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吾君从不担心兰姨娘会把她供出来,因为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也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着想。
至于贺兰夫人,贺兰萧则是怀疑的,因为他曾放弃过贺兰夫人,以小人之心衡量,他自然会疑心贺兰夫人是以此在报复他。
退一步讲,就算贺兰夫人没有故意陷害他,但将参杂了麝香的墨条送给他的妾室是什么用意,他不会猜不出来,加之这墨条被有心人利用,新仇旧恨,他对贺兰夫人的恨意定然不会少。
毕竟,就算是时吾君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贺兰夫人处心积虑地对贺兰萧的妾室下手的话,这个计划就不会存在了。
兰姨娘僵硬地点了点头。
时吾君安抚地对她笑笑,“若本妃所料不错,贺兰大人出兵之前,是不是已经将身后事做好了安排?”
兰姨娘张了张嘴,有些胆怯地看着时吾君。
她只是在进香求子的时候见过时吾君一面,当时她信了时吾君的话,以为时吾君真是贺兰萧已故妾室之一的妹妹,为了姐姐想要找贺兰夫人报仇。她心中本来犹豫,可是后来听说了贺兰夫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再听到有可能将贺兰夫人取而代之,在仇恨和欲望的双重驱使之下,心,就不可抑制地动了。
她不过深宅妾室的眼界,在当时,实在看不穿这重重帷幕之后的阴谋。
她只知道,是因为喝了思凰开的几副汤药,又按照思凰吩咐的将屋中的腌臜之物收拾出去之后,她怀孕了,从此对时吾君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然而,她就算再迟钝,在知道时吾君就是荆王妃之后,也隐隐觉出了几分不妥来。
“老爷是有安排。”兰姨娘想起丈夫临别前的嘱咐,即使念及府中孩子,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手环着腹部,一手从胸口处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抖着手道:“这是……这是老爷写给贺兰夫人的休书……”
环在腹部的手慢慢移到腰后,她吃力地站起来,拿着书信走到时吾君面前,“娘娘,您瞧。”
时吾君微笑着抬起双手去接,眼看着就要将那纸接到手里之时,双手忽地一翻,向下按住兰姨娘猛地从背后抽出的手上,双手上下一错一拧,一柄雪亮的利刃沿着她的裙边落到地上,将裙摆上一株夭夭桃树划成两半。
时吾君紧紧握着兰姨娘的手,笑眯眯地抬起眼,“兰姨娘,您这是做什么?”
兰姨娘一击不中,整个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她泥水一样缓缓瘫在地上,朦胧的泪眼仇恨地看想时吾君,“是你!是你害了我家老爷!我要杀了你!”
开始的时候她或者不知道,但在听了贺兰萧说是因为墨条而被陷害之后,她便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
“你怀疑本妃?”时吾君笑着扯了扯她的手,往前俯了俯身,垂眸道:“那你为什么不同贺兰大人说呢?你当初若是说出来你是按照本妃的吩咐将墨条放进书房的,兴许可以洗清贺兰大人的冤屈呢!”
“不!不……我不能说……”兰姨娘猛地摇头,除了被时吾君扯住的手,浑身几乎蜷缩了起来,“我不敢……我还有孩子呢……我的孩子……”
时吾君笑道:“既然这么怕死,这会又敢行刺本妃?”
兰姨娘瑟缩一下,目光迟缓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旁边的地上的匕首,又狠狠哆嗦一下,眼中的恨意褪去,恐惧一寸一寸地爬了上来,仿佛此刻才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
她哆哆嗦嗦地挪动着身子跪好,“娘娘,妾身……妾身只是……妾身是无心的……求娘娘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娘娘……”
她是怕死的,但她也是个女人,时吾君利用她害死了她的丈夫,她怎么能不恨!方才看见时吾君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时吾君报仇!
所以才装作胆小顺服,想办法接近时吾君身边,想要……但当行刺失败,面临刺杀王妃的罪名时,她突然又清醒过来,比起报仇,她还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时吾君拿着手帕帮她擦了擦脸,笑道:“看你吓的,本妃又没说要将你怎样。”扶了她起来,又将那纸休书塞给她,道:“有这封休书,本妃答应你的事也算是做到了。只不过因为贺兰大人对你宠爱,你又怀着身子,权王妃怕是恼了你,这个时候贺兰家你怕是回不去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胎,等生下儿子有了倚仗,你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兰姨娘心惊胆颤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时吾君拍拍她的手,“怕什么,本妃连你拿刀行刺这样的事都不计较,还会同你计较什么呢?再说,你身上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本妃图谋的么?放心,你是王爷亲自接近府来的,有贺兰长公子的情分在,本妃必会护你平安的。”
提起贺兰擢秀,兰姨娘知道那最是个温良仁义的,这才安了心,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抹汗泪交织的面颊,颓然地坐进椅子里,凄苦地问:“妾身先谢过娘娘,只是妾身不懂,您为何要害老爷……为什么么要妾身……”
“你究竟为何会以为是本妃害了你家老爷?那墨虽是本妃让你放进去的,但说到底本妃也不过一介女流,朝堂之事又如何能左右?你未免太高看本妃了。”时吾君叹了口气,“你呀,快不要胡思乱想,墨条的事不过是一个巧合,贺兰大人的死与你与本妃都没有关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兰姨娘恍惚起来,心里虽仍有怀疑,但她向来是大体安分的姨娘,蠢蠢欲动也不过最近的事情,心底确实也不认为身为女子能做出什么大事,时吾君这样一说,她觉得也很有道理,而且,时吾君说,丈夫的死,与她没有关系。
心底的那一点内疚就这样安静地散了。
时吾君关切地看向她:“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这样吧,一会儿思凰回来,本妃让她先给你看看。”
“多谢娘娘。”一张一弛之下,兰姨娘渐渐放松了警惕,她露出几分感激之色,道:“对了,不知道腊梅……”
腊梅,就是方才思凰带出去的她的贴身丫鬟。
时吾君微笑道:“为了你好,本妃已经让思凰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回老家投奔亲戚去了。”
兰姨娘一愣,“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时吾君道:“你想,如今权王妃显然怨怪了你,如今你儿子没有落地,贺兰长公子也没回来,一时也没人为你做主,那丫头虽说知道的不多,但万一起了二心,以后你还怎么会贺兰家?”
兰姨娘心里一沉,心里虽不愿怀疑相伴多年的丫头,但也多少生出一丝怀疑。
时吾君道:“你放心,住在这里难道还能短了人伺候不成?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她说着站了起来,“你今天也累了,本妃也不多留了,你好好休息,放宽心,一切只等生了孩子再说。”
兰姨娘忐忑地相送,时吾君又好言安抚了她几句,这才举步离去,走的时候看也没看依旧躺在地上的匕首。
兰姨娘不安地收回目光,后退几步挨坐进椅子里,目光不自觉地瞟见那匕首,心里就安定下来了。
连举刀相向都不计较,还将匕首留下,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您何必与她费那么多的口舌?”
时吾君转出院子,思凰就站在墙边,有些不耐地问道。
“孕妇若是整日担惊受怕的,怕是对孩子不好。”时吾君淡淡一笑,她回身看了看,眼神深邃悠远,“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那样,他就又有了一个弟弟。
思凰似有所悟,慢慢地点了点头。
时吾君又问:“那个丫头,处置好了?”
什么放回老家投奔亲戚,世上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思凰点头,垂了眸子道:“你放心,我亲自动的手。”
时吾君睫毛轻轻一煽,琉璃似的眼珠瞧了她一眼,慢慢地说:“嗯,那我就放心了。”
没有厉晫的泠波居显得十分空旷安静,时吾君闲来无事,让人捧了一盆月季慢慢地剪。
待吃了晚饭,掌了灯,越琊求见。
越琊进来见了礼,“王爷差属下来同娘娘说一声,今夜歇在贺兰娘娘那里。”
时吾君瞥他一眼,“说正事吧。”厉晫堂堂荆王,就算再无聊,也不会将越琊大材小用到这个地步。
越琊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双手呈了一封信来,“璧琉那边来信了。”
时吾君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将信接过来看了,又还给他,“我知道了。”她摆了摆手,又拿了剪子,继续修理那盆光秃秃的月季花。
“娘娘。”越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王爷他……”
他不过是想让她求他回来。
时吾君很快地开口道:“越护卫也同王爷说说,齐家之道,当雨露均沾,璧琉公主那里,王爷也该时不时去上几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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