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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账房娘子 smapic 5725 2021-04-02 21:14

  皇上午休时分,按着道理是不该教人进去的。

  只是德公公实在不敢将这位就这么赶出去。

  他只微弱的道:“殿下,皇上在休息呢……有什么事您能不能待会再来。”

  俞莳乔委实不想等,然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他午睡往常要多久?”

  德公公心头庆幸方才并没把话说绝,瞧瞧,这天底下可还找得出第二个敢直呼皇上“他”的人么。

  “皇上午睡并不多,一般不到一个时辰罢。只奴才也不大清楚皇上每日几时睡下,要不……您酉时再来?”

  “不必了,我就在这等。”

  德公公心想这秋风凉的,我要是叫你在这等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不若您去偏殿稍事歇息,若是皇上醒了我着人叫上您一声如何?”

  “不必劳烦。”

  德公公:……

  殿下这可真不是耍的啊!您不担心自己身子小的还要操心自己的老命!

  他开口正要再劝,殿内忽传来一声“小德子”。

  德公公连忙小跑着进去。

  俞莳乔面无表情盯着门上的雕花看了许久。

  德公公再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然轻松多了:“八殿下,皇上教您进去。”

  他点了点头未言语,先人一步垮了门槛进去。

  +

  殿内,鸿昌帝正更衣。

  俞莳乔守礼地站在外室等候。

  宫女给他上茶。

  他瞟了一眼,茶是好茶,只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

  是龙井。

  也不知谁开辟的这个先河,历朝历代的皇帝,也不知自己口味几何,定要每年教底下人上供许多龙井才算完。

  许是因着不知哪一位赐了这茶名字的人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引得后世纷纷效仿。

  实实在在的又有几个人真心喜欢。

  皇帝穿戴好背手踱出来。

  他已经许久未见这个儿子了。

  分明有惊世之能,却偏偏要屈居一方富商。

  虽这几年里国库少不了他的添项,可皇帝想要他做的不是这些。

  也许他是真的老了,愈发想不通这些小辈们在琢磨些什么。

  前日周家的闵植在他面前突然提了那么一个要求,他心里委实是震惊不少。

  因那后生平日里虽总是一副嬉笑玩乐不务正业的模样,在大事面前却是很有分寸的。此次提出这么一个请求,委实是莽撞了。

  又或许,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要谋得什么才刻意如此。

  若真是这样那便有些难看了。

  暂且压下心头缠绕的思绪,他抬眼看俞莳乔:“什么事,这么着急?”

  此情此景他便是再不愿也不得不唤出那个称呼。

  “父皇。”他拱手行礼。

  皇帝觉得听这样一声唤简直通体舒畅,午睡被打搅的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点点头,示意他有事便说。

  俞莳乔道:“我今日来,是有一桩事想同父皇提上一提。”

  皇帝巴不得他多几件事同自己商量,道:“你说。”

  “儿臣有喜欢的女子了。”

  这种回话倒是新鲜得很,就连修炼多年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鸿昌帝也是愣了愣。

  复又想道这儿子心思一贯深沉,意在何处还真真不好说。

  “既如此,可是要朕为你赐婚。”

  话里的语气十足肯定,仿佛已经料定了他此行的目的。

  实则父子两个眼下谁也不相信谁的话。

  不过一场博弈。

  “不,儿臣还未取得她芳心。可儿臣想……能不能请父皇暂时帮儿臣留意着,先……别教她嫁出去。”

  这话说的委屈巴巴的,可皇帝听着心里实是震惊。

  听着话里的意思……“你说的这位女子……”

  “是镇国公的大女儿,戚素。”

  ===

  说来说去,即便是俞莳乔再不愿承认,他同这位父亲骨子里有些东西,那是别无二致的。

  就像,他对于他是如何知晓这件还未成型的事只字未提。

  心照不宣的。

  好像父亲也并不对身边或许有儿子安插的眼线感到不满。

  而儿子也未曾有丝毫愧疚。

  十分奇怪的父子关系了。

  饶是粗神经如戚素,也发觉了俞莳乔对待自己父亲态度上的不同。

  分明是皇子却养在侯府,这本身就是件怪事。

  再者说,每每谈话提及自己的父亲,总是“他”“上头那位”“那人”替代,从没见他用过同旁的皇子一样的称呼。

  戚素觉着,得亏上次是别的皇子在他屋里提到那两个字,若是皇上本人站在他面前,她说不定都发现不了。

  大概心里头始终有什么心结。

  父子之间,尤其还是这般不寻常的皇家父子,有了裂痕恐怕很难修复。

  也有可能自始至终就是这般。

  这些隐晦的过去,俞莳乔不同她提,她自是不会主动去问。

  毕竟他们是什么关系啊,就问得出这样的话。

  她心里头明白,只她开口,俞莳乔便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同她说。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自信。

  可她是人家什么人,难道就凭着一时好奇,边去窥探人家埋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伤疤么。

  那她委实是太不地道。

  她上床小憩,害怕午休时间过长,吩咐拢水拢沙定要半个时辰之内将她叫起来。

  再睁开眼时,看了看外头已然消失不见的日头,叹了口气。

  这厮虽是为着正事来的,可却是结结实实打搅了她晒太阳的好兴致。

  现下睡了一觉好容易又有了些兴致,可天公又不作美。

  一个人生了会子闷气,喝了快一壶的茶,对拢水道:“出去转转?”

  拢水瞪大了她那两颗大眼珠子:“小姐您又要出去啊?”

  戚素气定神闲饮茶:“怎么,不愿意?那我就自个儿出去。”

  拢水苦哈哈。

  拢沙在一旁笑道:“若你不想出去,留下看家便是。”

  “不!我愿意愿意,只是不才去铺子里面转悠了一趟么?小姐今下午又要去哪间?”

  “哪间也不去,咱们只随意逛逛。”

  拢水拢沙对视了一眼,皆是不明白。

  戚素并不解答他们的疑惑,仍是做前日那副男装打扮。

  谁知刚出院门就碰见了沈氏。

  显见是来找自个儿的。

  她面无表情越过她。

  沈氏帕子揪紧,“你给我站住!”

  戚素不负她所望停下,只并不回头,维持着往外走的站相。

  沈氏压了压心中火气,走上前去面对着她:“大姑娘做这副打扮是要去哪?”

  戚素皱眉:“与你有关?”

  语气里满是浑不在意与轻蔑之意。

  “这倒同我没什么干系,”她顺了顺手中并没什么褶子的帕子,“只是,你恐怕还不知咱们府外头现在是什么光景吧?”

  戚素不明所以,“哦,难不成那外头还同家里天气瞧着不一样?莫不是下雪了?”

  沈氏见她全不上套,不禁暗道狡猾,只她才不会白白便宜了这小贱蹄子。

  “戚素,别怪我没提醒你,收收你那些露出来的锋芒,甭哪天不长眼的扎死自己才好。”

  “沈姨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个儿,”戚素身量略高沈氏半个头,如此每每沈氏站着时总要迫不得已仰视才能同她说上话,此时戚素却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富有将身子向下倾了倾,如此便可轻而易举同她平视,“你那些个腌臜事,甭以为你自己藏着便没谁知道。我若一个不小心露出刺儿来,那必定也得先把对我不利的人给扎死咯。”

  戚素好心情的看着沈氏错愕的面容直起身,留她一人在原地犹自怔愣,自顾自去了。

  +

  戚素许久以来其实并不能确定什么事是沈氏做的什么事不是,方才那一试探,虽还不知她娘产后身子大亏以及上遭姐弟两个差些葬身火海是不是出自她手,只能确信的一点是,这些事里头至少有那么一件与她有关。

  如此她从此便可不束手束脚。

  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尽量狠着些来就是。

  左右两人间脸皮早已撕破,她不惧把这女人激的再来杀上她一回。

  这个便宜爹是指不上了,她须得走走老夫人那关,看她能不能恋着同自己外祖母还不算薄的交情(毕竟当年赵氏就因着这点才远嫁过来)能大义灭亲上那么一回。

  亲孙子孙女的命,同娘家侄孙女的,孰轻孰重……还真说不清。

  若这条路子再是走不通,那她只能考虑到用些下三路的法子来保他们姐弟两个长久的平安了。

  但愿局势并没遭到那地步,她也不愿做个恶人。

  只是这世上谁是恶人,谁是善人,在京城这一锅浑水里头可能说的清么?

  戚柏他不是个恶人,可他并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对赵氏沈氏都是一样。

  +

  府里老夫人的生辰快要到了。

  听闻之前戚素同这位祖母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时候,老夫人甚至动过将她养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却经历赵氏一死,原身大致是对这府里的一切瞬间看得通透,同一贯疼爱自己的祖母也不走动了。

  只每逢十五家宴之时两房的人到了一处,老夫人才能见上自己孙子孙女一面。

  说来也是可怜。

  老人能有的企盼,不过就是子孙和睦其乐融融。

  只是试问这京城哪个府里能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丑事。

  只是不对外人宣之于口罢了。

  如今已是五年有余,情感上的裂痕,大抵着不是那般想要修复便能回到最初的。

  因此戚素决定慢慢来。

  今日里这遭上街便是为着搜罗礼物来的。

  她权且推测,若是原身同老太太之间的关系真有府里人描述的那样好,那么她很有可能并不是有意疏远老夫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大概是原来的戚素心里在那时存了个疙瘩。

  沈氏是老太太一个姓的,她是老太太的孙女。

  手心手背皆是肉,她大抵是……从那时起便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爱她的祖母。

  想到此不禁又为这个姑娘心疼。

  才不过十四年纪,五年前那个时候,照一般的小姑娘,大概还在整日里想着好吃的好玩的那般年纪。

  她却要考虑的这般多。

  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没有了娘,悲痛之余,还要时时提防来自暗处的杀机,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弟。

  于此之时,戚柏的漠不关心就显得尤为不堪。

  试问家里人都要互相残杀了,国公爷竟还能气定神闲的思考着这遭我该袒护哪一方么。

  有些时候,冷漠不作为其实比一切恶意都要恶毒。

  实是不容易得很。

  +

  现在的戚素自是对这位还未曾谋面的老太太谈不上有什么样感情。

  她只是听闻老夫人喜江南一带的刺绣,所以胡来逛逛看能不能讨老人一笑罢了。

  京城的繁华地,远非柳州可比。

  同是名为东市的所在,在柳州她就能轻而易举循着旁人的痕迹找到一家专卖刺绣工艺品的铺子,在这便全无头绪。

  也是因着江南就是原产地的缘故。

  她叹了口气。

  即便是人潮汹涌交通发达的大城市,也不是尽然什么都能找得到的。

  突然想到一个人。

  若是能教俞莳乔托人从江南柳州带过来一件,岂不既便利又能讨得同旁人不一般的稀罕物件儿。

  只是……真要托他帮忙,又有些踯躅。

  本不想欠着他,眼下却倒像是越欠越多了。

  她就好似那等欲迎还拒的娼,妓一般,明面上态度强硬,却总是不经意收受人家的好。

  她双手掩面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应先尽力找找,找不到另想办法就是。

  ===

  那边厢俞莳乔从殿里一出来,便换了副表情。

  若有人紧跟着他盯着这人的面容,便会发现这真是一瞬间从畏畏缩缩委委屈屈过渡到面无表情的教科书般的典范。

  仿佛刚刚那个怯怯说着“先别教她嫁出去”的人不是他。

  +

  这位皇子殿下长到十岁往上,德公公便不大敢见他进宫。

  真是回回都如将人的心掏了出来放在煎板上炙烧一般难受。

  分明皇上都说了“知道了”那意思就是您的事差不多了,可这位好死不死的非在后头杀上个回马枪。

  临走到门口,这位又满脸笑意转过来,悠悠道了句:“父皇这回……双管齐下实是高明。”

  鸿昌帝神色不变,甚至抬头来对这个儿子笑上一笑。

  那阵仗……德公公都要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皇上了。

  仿佛一位立了战功的下属被上级表扬了一般。

  没眼看。

  正当德公公觉着这就是极限了,皇上他他他居然又笑说:“过奖。”

  德公公:……

  他的拂尘要拿不稳了。

  俞莳乔垂下眼睫道:“儿臣告退。”又一次转身要走。

  这空当身后人却叫住他:“等等。”

  俞莳乔回身一礼,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下文。

  “旁的我不问,只一句话,你对我说实话,那姑娘……你是真心喜欢?”

  “是。”

  “那要不我……”对这个儿子他连自称索性都不好好用。

  “不必,父皇只为我拦着旁人就好,现在……尚早。”他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无非看上个姑娘就该着先赐了婚抢过来。

  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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