温镜知自然不肯乖乖听话下来。
她这三日过得十分艰苦,贺兰萧在时吾君走后就将要将她送到平安寺决定告诉她了,那冷淡绝情的模样她至今只要一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来。
她求过、哭过、威胁过,可都没有用,二十余载的夫妻,说翻脸不过就是一瞬间。
她甚至还来不及怨恨,就已经一身素衣被人看守起来送到了马车上,不能反抗地送出城来!
而这一切,全拜车前的人所赐!
谈?有什么好谈的?
她还能将自己送回去不成!
温镜知愤怒地拍拍车厢,大叫道:“死奴才!还不快走!”
回应她的,是阵阵刀光剑影之声。
她心里一阵哆嗦,将身子颤颤巍巍地缩进角落里。
过了好一阵子,白刃之声停了,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镜知很有些忍不住了,又见没有人冲进马车里来,也没有感到杀意,心底稍微明白些外头的人并不想取她的性命,便仗着胆子掀开帘子向外看。
只见原本在外头站着护送她的那些个下人尽数成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卧在地上,身上的外衣已经被剥了下来,有几个陌生人正将那些衣服穿在身上。
她捂着嘴巴,眼中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时吾君对她微微一笑,很是温和地道:“这些丫鬟下人不得用,本妃给夫人换一批。”
此时那些人已经穿好了衣裳,时吾君一挥手,那些人便按原来那些人的位置站好,看起来与原先没什么不同。
温镜知紧紧把着马车车窗上的木头。
她是知道的,这些丫鬟下人是贺兰萧精心挑选的,是护送,也是看守,皆是身负武功、训练有素的高手,可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她僵硬地垂下目光,不敢再看马车旁那一个个冷肃的表情,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不需要这样紧张。”时吾君随手进了进白狐狸毛滚边的披风,极柔和地道:“本妃若是想要夫人的命可不用这样费心。”
温镜知艰难地道:“你……你莫非想要囚禁我不成!我可是尚书夫人!一品诰命!”
时吾君道:“那也要贺兰尚书承认才行。”她的声音平缓如溪水,竟少见的不含讽刺,“再说,总归是囚禁,被贺兰尚书囚禁或是被别人囚禁,又有什么不同?而且,本妃即说了不会杀你,便不会动你一根汗毛,但贺兰尚书却又不一定了。且看护送夫人的这些人,您自己也该心里有数才是。”
她看着温镜知绝望怨恨的神色,缓缓地道:“这几日荆王府夜夜有刺客光顾,但是都没有成功,贺兰大人这才将您送了出来,您该知道,他得不到他想得到的,夫人您就不会回来,甚至,必要的时候,他可能会不惜利用您、舍弃您。”
贺兰萧想要灭薛敏的口,连续几天派了刺客前来,在时吾君有所防范的情况下这么做无疑和送死差不多,算是贺兰萧对温镜知的情义。
可这点情义在前程面前,到底不算什么。
其实温镜知的罪确实不是死罪,且一介妇人而已,只要她离开帝都,哪还有人会找她的麻烦?就算那些想用她威胁贺兰萧的,见贺兰萧竟如此轻易将夫人送走,自然也会明白这妻子在贺兰萧的心里并不重要,劫掠她得不到什么好处,故而不会白费功夫。
可在温镜知的安全无虞的情况下,贺兰萧仍派出这么多高手,这其中的含义十分耐人寻味了。
温镜知愤然叫了一声,“你胡说!老爷他……若不是你咄咄逼人,老爷他又如何会这般绝情!”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就没了声音。
不论是谁咄咄逼人,但是绝情就是绝情。
这已是没办法更改的事实了。
时吾君就笑笑没说话,手一挥,道:“夫人就宽心在平安寺礼佛吧!”
马车动了起来,由慢到快,扬起一路的尘土,渐渐地变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
就在连一个小点都看不见了之后,一个苍青色的身影缓缓走到时吾君的身后,低声道:“她想要害您,您为何愿意放过她?”
天光之下,时吾君露出一个清凌凌的微笑,“李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身畔是一阵沉默,随后李木禾道:“多谢您。”
贺兰夫人离开了帝都,之后的风雨翻覆,便都与她无关了。
这其实是保全了她。
时吾君道:“不必言谢。你知道,本妃这么做其实另有缘故。”
温镜知并不能挟制贺兰萧,但她还有个儿子。
她怎么能让贺兰擢秀因此为人所制呢?
李木禾道:其实您不该这样,贺兰大人本来并未将您放心眼里。”
时吾君出身虽有些不凡,但外人看来到底是一介孤女,贺兰萧此前也并未将她放在眼中,若她此番不与贺兰萧撕破脸,贺兰萧并不会对她有所防备。
但此事之后,贺兰萧那些杀手的名单中,想来也会有“时吾君”这个名字了。
“那也得他顾得过来才行。”时吾君不在意地挥挥手,见思凰已经带人将四周清理干净,便上了马车,在进入车厢前一瞬,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眸道:“说起来,李大人并不担心本妃对贺兰夫人不利吗?”
如今温镜知的命握在她的手里,她是可以以此来要挟贺兰擢秀的。
李木禾背了手,唇角一勾,吐出三个字:“你不用。”
不是不会,而是,不用。
时吾君就再不说什么,矮身进了马车。
李木禾站在远处看着马车动了起来,负在身后的手握了一握,忽然走到车厢边,敲了敲车窗,哑声道:“那天之后,王爷他……”
他是男人,他能明白荆王的想法和感受,若是自己的女人为了旁的男人奋不顾身,他……他……
他猛地咬住牙,突然想到,若说奋不顾身,时吾君对荆王付出的,还少么?
好一阵沉默之后,时吾君的声音传出来,“李大人宽心。”
李木禾抿住了唇,慢慢地退开一步。
驾车的思凰看了看他,扯了一把缰绳。
李木禾看着荆王府那驾华丽的马车向城门的方向驶去,再回头看看贺兰夫人离去的方向。
风将他的衣袍鼓成一面旗帜,他站在那里,就想一树送别的杨柳。
时吾君回到荆王府,见越琊候在门口。
她眉梢一挑,脚下不停地往里走去,“怎么,王爷找我?”
自那天之后,两人就再未见过面。
越琊低声道:“并不是。是属下觉得,您应该去见见王爷。”他跟在时吾君身后,几番犹豫之后,才小声道:“昨夜王爷歇在了贺兰娘娘那里。”
时吾君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王爷喜欢谁就歇在谁那里,这有什么奇怪么?”
越琊不作声了,脸上依旧严肃得看不出表情。
到了清光楼,两名护卫拦住了时吾君,为难道:“娘娘,王爷说不想见您。”
时吾君冷哼一声,直直就往里闯。
那两名护卫伸手要拦,时吾君瞧了他们一眼,“你们敢碰本妃?”
那两名护卫慌忙收回手,时吾君便笔直地像楼内走去。
到了门口,她推了推门,眼中露出一抹嘲讽。
小孩子呢?还关着门!
“思凰。”时吾君就站在正门口,吩咐道:“把门给我踹开!”
越琊一愣,思凰却是没有半点犹豫,猛一抬脚,一声闷响之后雕花的红木大门吱呀呀向屋内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阵飞尘。
“谁也不准进来。”
时吾君留下这句话,迈步走了进去,一直走到最里面,见厉晫端坐在罗汉床上,眼中曝寒如冰雪,手中一只青瓷茶杯,已经被他握得粉碎,周身凛然的杀气就像环绕在身侧的匕首,仿佛随时可以射出一样。
时吾君毫无惧色,笔直走到厉晫面前,抬手扯开披风,解开扣子,在厉晫冰冷而惊愕的眸子里,见所有的衣裳褪了个干干净净。
“我可以是你的女人。”她就直直站着,手脚舒展而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和耻辱,她冷笑着,就向看一个手下败将一样高高在上,充满讽刺,“但是,别奢望我的心。”
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摘下头上的发簪,丰厚乌黑的青丝披泄而下,她问他:“我的样貌,在王爷的女人里,能排第几?”
寒冰从眼中一寸寸地褪去,代之的是跳跃的怒火,厉晫瞪着面前的女人,明媚的天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照在她光洁而柔软的躯体上,那身体丰腴有致,曲线玲珑美好,可他看着看着,却发觉自己没有一丝的兴致。
尽管他的心蠢蠢欲动,但他的身体却似乎被强大的压力笼罩,死了一般的毫无感觉。
“原来你是介意她们?”仿佛是要破除这种压力,他缓缓地站起来,“我可以将她们……”
“王爷的女人虽并非都出身名门,可官员权宦,大多联络有亲,您将她们遣散,她们的家族难道不会记恨?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这样的麻烦,值得么?”时吾君清冷一笑,轻蔑地瞧着他,“何况,贺兰妹妹很可爱吧?”
昨日才耳鬓厮磨,今日便翻脸无情,这样的人,还奢望什么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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