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等到圣旨，先等来了回家的俞莳乔。
身上裹挟着一身的寒气。
不知是不是因着天气太冷，他觉着这人霜色的衣衫似将他面容衬得更为苍白。
分明今儿个天气还好。
但他知道是为着什么。
“皇上不会同意的，你不必这样。”气成这样。
“你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没想过会对她有什么样影响么？”
“我彼时……算了，是我考虑不周。”
“这么的就够了？”
“我还能怎样么？”
“你没想过，若是他当下立了圣旨，会有什么后果？”
周瑾谦头一回沉默的这样。
俞莳乔深深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走。
周瑾谦直觉不对，忙站起身来道：“你去哪儿？”
那人头也不回哂笑：“我想去哪儿，谁还能拦得住我么？”
周瑾谦无知无觉跌在身后的椅子上。
心头涌过情绪不知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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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正颤巍巍端着一碗粥。
她其实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国公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头先觉着只要他们打柳州回来，自己心头这块大石便能落地。
可现在这光景，却好像越发不明了。
还记得那夜里他是怎么着说的。
那话里话外全然是威胁的刺头儿。
她以为自己这个主母说不定自此到头了。
她只是不把那几张铺子的契书放在眼里，不代表着这正妻之位亦然。
在她心里，赵云艾的嫁妆是赵云艾的东西，可戚柏的妻子，从头至尾就当是她。
面对着那个女人的女儿，如此相像的女儿，她怎么能忍住不发作。
都怨戚素那个小贱人。
只是，国公爷他分明都瞧见了。
今儿个姑奶奶教她从祠堂出来，他却未置一言。
是实在厌烦的不愿意多看一眼，还是……其实心里并没在怪她？
她最怕的是他来质问，亦或是着手去查当初别院起火的事。
这颗心也不知悬个几时才算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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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暗自踌躇着，门外头传来人声。
是她那位没什么脑子还被磕了头的大丫鬟。
她冲她点了点头，打外头进来一人。
正是那位赵氏钱庄的刘掌柜。
她皱皱眉。
本来就没想着要将铺子让出去，如今这幅局面，倒把他们这几个管事的给忘了。
沈氏装模作样的饮了一勺粥。
接着垂下眼睛，一下一下地翻动着碗中的粘稠的米粒儿。
那刘掌柜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站着行了个礼久不开口。
半晌，沈氏才把手里的碗搁在方几上，傲慢道：“刘掌柜贵人事忙，还来看我这快要下堂的妇人作甚？”
“东家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再忙也不会忘了您啊。没有您哪来的我啊！”那一脸发光的肉尽然堆在一处，直把一晚上未进食的沈氏看的想吐。
“废话少说，找我做什么，你东家已不是我了。”
“东家您别生气，昨那位来过之后，我寻老李他们几个坐了坐，想了个法子，不若您权且先听上一听？”
沈氏见他满脸讨好的笑，小眼睛还不时放光，嫌弃的皱了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那位不是个姑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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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深秋里难得的大太阳。
戚素叫几个丫鬟把屋子里的小方几搬了出来，将茶案放在上头，拿了三个杯子。又教拢沙将前几日戚柏送过来的白牡丹找出来泡上。
又不顾众人邀功般阻拦搬了把类似躺椅的木头椅子出来。
开什么玩笑，小日子都不在身上了，她搬把椅子还不成了么？
想当初年底她搬过的材料都不知几何，这点子重量……现如今都有人心疼她搬不动了。
不得不说，大小姐的日子虽尔虞我诈颇多，实实在在的肉体上，只要身边人不想着毒死她，还真是舒坦的不似真实。
她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拢水并拢沙一边一个坐在方几的另两个边上，一个倒水，一个舀茶末子洗茶。
戚素觉着这场景简直美不胜收。
偏偏有些人总是要来扰她难得的清静。
“大哥……你走正门来的么？”戚素躺坐着不动，目瞪口呆望向这个挡住自己阳光的人。
她真正想说的是这样的：您能不能闪闪？太阳马上就不那么暖和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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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莳乔看她这副废狗的样子简直想呕血。
他觉着这丫头大致生来就不是该操心的命。
盖因该操的心都是他在操。
他冷笑，“你还有心思品茶？你都要被娶了你知不知道！”
戚素：……
他方才说的什么？
被娶了？
那意思是她要嫁人了？
嫁谁？
她直视头顶上人，腾地坐起来，一下子撞到这人鼻梁上。
戚素：……她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头上本来就……好痛。
俞莳乔：……
虽进展有些狼狈，只该做的还是要做足全套。
于是戚素迅速把揉脑门的手放下来，接连着皱起眉瞪俞莳乔。
俞莳乔：……
“你又做了什么？”开口却是毫不留情的质问。
“呵，”他又笑，“你觉着做出这样蠢事的人会是我么？还是说，要换成是我你才生气的这样？”
戚素抿唇不语。
“是周瑾谦。上头那位要他说想要的，他道想要你。”当时场景并不只这么简单，只他拣有用的说。
戚素：……
周瑾谦这种人一天不找事情就难受么？
“那……那我怎么办。”
俞莳乔顿了顿，“现在圣旨还没下来，不知他是什么打算，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嫁？”
“那……自是不愿的。”教她莫名其妙嫁个神经病，她怎么会愿意……
俞莳乔脸上瞬间放晴，他笑道：“好。”
遂朝院墙走去。
戚素：……
原是这么进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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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谦这桩事，说来一部分是取决于那人的想法。
他嘴上说着要同戚柏商量。
只他若是不赞成这桩婚事，他同戚柏通气时态度就会和颜悦色的多。
戚柏自是不会同意。
那便成不了。
若他心底望着能成，那他大可直接同戚柏说要赐婚于你家千金，想反驳都没词说。
那可堪比抗旨。
因此着，俞莳乔得赶在那人下决心之前，即赶在宣召戚柏头前面先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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