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伽罗冷笑一声,转头招手,随即从假山中走出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一人拖了那宫女的尸体到假山中,一人抱起了卫乔。
假山之内别有乾坤,原是前朝在灭亡之前特意修建的密道。
柳家是世家,祖辈曾在前朝身居高位,故而掌握密道的图纸。自柳晏青投靠李培风一派后就把图纸交了出来,凤伽罗才能够像今日这样在守卫森严的大昭皇宫中来去自如。
去年凤伽罗虽被兄长从谢知舟的手里救了出去,捡回一条命,但却从此失去了南疆王的宠爱与信任,被当做叛臣逆子囚禁了起来,就连她从前苦心栽培的势力也都被舜阁罗一一铲除殆尽。
后来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不远千里地来大昭投靠李培风。然而却因为当初在南疆发现卫乔踪迹且没有向李培风禀报,因而遭到他的猜忌。
当初她发现大昭皇帝现身南疆本就是一个偶然,也是后来才动了掳走卫乔献给李培风的心思,只是行动时却是屡生波折,她的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起初她还有些庆幸没有将消息传给李培风,不然到头来叫那人空欢喜一场,自己也是讨不了好。谁知等她失势后身边却有人向李培风告密,说她是故意放过大昭皇帝和定远侯的,不然李培风在南疆和帝京的一连串行动也不会遭到失败。
她虽有心辩解,然而李培风却是个只看重结果的人,如何会听进去她的解释?
凤伽罗心中不忿,故而在李培风率领部下远走塔雅沙漠之时请求留在帝京伺机行动。李培风听了,也没说什么便由她去了。
自北狄使臣入京以来凤伽罗就一直在留意两国动向,只是大昭皇帝始终对乌维等人避而不见,她也有些拿捏不准大昭的态度。
好在前几日的金明池之宴给了她下手的机会,不管大昭对北狄的态度如何,当着文武百官和帝京百姓的面令北狄使者身亡,都是一个挑拨两国关系的绝好契机。
她收买了乌维身边的副使,指使他在宴上毒杀乌维并且借机向大昭发难。然而却未料到大昭早有准备,她这边刚刚行动谢知舟立刻就将她所指使的那些人抓获。
好在乌维不过是一道开胃菜,此计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只要大昭皇帝在她的手中,可供折腾的法子还多着呢。
且走着瞧。
……
卫乔醒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四周。
从前令她疑惑了好久的凤伽罗身后的神秘之人,自帝京之乱后渐渐浮出水面,就是李培风这厮没跑了。
她后来调查那场动乱时发现被打乱分散编制在京军中的原吴国军队皆对李培风唯命是从,就把有关吴王一脉的案卷都调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吴国世子妃在二十二年前生下了吴世子的嫡长子。
这个吴王的嫡长孙,在未满月时便夭折了,因而很快便淡出了众人的记忆,并且很少有人再想起。
现在看来,吴王一脉为了夺位,还真煞费苦心。
她想着,门外突然传来铁器交击的声响。
卫乔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四面徒壁无所遮挡,也就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前方的那扇门应声而来,随即合上。
看着来人,卫乔有些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那人却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卫乔看懂了,压下了心中的诧异。
那人霍然转身,一个手刀劈晕了身后跟着进来的守卫。
那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道呼声,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卫乔纳闷道:“皇姐?你怎在此处?”
卫若兰干脆利落地将那守卫的外衣扒了下来塞到卫乔手中,面无表情地道:“换上,跟我走。”
卫乔有些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粗布衣裳,抬头道:“你是要救我,还是杀我?”
卫若兰有些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杀你作甚?”
卫乔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神色虽说不上友好,但眉眼间却无一丝戾气或杀气。比起动不动就要屠城的凤伽罗来说,卫乔宁愿落在卫若兰手上,起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卫若兰说不会害她,她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卫乔一边利索地换掉衣裳,一边问她:“为何救我?”
卫若兰沉默片刻,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因为赵太妃的事对我生了嫌隙,但你我自**好,我总是念着几分旧情的。”她顿了顿,又道,“且凤伽罗为人心狠手辣,你落在她手里必然讨不了好。”
卫若兰虽然性格极端了些,对于自己厌恶的人诸如赵太妃和谢知舟,都是存着恨不得他们去死的想法,但是对于自己亲近喜爱之人却又是百般回护,比如说卫乔,比如说抚养她长大的张皇后。
人若轻视折辱于她,她必百倍千倍奉还,但若真心以对,她亦会倾心相待。
卫乔也知晓她性格怪异,但毕竟是自己的朋友,且不见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就由她去了,直到出了赵太妃那档子事,触及了自己的底线,她才听从了太妃的建议将若兰贬为庶人,且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后来她还是派人暗中查看若兰,得知她在城东买了一处宅院,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就没再管了。
只是如今她中了凤伽罗的诡计沦落此处,卫若兰却正巧出现,就有些令她感到不解了。
卫乔转过身,从怀中取出先前试戴过的面具,覆在脸上,手上动作利落又细致,一边贴一边道:“我知道凤伽罗此次掳我意欲何为,不过皇姐你出现在此处也不是偶然吧,你与逆贼李培风可有联系?”
听卫乔提起那人,卫若兰不由得怔了怔。
起初她只当那人是个才华满溢的学子,一心爱慕自己才会选择与谢知舟为敌,后来自己谋害赵太妃的事情败露,被赶出皇宫,也只有他肯接济自己。她那时曾发誓不论李培风想要的是什么,自己都会帮他得到,而那些欠了自己的,她都要一样一样地讨回来。
等到帝京之乱发生之时,她才明白,当初李培风接近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为公主,且与少帝交好,他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少帝,助他一臂之力罢了。而等到自己被贬为庶人,再无利用的价值,那人便转而扶植姜氏。
只是那人委实会做戏,即便自己不过是一颗废棋,那人仍旧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不知不觉中哄得她情根深种。而她年少之时对于谢知舟的爱慕以及求而不得生出的怨恨,则是在这一年的宫外时光流逝中渐渐淡了。
她父兄皆战死沙场,满门被朝廷誉为忠烈,而她自己却跟了一个乱臣贼子。她也曾纠结过、彷徨过,所以在李培风反出大昭的时候,她没有选择跟着他远走大漠。
卫若兰醒过神,看着换了一张脸的卫乔,眼中微微流露出些许讶异,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我已不是昭室公主,皇姐这个称呼,我当不起。”
卫乔知道她是不想告知与李培风的渊源,也就不再问。
卫若兰催促道:“若是换好了就赶紧走吧!”
卫乔点点头,将自己换下的衣服给那被打晕的守卫套上,再将他挪个位置,摆成身子朝里的姿势。
“这所小院里有些是我的人,有些不是,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出声,动作自然些,莫叫守卫看了出来。”
“放心,我晓得。”
接下来的行动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卫乔紧紧跟着若兰,微微垂头躬身,摆出十足的小厮模样,一路上也没遭到什么盘查,很快便出了那个囚禁她的院落。
走了没多久,两人在一处废弃的院落旁停住脚。
卫若兰道:“因行动突然,我也没多做准备,不过此处离宫城不算太远,你跑快些,天黑前应该能赶回去。”
卫乔点点头:“多谢。”
若兰指着前方的一条小路:“你就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我不送你了。”
她说完便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卫乔立在原地,目送她转过墙角,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随即也转身。
她挨着废园的墙走,抬眼能看见朱漆剥落的墙壁和残缺不全的飞檐,檐上挂着年深日久的蜘蛛网,网中有死去很久的飞虫。
墙外有树,树下有人,黑衣蒙面。
卫乔有些紧张地抠了下墙壁,斑驳朱漆混合着灰尘嵌进她的指甲。
她转身欲逃,蒙面人却二话不说地冲了上来。
卫乔闪身避过他一招,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拼命反击。
然而那人的招式却颇为诡异,身法亦是迅捷无比,卫乔只觉身边风声一紧,那人就换了个地方待,快得让卫乔感觉四周全是他的身影。而那整个人都化成一束流水,而水过无痕,一招一式间流畅无比,显然是习武多年的高手。
卫乔不过会些防身的招式而已,挡了几下便被那人一招制住,双手反剪在身后,冷冷瞪着他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也不废话,抬手对着卫乔脖子重重一劈,卫乔便像先前被若兰劈晕的护卫一样,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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