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鸿昌帝知道,儿子这是对他教俞琤又去了柳州实实在在抢了周瑾谦的功不满了。
老三有几斤几两,他比他们几个都要清楚。
因此最后把老七推出来,手上实打实的有东西,才能真叫底下人信服。
不然不光周闵植私底下未必顺意,就连其他的官员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谁会相信这些个证据是俞琰找出来的。
他只是为给俞琰一个机会。
教他好好看看自己现下是什么斤称。
不要整日里只知琢磨怎样弄死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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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理解老八回护周闵植,可他心里头并不乐意。
谁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兄弟,心里头没个谱么。
虽他也知皇家真兄弟并不多见,可他真心里是希望着老八能和他们几个像兄弟一些。
他们私底下见面如何,他其实都知晓的清楚。
无非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罢。
他拿起手中的杯子饮了口茶,午休带来的困倦不清明消失于无形。
他从很久以前就在想,怎样才能教老八高兴。
是不是顺着这孩子的意就够了。
所以后来他不愿入皇家的族谱,他应了。
他不愿入朝为官,他也权当瞧不见。
他要南下经商,他从自己的金库里头给他添些本钱。
那他开心了么?
他终归不是个好父亲。
他不能做个如他母亲期许中一般的那种好父亲。
可他终是不能事事都如自己的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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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就纳闷了,怎么着京城这些卖字画摆件工艺品的铺子里头就没恁个新鲜的刺绣玩意么?
她泄气一般对拢水拢沙二人道:“先不找了,寻个地方歇歇脚罢,你家公子我实是找不动了。”
进了旁边的茶楼之后她才恍然明白她临走时沈氏那一番话的深意。
怪道她逛了一下午也并未有瞧见什么天降异象啊之类的,原是在这等着她。
茶楼人多汇集地,闲人大都嘴碎。
戚素倒觉得,她现在只要去这种大家都在聊天的地方,哪怕是妓院,也能收获相同的效果。
盖因这些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就在于此了。
左右来往人无数,戚素已经听了一耳朵关于自己的传闻。
旁边那桌仍在滔滔不绝。
一清瘦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这京城真真是越来越没有往日的规矩了……连未婚女子尚且如此,诶呦你说我家里那糟婆子可要如何?!”
戚素听得一阵阵犯恶心。
这位仁兄以及茶楼别处谈话大意总结如下:本月里京城发生了两桩大事,都是关于这位镇国公府大小姐的。一桩乃是这位传闻葬身火海的大小姐这月里不知怎么的又死而复生了,传闻是被家里人从南边找回来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外经历了什么可真真是说不清诶呦呦),另一桩便是这位大小姐身子康复之后,便开始频繁在外走动,听说接管了自家亲娘的商铺要正儿八经抛头露面做生意呢(这成何体统云云)。
其余还有些细碎的小事,诸如此前不知为何抱恙在家,曾有两名陌生男子(据说同出自京城贵族宗室之家)前去探望,可在这位小姐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晚未出来云云。
戚素其实还是蛮佩服这些人,连她自己听了都要觉着这位小姐真是恁个不知礼数伤风败俗的下流货色。
一旁坐着的拢水最先沉不住气:“小姐,咱们……”戚素忙按住她手。
此间繁琐,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
戚素面无表情低声道:“你去作何?道出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觉着那起子只是传瞎话戏耍不计后果的人会信么?”
拢水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小模样,却终究是将茶杯里头的水一饮而尽,憋屈着一声未吭。
拢沙倒沉稳的多,她并没像拢水一般想就这样上前去评理,只是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毕竟三个人都坐在这听了一耳朵的污言秽语。
拢沙轻声道:“小姐,这莫不是沈氏的手笔?”
戚素摇晃着杯子里浅棕色的茶水,直将最小的茶渣子晃悠上来才算完,只她并未盯着杯中的水,而是抬头看向前方虚空之中不知哪一点,慢慢开口道:“是,只不单单是她。”
“还有?”
“谁不想教我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便是谁了。”
“小姐的意思是……那些铺子……”
“不错,”她顿了顿,“那些人想凭着这些不入流的法子逼退我,可还差得远。”
当世女子最在意的不过名声,为的是给自己谋一桩好婚事。
可她不在乎,便不受他们掣肘。
她大抵还要感谢他们,真正好给了她一个下手的机会。
外人嘴里的名声与她何干,听在耳朵里头不痛不痒的。譬如说她此刻就坐在这里也没人认得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个伤风败俗不要脸的荡,妇!
尽管这些人话里话外全然是一副她同两个男人共处一室一夜可不止是单单看病这么简单。
可他们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些个管事的,为着铺子的名声,也不可能将幕后老板说出来。
如此一盆脏水将将好只泼在她身上,虽则产权是在她手上,可她被困舆论之中不能出门,那铺子的进项有多少算多少还不是任他们报多少她便听多少?
可他们也太过小看了她戚素。
她可是那等为着这样的话就被吓得不敢出门的祖宗?
左右名声臭就是臭了,在她这,还真没什么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钱能傍身,而丈夫……在这当下还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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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一无所获的戚素回了府。
这桩事还真成了桩大事。
是比那几个铺子还要棘手的事。
她要上哪去给那位慈祥的老祖母找着个刺绣?
她自己又不会绣!
找旁人吧,身边的拢水拢沙倒是会些绣工,可那是同人家南方的刺绣工艺品全然沾不上边的啊!
好像被逼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不行,还是明日再出门找找才是。
她在心里头握了握拳头,决心明日里更要再加一把劲才是。
沈氏倒是没再来找茬。
许是觉着她出门一遭定然受打击颇大,懒得来瞧她的颓样?
还是低估了沈氏。
她以为照那女人的一贯尿性,这种时候不窜出来瞅瞅她的好戏定然很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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