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过去了,才多大点年纪,就成天的伤春悲秋成这幅样子,可教心焦你的人怎么活?”
戚素垂头,却是她一直以来疏忽了这问题。
也因此上,她并没做出要反抗亲事的形容。
一来是因着梁氏老夫人确然是因着担心她才如此,好容易挽回的亲情怎么能就这么被辜负,再一个就是再扯淡不过的缘由了。
那便是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要嫁给谁,从大致相信了之后。
她大概明白,有些人是真不会回来了,那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
戚素又是深吸了口气,“婶母,我明白了,这些天教你操心了。”
梁氏只是无奈摇摇头,“操不操心的,倒不打紧左右我天天闲着也是无事,我只是不愿瞧你年纪轻轻的便……你明白就好。”
戚素垂眸。
放弃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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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哭过那一场之后,果真的就慢慢的正常过来。
桃花深处的丫头们这下更是信了二夫人的神奇之处。
自那日从二房回来之后,戚素竟然破天荒地用了晚膳,虽则气色瞧着仍不是很好,只是肯进食就教拢水一众人很是感动了。
戚素吃着吃着有些奇怪,“你们怎的都看我?饿了可是?”
拢沙拢水齐齐摇头。
戚素搁下筷子,擦了擦嘴道:“行了,你们老盯着我看我也吃不下去了。”
二人立马表示出去守着。
戚素咯咯一笑道:“逗你们的,我饱了。”
顺带给她们瞧了瞧空空的碗底。
拢水道:“……好。”
用过晚饭之后,拢水自去拾掇了碗筷,拢沙却凑过来道:“小姐,奴婢,奴婢能同你讲两句话么?”
她很少有这样扭捏的时刻,倒将戚素逗笑了,戚素道:“你什么时候讲话也这样吞吐了,说吧。”
拢沙神色坚定道:“奴婢能问问,您同那位武肃侯府的三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么?”
戚素的眼睛有瞬间的失神。
也对,这么些天,领着他们两个见了许多人问了好多事,她们不起疑心那才奇怪的吧。
戚素笑了笑道:“就是你们猜的那样。”
拢沙其实很有些忐忑,眼瞅着小姐好容易走了出来,她这时候问简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只是许多日以来她们甚至连小姐是为着什么不开心都弄不清楚,做奴婢的可哪还能安心做下去。
她们毕竟还是前头那位夫人留下的人。
“你们不必担心我,虽则我现在……说实在的仍旧不能死心,只是,不会再如前日那般糟践自己了。”
拢沙看向她。
“我承认我是有些固执,可我不会反抗长辈们的安排,她们教我如何是为了我好,我没必要反抗,我只是心里头还想着,若他能回来,那我心里头必定会比现在要高兴。”
拢沙从没见过她说话如此颠三倒四的时候。
她终究是在意的。
在意到众人眼里早就清醒过来的她也还是改不了这副“执迷不悟”的形容。
拢沙叹了口气,“小姐自己心头舒坦便好,奴婢们只是担心,这样下去是要生病的。”
戚素摇了摇头,朝她招了招手,拢沙到了近前来。
戚素笑着靠在她身上。
“我怎么会长久的那样?你们可还要跟着我享福的。”
拢沙不知怎么的就觉眼有些热。
“小姐……”
“好了,我要困觉了,你们准备着熄灯罢,书案上的纸张书本也别给我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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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连风平浪静几日。
所有人都觉着戚素仿似是已经彻底的从某个人的阴影里头走出来。
只有身边的两个丫头知晓她仍旧是多么不寻常。
戚素手心里捧着好几盒子的首饰同糕点,心情颇好地问拢沙:“你们怎都这样瞧着我,可是我吃桂花糕吃到脸上了?”说着就要将手里的东西倒到一边去摸脸。
拢沙连忙接过她手里一堆。
“小姐,你若是不愿意,还是趁早同二夫人老夫人说清的好。”
拢水快人快语,说完这句就被拢沙掐了一把。
拢水“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怎了么?你们为何会觉着我不愿嫁?”戚素睁大眼睛,好像真的只是十分好奇的模样。
拢水撅了噘嘴,“小姐你,你平日都不会买这样多的东西的!”
分明就是抠的一分钱也不愿多花。
戚素奇了,“我这是买的么?我自己的铺子白拿的啊!”
……就是这样才不寻常的好么。
拢水自己个儿在心里接到。
拢沙叹口气道:“别说了,小姐只是来看看这几个铺子的管事是否还老实,哪同你想的一般。”
只不过拿店里的东西这一点的确是不该发生就是了。
拢沙一向比拢水看得清楚,戚素赞赏道:“还是拢沙聪明,拢水这个笨丫头,唉,应该先给她找个婆家才是。”
拢水简直惊了,瞪大眼睛道:“小姐,你自己心里不舒坦,不能这样埋汰我啊!”
“谁心里不舒坦?我么?”戚素指着自己闲闲问拢水。
拢水赶忙摇了摇头,“没,您看上去舒坦极了……”
戚素满意点头。
拢水暗自擦了把汗。
戚素道:“看上去你们两个应当也不饿,我们去寻个人怎样?”
拢沙最怕她最近一想不开便去乱跑,遂问道:“小姐要去哪儿?已是晌午了。”
这时辰去找人家仿似不太妥当。
有些失礼。
不,是十分失礼了。
戚素抿唇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们。”
拢水拢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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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上午的的确确是为了去瞅一眼铺子,只为了找找昔日为了挣钱而浑身的动力。
那几个管事的瞧上去并不似刘渠那般是刺头,一个个都十分乖觉地拿出账本来请她过目。
那账目,不晓得是听见了什么风声重做了一遍还是原本就是这般漂亮。
总之账面上戚素瞧不出什么十分惹眼的毛病。
是真的“请”来着。
其态度之恭敬……实在不能不教人怀疑刘渠那货最后下场到底是什么样。
可也不能问他们啊。
问……好像也没个问的人。
俞琤那变态不能沾,周瑾谦应当不甚清楚,还有……没有谁了。
真可怕,这两天常常就这样想着自己的生意也能牵扯到不该想的人呢。
怎么就是挥之不去了。
分明两人认识不过半年光景,倒给了戚素已认识许久的错觉。
她没良心的想到,对前世的父母大抵如今也是没那么着紧了。
这样事,果真向来没什么妥当不妥当应当不应当,只有会,或者不会。
戚素大致思量过,便歇了将这些个管事一概换个遍的念头。
人家如此之识时务,她若在人家没什么样过错境况之下贸贸然动作,会叫旁人觉着不近人情。
她知晓这其中必然仍旧是少不了他们自个儿的油水,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倘若半分钱也不叫人家拿,那她这个集团总公司总经理也就不用干了。
至少他们能够暂时先歇个十天半个月。
届时若是露出马脚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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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水道:“小姐你拿了铁牌,是要去看国公爷?”
三人站在皇城朱雀门的时候,两个丫鬟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戚素道:“自然不是,若真是要看他,何必专程跑来这,直接等他回家不就成了。”
她说的是“他”,而非“父亲”。
只是两个丫头都没注意到这点,拢沙不过几个来回就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窍,拢水天真的问道:“那小姐来寻谁?总不能是寻皇上?”
话毕就被拢水结结实实拍了后脑一记。
戚素有一瞬的恍惚。
要真能见到皇帝也倒好了,也好不要命的跑到皇帝面前指着他的金冠质问他一句:“你自己的儿子为何却教他死掉了。”
死掉了。
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却能这么残忍的想到。
戚素笑的明媚:“来找纪大人。”
拢沙还好,左右已经是猜到,拢水却是全然将下巴垂到一尺下。
“小姐你你你当真的么?”
怎么能前日里还为一个男人伤神线下立马就转换了人选了呢。
拢沙拉了她一把,道:“小姐可是找纪大人有事?”
戚素面无表情道:“不,我就是专程来瞧瞧他。”
拢水&拢沙:……
……您这样真能叫作正常么。
戚素又笑,“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家小姐是有分寸的人。”
……今日之前还信,今日之后……还是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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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拿了进宫许可证,三人简直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立在礼部衙门时候,拢水犹不死心,“小姐,咱们回去成么?”
戚素仍旧面无表情,“要回你回,我自个儿进去。”
……真真不给人留活路。
两人叹声气,认命同戚素上了台阶。
瞧着门口的石狮子,拢水都快哭了。
守门的侍卫一看是姑娘,语气不自觉柔了下来:“姑娘有何贵干?”
戚素清了清嗓子,“这位官爷,我想问问,纪杋纾纪大人他现下可在?”
那侍卫一看她形容,又估摸了估摸年纪,猜想约莫是纪大人家里的女眷,“姑娘稍候,卑职且进去问问。”
戚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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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杋纾正在整理文书。
“女子?”他微皱眉。
那侍卫恭敬道:“是,看上去十四五年纪,可能是您……家眷?”
纪杋纾想了想,母亲向来不会到他办公的地方来,妹妹更是不会一人来皇城。
那会是谁。
纪杋纾皱眉想了半晌,觉着还是不要贸然出去,一是多事之秋不想生事,二来,他不日也是要有婚约的人。
这时候实在不宜同旁的女子牵扯什么干系。
旁的几位年纪少长的大人中有一人问了句道:“怎的了?”
纪杋纾摇了摇头,“只是想不来有什么家人会这时候来寻我。”
方才那位大人道:“总归是要见见,万一真是有事情错过了岂非不好?”
纪杋纾道:“请她进来。”
万一有什么变故,这里这样多的人,脏水也是不好随意泼的。
这边大多前辈都将他视作上进又有品性的后辈,无论怎样也是会站在他这边。
纪杋纾不动声色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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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过须臾他便有些后悔这决定。
谁知道这姑娘果真长了个同旁人不大相同的脑子。
这样的事,果不其然也就只有她做得出。
那几位老大人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
这姑娘瞧着……并不似要生事之人啊。
瞧着聘聘婷婷,样貌气度都颇好,应是哪家的闺秀才是。
又是方才那位大人,只是已是全然换了副形容,“续之啊,这可是舍妹?”
没了热闹瞧,这些老大人眼里八卦的火苗都顿时熄了。
由此见不要低估了年纪大的老男人的八卦之魂。
纪杋纾颇无奈,现下也不好说这就是未婚妻,“这位是镇国公的嫡长女。”
戚素颇守礼的福身。
果不其然几位老大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苗。
戚素:……
这是怎回事?
纪杋纾轻咳一声,道“去内室罢。”
火苗燃的更甚。
戚素咽了口唾沫,“那个,纪大人啊,这几位……”
“不必在意。”纪杋纾拉了她的袖子就往衙门里头专供官员们临时休息的厢房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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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厢房之后,纪杋纾也不请她坐下,颇为直接的开口就问。
厢房里缠绕着阵阵檀香,只戚素也没那心思闻。
“找我有事?”纪杋纾不自觉语气都慢了下来。
戚素正视他眼睛(虽则这动作做起来颇有些费劲)道:“我想问一问纪大人,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您点了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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