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乔失踪后,谢知舟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每每踏进广明宫的时候,恍惚中总是看见她就在眼前,然而一眨眼却又不见了,而后心里便是一阵空荡荡的,是担忧焦虑各种情绪达到顶点濒临崩溃的空洞。
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排查,从那个离奇的下午开始。很快便查到了长兴宫里的一处密道,以及帝京之中的属于凤伽罗的势力。
他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凤伽罗的所在,然而那个地方却已是人去楼空,线索也随之中断。
随后他下令排查并封锁了宫内的各处密道,派人清除京中凤伽罗抑或是李培风的势力,然而还是没有一点卫乔的消息。
谢知舟细细地捋了一下手中的线索,猜测卫乔应是被凤伽罗挟持到了塔雅。然而要去塔雅必经北狄,所以他把手中专门负责追踪的飞羽卫全部派遣了出去,沿着北上的所有可能经过的道路一点一点去查。
与此同时,他亲自率领部署好的军队前往北狄。
刚到了边境就听说李培风已入王城多日并且深受北狄王呼延旻的礼遇,谢知舟本以为要与北狄和塔雅的联军打一场硬仗,却没想到北狄的四王子呼延朔听到他北上的消息后立刻赶到边境与他相见。
呼延朔提出与大昭联手共同消灭李培风,谢知舟自然愿意。
不过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仍旧将军队驻在边境。为了刺探虚实,那天他亲自率领十余个护卫去了一趟白河。
却没想到正逢北狄王庭生变,呼延朔晕倒醒来后心神大恸,无力指挥,谢知舟便自请代他为帅。
白河距王城不算很远,他依副将之言绕了近路,结果正好在半路堵住了北狄的王军。
先前替呼延朔殿后的北狄铁骑只剩下不到百人,看见谢知舟率领的大军后无不喜极而泣,欢呼着归了队。
谢知舟听说北狄的一个公主为李培风所挟持,正在那人的马上。
隔得有些远,月色虽明亮,他也只能隐约看见李培风的身前似乎有一个人,被宽大锦袍严严实实地盖着。
谢知舟没有多想,径自取了弓箭射向李培风。
那人果然中箭,随即仓皇而逃。
谢知舟命令一队骑兵前去追击,随后继续指挥。
他没有想到,呼延朔曾在无意之中提到过的那个新认的妹妹,居然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那场战争打得很是惨烈,从天黑打到天亮。北狄铁骑仿佛是追逐着羊群的狼一般,一路追着王军杀,直杀回王城之下。
呼延弘焚城而逃,呼延朔虽然将他打得重伤,自己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知舟在仗打完后便将虎符还给了呼延朔,随后回到自己的驻地。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北狄以及塔雅的动向,以决定是否在此时出兵。
不过今天天刚黑的时候就有一个飞羽卫的队员来报,说是发现了卫乔的踪迹,他就什么都没顾得上,问清了地方牵过一匹马便直奔镇上的这家客栈。
好在消息是真的,他终于找到了她。
……
他一路风尘仆仆,未及洗面修容,于昏暗烛光下虽看不出什么来,却仍怕弄脏了她,便松了手,预备去屏风后净面。
卫乔止住了他:“在外头不必这么讲究。”
“无妨,我去去就来。”
卫乔就坐着等他。
不一会儿,谢知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又恢复了以往的英俊模样。
他将卫乔抱至榻上,亲了下她的侧脸:“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卫乔顺势拉住他:“你这一路上都没歇息吧,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谢知舟摇摇头:“我不困,我就旁边守着你。”
“那我也不困,咱俩说说话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卫乔将他拉到榻上,两个人并排靠在床头。
谢知舟唇角微弯,笑着将她揽进怀里。
不待他开口,卫乔很主动地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每一天都在盼着你来,如今见到你,心里才觉得踏实……”
他低头嗅她发间清香,嘴唇轻吻摩挲着,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我又何尝不是?”
“当初也是我大意,给了凤伽罗可乘之机。不过后来若兰救了我。至于怎么来北狄的,我也有些搞不清,谋划这桩事的人似乎与李培风并无干系。”
卫乔忽然想到什么,自他怀里挣脱出来,双目灼灼地望着他:“李培风此次来北狄只带了三十多个护卫,此刻他应该还未离开,要不要通知呼延朔一声,让他派人将那人暗杀?”
谢知舟想了想,道:“若是早些时候还行,这时他已经在北渊境内,此事怕是有些困难。”
“北渊?”卫乔一头雾水地道,“那是什么?”
谢知舟也是今日才得知呼延弘自立为王、立国建都的消息,那日呼延弘败走之后纠集了麾下部将一路西逃,占据了呼延朔势力未及的西六镇,将北狄一分为二。
如今的呼延弘便是北渊国的国主,草原上不少部落从前屈服于他的威势,此时亦不敢反抗,仍旧效忠于他。只是现在的北渊国主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呼延弘,这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我总觉得,北狄的此次内乱与李培风脱不了干系。”
卫乔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秀美不禁微微蹙起。
谢知舟抬手抚了下她的眉心,将她微皱着的眉头抚平,缓缓道:“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把戏,这一套他从前在南疆就玩过一次。我听呼延朔提起过,他与呼延旻都认为李培风是一条恶狼,不可不防,故主张联合大昭。我猜李培风支持呼延弘正是这个原因。”
卫乔恍然,她先前不知呼延旻父子的态度,谢知舟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
“李培风助呼延弘分裂北狄,应是还打着以呼延弘新立的北渊为屏障好安心发展自己实力的主意吧?”
谢知舟赞许地点点头:“聪明。”
从大昭至塔雅必经北狄,而呼延弘如今夺下的西六镇则正好将塔雅与外界隔开,李培风此番仅带三十护卫深入北狄王城搅的这一潭浑水,目的正是在于为自己寻一个天然的屏障。
自此,不管是谢知舟统帅的玄甲军还是呼延朔麾下的北狄铁骑,若是要打李培风的主意则必定要先攻克北渊这个难关。
其人心机至此,其人筹谋至此。
卫乔重又躺回他怀里,问他:“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我虽也带了军队,不过照目前这个形势,李培风既然费尽心机地替自己找了个挡刀子的,应是不会与急着与大昭开战。至于呼延弘的那个北渊,本也是北狄自己的事,就留给呼延朔收拾吧。”
北地广袤无垠,李培风若是不想纠缠,自管远遁,可大昭远离后方,军资供应本就不便,自然不可能长久地耗下去。
“那咱们就这么回去吗?放着李培风,万一什么时候咬大昭一口呢?”卫乔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谢知舟冷哼了一声:“他若想战,随时来,我候着。”
卫乔的心狠狠一跳,微微仰头,借着烛火明光,能望见他眉间睥睨天下的气势,心中忽觉安定下来,嘴角微勾,脸上挂着一个甜甜的笑。
他垂眼时,就这样撞见她一双含着仰慕的清亮眼瞳,忽然感到喉头发紧,身子也像是热了起来。
谢知舟缓缓低头,正要吻她,卫乔却很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亲得他有点发懵。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在另一个镇子上的时候我碰到了谢大哥和他妻子,我发现谢大哥居然知道你我的事,你说奇不奇怪?”
谢知舟有点心不在焉,盯着她不住启合的娇嫩双唇,等卫乔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含含糊糊地道:“不奇怪,我与明远毕竟是亲兄弟,虽不是很亲近,关系也不算差,很多事他都知道,我也没打算瞒他。”
卫乔本以为因着谢夫人的缘故,谢知舟会怨恨自小深得母亲宠爱的谢明远,最起码不可能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谁知竟是她想错了。
谢知舟多少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便靠在枕上,头枕着胳膊,淡淡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好在恩怨分明,譬如我母亲不喜我,我也只会觉得她没有眼光,却不会因此怨恨明远。”
卫乔正为自己误解了他感到惭愧,哪里听得他这一番话,便有些急切地攀住他胳膊道:“谁说你没有优点啊,我觉得你全身都是优点。”
谢知舟本来就是逗她,见她如此着急地表白,一双清亮至极的眼睁得大大的,因为急切,小脸竟微微泛着红,可爱至极。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出分毫,故作惊疑地道:“真的?”
卫乔重重点头:“真的,你长得好,武功好,学问好,总之是样样都好。”
谢知舟的心荡漾了片刻,咳了一声,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话你小时候也没少说,我却从不敢当真。”
卫乔郁闷了:“为什么嘛?我那么诚恳。”
见他不为所动,她气鼓鼓地道:“我很少夸人的,你不偷着乐就算了,居然还不相信!”
卫乔垂着头一脸的颓丧,片刻未过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闷笑,抬首一看谢知舟正望着她,笑得胸膛都不住地抖动着,
她尖叫一声扑着打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就爱捉弄我!”
谢知舟手忙脚乱地制住她,两人打闹着,他一不小心将她压在身下,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叫得这么大声,不然隔壁说不定以为咱们在那什么呢。”
卫乔将他的手掰开,一脸好奇地道:“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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