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事?”纪杋纾不自觉语气都慢了下来。
戚素正视他眼睛(虽则这动作做起来颇有些费劲)道:“我想问一问纪大人,咱们两家的亲事,是你点过头的么?”
纪杋纾显然没料到她竟然是这样问法。
他饶有兴致地问:“这一问,我能不答么?”
“不能。”
纪杋纾道:“很重要?”
戚素点头。
纪杋纾道:“你先坐。”
戚素从善如流坐下。
“是我。”
“嗯?”
“是我点过头的,还是我亲口说的要娶你。”
戚素:……
她可能穿了个假古代吧……
为甚她碰到的人都直白的不正常?
戚素道:“能说说缘由么?”
“我有些奇怪,戚姑娘最看重的难道不该是要嫁的人是谁么?为何却如此在意这门亲事是谁首肯的。”
戚素道:“你愿不愿意,对我而言比要嫁的是你更重要。”
这句话甫一出口,纪杋纾就觉着自己胸口像被烫了下似的。
这姑娘讲话,从来都这般不遮不掩的。
她知道不知道,有些话讲出来是很容易教有心人误解的。
还是他做贼心虚的缘故。
纪杋纾依旧是不能免俗的问了句“为什么”。
戚素面无表情道:“我有句话要讲给纪大人听。”
纪杋纾道:“你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那都不当紧。”戚素摇了摇头。
纪杋纾笑,无奈道“你讲。”
“我喜欢周临植,啊,你知道的,就是武肃侯府那个据说死了的老三。”
纪杋纾:……
这姑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卖弄她的直爽。
纪杋纾:“我知道。”
戚素睁大眼睛道:“这般你都不介意么?”
拢水拢沙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早便知道她来此是有预谋的。
戚素简直要惊呆了。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跑到正主面前对他说你要是娶了我可能是要戴绿帽子的行为都不能激起他半点反应么。
纪杋纾道:“还有么?”
戚素道:“……暂时没有。”
纪杋纾:“好。”
好?好!?好是什么意思?啊?
戚素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思某种程度上来讲比俞莳乔还难猜。
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纪大人,你不会是……对我……嗯,就是,”
纪杋纾道:“不清楚。”
“哈?”
“只是长到快三十岁年纪,大抵好容易碰上个不怎么讨厌的姑娘,想着娶了也好。”
戚素:……
您也真是很随意了。
纪杋纾:“你来此说这么一番话是为着什么?左右都是我早便知晓了的,便预备凭这三言两语吓退我?”
戚素不语。
纪杋纾道:“听说我们八字很合。”
戚素道:“是么。”
没任何大喜大悲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例行公事的问上那么一句。
纪杋纾也不打算回答她这一句连求证都算不上的话。
“时间久了,你会忘掉的。”
戚素听见他这样说。
忘掉什么,俞莳乔么。
戚素道:“其实我今日,也不是为着要你拒了婚事才来的。”
纪杋纾挑眉。
“我只是想弄个明白,对于我并不十分在意的这么一场婚事,人家对面那边厢是如何做想的。”
“万一人家十分看重,而我是这么个不着调的,岂不要愧对了人家。”
一边装聋子的拢水拢沙二人齐齐惊了。
戚素却发觉自己竟不自知间说了实话。
她害怕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害怕旁人付出了自己给不出对等的回报。
情感上的亏欠才是最麻烦的。
因为这样东西同银钱不一样,不是你想还就能还的。
这句话落,屋内久久不闻人声。
纪杋纾道:“这才过去不多久,你便没想过,将来嫁与旁人便会忘了他么。”
戚素笑笑:“这问题我暂时还没想过。”
“终究是现在忘不掉,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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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本就不起眼的周家老三,实则就在京郊的皇家别苑。
遇刺是真的,有尸体也是真的,只不过他还好好的坐在这罢。
据约定好要现身的日子还差的久,生平最坐不住的时候却到了。
“你说戚素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钻研如何作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鱼竿。顺着长长的钓线望向水波平静的湖面。
清弦实在不敢说实话。
这位姑奶奶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去找别的野男人!
“嗯?怎的不言声了。”他似是觉着颇没意思,便又问了一句。
清弦抿紧了嘴巴。
“要比我撬开你的嘴么?你主子虽则被拘束在这,身手倒还不知有没有退步?”
清弦吓了一跳,斩钉截铁道:“戚姑娘她去了礼部衙门。”
果不其然面前的人不动作了。
却面上也瞧不出有甚变化起伏。
清弦怕是他心里不好受,只道:“主子,戚姑娘她……”
“不必。”
清弦疑惑看他。
“不必宽慰我,这事我事先没同她商议,本身就是我的过错。”
的确是您的错。
人家现在都要嫁给旁人了好么。
“只不过纪杋纾的态度倒真有些奇怪了,戚素那性子,话应是同他说的十分明白了。”
只不过一家有女百家求,谁说你瞧上的旁人就不会瞧上。
“你说,他们会将婚期订到什么时候?”
“主子……”清弦实在是担心他这幅形容。
俞莳乔摆了摆手道:“没甚意思,就是想叫你猜猜看。”
清弦心头一惊,“若是……若是定在您回京之前,主子您预备如何?”
俞莳乔将钓竿收回来,把钓线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不如何。”
“只不过戚素她,也是谁想娶便能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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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同纪杋纾将话说开,不见半分好过,反而心里更添几分沉甸甸感。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总还是冥冥之中觉着哪里不对劲。
纪杋纾的态度看上去不冷不热,也不像是对她十分有好感的样子,按道理说她该放心了才是。
只为何总还是觉着亏欠了他。
她将婚姻视作儿戏,可这年代的男子大都不应当是这样的罢。
尤其纪杋纾那号一看就十分正人君子的正人君子。
纪杋纾最后说的那句话教人印象颇深。
半壶茶毕,戚素起身要走,转身的刹那,身后人道:“你年纪还这么小,今后的路还那样长,既我愿意陪着你走,就谈不上什么对等不对等。”
戚素彼时心乱如麻,抿了抿唇也未回应便快步走出那厢房。
出人意料的是,礼部衙门的大门外,竟然有人等候她多时。
戚素领着两个丫头正要走,一面白无须之人捏着嗓子道:“姑娘,圣上请您到御书房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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