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晫道:“难道你认为你不应该告诉我?”
时吾君道:“告诉王爷什么?浮游山上,王爷找李大人麻烦的时候,您可曾告诉妾身了?”
“他告诉你了?”怒火腾地烧了起来,厉晫咬牙切齿地觉得最可耻的人当属告黑状的热门,“我又没有打伤他!”
时吾君淡淡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王爷就不怕因此误事?”
厉晫很有把握地道:“我心里有数。”
若不是怕误了大事,他又怎么会轻轻放过李木禾?
“所以。”换过一身宽软绸裙的时吾君从内室转了出来,立在厉晫面前,笑道:“王爷的嫉妒也不过如此,是以臣妾的情意也只能是仅此而已。”
虽然很浅,但厉晫仍是瞧见了那笑容中的嘲笑,他猛地瞪住了眼,胸口忽地升起一阵陌生的绞痛,他觉得,他气得不轻。
双拳一握,他转身便走。
时吾君见状,开口道:“王爷留步。”
厉晫马上停住脚步,声音和缓道:“你还有什么话同我说?”
时吾君道:“妾身只是想问,王爷把兰姨娘带回来了吗?”
陷害贺兰萧的事,兰姨娘是知情人,贺兰萧下葬之前还需要她出息丧礼,不好做什么,如今人已入土,贺兰家一片大乱,为了自己和兰姨娘的安全,她都必须要将兰姨娘带出来。
所以今天她让厉晫带了贺兰飞星回去,以贺兰擢秀相托为名,将兰姨娘带回来。
“你就是想问这个?”厉晫的心头的火烧得越发的炽热,他恨恨地道:“已经送到客房了!”
他一甩袖子,大步往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他稍停了停,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本王去时正好碰见权王妃,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大对,若非是本王和贺兰侧妃一同去的,还真不一定能将兰姨娘带回来。”
“妾身知道了。”时吾君的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似乎正在思考,“多谢王爷。”
这谢意一听就毫无真心,厉晫忍了气,道:“没有别的事了?”
时吾君“嗯”了一声,“没有了,恭送王爷。”
厉晫摔门而去。
不多时,若初来报,“王爷去了贺兰侧妃的星辰院了。”
时吾君面无表情地点了头,“本妃知道了。”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轻扣动着,厉晫的情事她不关心,她如今想的是贺兰纤云的态度。
荆王爷都差点带不出兰姨娘,那就是说,贺兰纤云是想将兰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一网打尽的意思?
上一世贺兰纤云嫁给了厉晫为侧妃,因为贺兰擢秀的关系,厉晫一直对她恩宠有加,后来又生了个女儿,位分虽不是最高,但胜在富贵平安,其人其事都并无出奇之处。
如今回想起来,身在后宫,就算有贺兰擢秀的关系,能一直平安顺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想来,贺兰纤云也不是个蠢笨的人。
所以,这一世,是因为她的干预改变了大部分的人事、因为嫁的人是厉晞,从而改变了贺兰纤云的性情么?
难道是,贺兰纤云和厉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时吾君叫过若初瞧瞧吩咐了一声,带着思凰去了客房。
慢慢沿着巷子走近客房的院子,还不曾拐进大门,便听到里面的争执之声。
“娘娘,王爷有命,除了王妃,任何人不能进去。”听声音是一个婆子,底气浑沉,应是个身子极结实的。
“既是王妃,本妃也是荆王的妃子,如何就不能进了?让开!”声音娇脆如稚莺初啼,只听这声音就觉得该是出自美人之口。
当然说话之人也确实是美人,时吾君闻之一笑,拂开面前初露新绿的枝桠,一转弯进了院墙之中,柔声道:“容儿,不可胡闹。”
正一门心思想要进入客房的时盛容浑身一颤,一时竟不敢转过身来。
站在她身旁的绿尺已经跪了下来,见状不禁着急地叫了声:“娘娘!”
时吾君一边缓缓走近,一边看着绿尺,直看到她惶惶地垂下头去,这才看像时盛容,低声道:“怎么?连姐姐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思凰随即冷冷开口道:“见到王妃娘娘,为何不拜?”
窈窕的身子又是一抖,时盛容不甘愿地转过身子,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给……给王妃娘娘请安。”
时吾君薄唇一弯,没有作声。
思凰不紧不慢地看了那守门的婆子一眼。
如今能留在荆王府的下人都是既有眼色的,那婆子见状立刻在时盛容的腿弯处轻轻一踢,看她跪下之后还要挣扎,便将手在她肩上按了一会儿,等她彻底死心跪好之后才收回手,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时吾君满意地看那婆子一眼,垂眸问时盛容道:“是谁准你出来的?”
时盛容咬着唇不说话。
她答不出来,时吾君自然也没想她答出来,又道:“这人才来府上没多久,你就知道了,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这事,可不该你知道。”
她突然伸手,不甚温柔地托起时盛容的下巴,瞧着她一脸不甘懵懂的模样轻轻一笑,俯身在她耳边道:“你知道的,都是我让你知道的,这么说,你听懂了吗?”她松开手,顺势拍了拍时盛容的肩头,“权王爷的事,真是多谢你了。”说完这句,她才起身道:“来人,送容侧妃回去。”
外头立刻进来几个粗硕的婆子,“容妃娘娘,请。”口气虽然客气,但神态和动作皆是冷硬的。
“你……你……难道你是故意……”时盛容细想了一阵才明白时吾君话中的含义,猛地站起来,那样子竟像是要像时吾君扑去,却被那些机灵的婆子一把拦住,不由瞪大了一双眉目,含恨私怨的样子看起来颇惹人怜爱,“不……不可能的!我不信!”
时吾君轻蔑地瞧她一眼,走进客房的门口,一手搭在门上,转眼望了望绿尺,“主子莽撞,身为奴婢未能及时劝诫,导致主子犯错,既是失职,来呀,拖下去,鞭十五,以示惩戒。”
她说完,便有婆子将绿尺拖了出去。
那绿尺倒乖觉,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倒省了被塞住嘴巴的折磨了。
时盛容叫道:“那是我的奴婢!你敢!”
此时她已经被婆子拖到了院中,因她挣扎,婆子也使了力,不自觉将她的身子压低了,她奋力抬着头,怒视着站在客房门口、相差不过三个台阶的高度的时吾君,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越发激怒了她,“时吾君!你敢!”
门口已经传来挥鞭的声音。
时吾君听了一小会儿,这才半侧了头垂目看去,怜悯地叹息一声,“王爷念旧、重情,看在王爷的份上,没有解禁的命令私出内院之事本妃也不多罚你了,好好回去反省一下吧。”看着时盛容眼底飞快闪过的那一抹微光,她转回头,一抹冷笑飞快地浮现又飞快地消失,“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你要恨,但不要绝望。
绝望的恨不过是玉石俱焚,怀有希望的恨才会绵绵不绝,时盛容,前面的路,还很长。
天时、地利、人和,我都给你。
我的妹妹,你不要让我失望。
时吾君挥了挥手,让人将时盛容带出院子,手下用力,终于推开了门。
屋内有些暗,门口洞开处的光带内,站着一双惊慌不已的主仆。
时吾君轻叫一声,“思凰。”
思凰上前,温和有礼地将里面的丫鬟请了出去。
时吾君回手关上门,走到主位坐下,对兰姨娘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兰姨娘不要拘礼,请坐。”
兰姨娘这才回过神,一手搭在小腹上,小心翼翼地见礼,“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
时吾君忙几步迎了过去,将她扶住,笑道:“你怀着身子,不必多礼,”说罢见她扶到座位上坐下,自己也重新落座之后,才问道:“身子还好吗?本妃已经让人递了帖子,明儿会有太医过来给你瞧脉。”
兰姨娘战战兢兢地看着时吾君,心里许多疑问一齐涌出,却没有一句敢问出口。
时吾君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轻轻一叹,道:“可是贺兰大人为难你了?”
贺兰萧知道自己是被一张字条陷害的,认定那张字条出自他手的关键是那墨条,而那墨条又是兰姨娘亲手送的,被圈进在府中的时候他定是要问一问这兰姨娘的。
兰姨娘摇了摇头,“妾……妾身按照娘娘吩咐的,咬死不说知道这墨中的缘故,只是在问得急了的时候,告诉老爷这墨是夫人赠与妾身的,老爷……老爷并未为难妾身,只是很是生了一场大气。”
“你做得很好。”时吾君淡淡一笑,“贺兰大人一定因此恨毒了贺兰夫人吧!”
那时兰姨娘已经怀有身孕,以贺兰萧的心智和自负,或者会怀疑兰姨娘对贺兰夫人怀有恶意,但只要兰姨娘不犯傻,不说出和时吾君有过接触,他就绝对不会怀疑兰姨娘串通外人来陷害他——实际上,兰姨娘确实无心要害自己的丈夫,而且,兰姨娘不傻,她明白,一旦她承认了和府外的人有过勾结,她的结局定然凄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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