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约叶瑟在城外见面,戏谑道:“怎么?最近安枕无忧?没人刺杀你了?”
叶瑟笑了笑。阿寒又冷笑道:“怎么?不会是同仇人言归于好了吧?”
这句话却提醒了叶瑟。是啊,之前她怀疑春衫或许另有其主,刺杀她的行为,不一定是纯贵妃指使。如今,阿寒这句玩笑话,反倒更增纯贵妃的可能性。怎么最近纯贵妃在利用自己,春衫便停了对自己的刺杀?难道这二十年来,春衫的主人一直就是纯贵妃。她在心里又默默记下一记。
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那枚鹅卵石,不舍地注视一番,递给了阿寒,“进了宫,便不比从前自由了。不能去送你了”,看着少年沉默而冷峻的脸颊,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是啊,阿寒的五官轮廓,其实有些像师父呢。她不禁酸了鼻头,对他心生许多不舍,“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看你做什么?!”阿寒冷冷道。
“你还真是应了你的名字”,叶瑟打趣道:“够寒够冷的,好歹我同你爹娘也有些交情,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漠呢。”
阿寒平静的脸色波动起来,“你认识我爹?”
叶瑟这才知道说漏了嘴,忙改口道:“那孤岛上还有你爹?”
阿寒迫近她几分,“你当真不认识?”
“不认识”,叶瑟心虚道。但心里却嘀咕,你杀死了自己的爹爹,怎么还有脸问。
少年取过鹅卵石,本来已走了,忽而又回头,“我还没见到皇上呢,不值。”
“皇上有什么稀奇,不照样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叶瑟说。
“我刚才听侍卫说,今晚瀛台有戏看”,阿寒目光深远,“你带我入宫看一场戏吧。”
叶瑟知宫内守卫森严,带他混进去不易。可想起梦歌同她提起的阿寒成长经历,不由一阵心疼。是啊,他自幼困在孤岛,或许还从未看过一场戏呢。自己不如带他进宫看一场,算是报师父的恩情。
夜幕时分,叶瑟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递给阿寒,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低调,不要生事,才放心入座自己的席位。观戏期间,还不住瞟向阿寒的方向。
酒酣戏浓之处,她见阿寒缓缓起身,还以为他看倦了,要告辞离宫呢。可眼见他向看台靠拢而来,她心中不禁叫苦不迭。终究是孤岛长大的野孩子,过于单纯,不懂人情世故,他一定是要过来同自己告辞。可是,这样又会平添误会。于是,她掩过袖子,悄悄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可他并不理会,仍在迫近,而且在靠近自己后,向弘历的方向而去。叶瑟心想,这孩子不懂人世礼数,一定不知圣上尊贵,不可过于亲近。她怕他待会凑到皇上跟前去看,便出丑了。于是,她也起身,走到皇上身边。
哪知忽然一道黑影蹿起,速度之快她不及辨认。可那影子分明向弘历飞过去。她已离弘历很近,忙一个箭步挡在了弘历身前。
那黑影正是阿寒,他的指尖里藏了几块世间最薄最尖的小铁片,以豹子的扑势向弘历袭去,掌法却是熊掌捕猎的路数。眼见他要得手了,忽见叶瑟挡在跟前。他横一横心,索性一阵狠扑,将两人都解决掉。毕竟这样的机会,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失不再来。可是,鬼使神差般,他的手忽而收回力道,铁片落在叶瑟肩头,只是抓烂了她的衣衫,划了几道血痕而已。可这势头极猛的杀手,却突然止住了动作,没有再继续进攻。而侍卫们已陆续靠了上来。叶瑟惊怔在原地,不知阿寒为何要突然刺杀皇上。但旋即她想起上次江南湖畔的刺客的下场。看来阿寒也难逃一死了。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要师父无后。所以,她只好强行打圆场,抢在侍卫聚拢来之前,狠狠抽了阿寒三个巴掌,“我们不过同乡罢了,你却要讹我钱财。讹钱不成,便要伤我。可见心肠歹毒。只是,你报复我倒无妨,竟敢坏了太后及皇上赏戏的兴致。你同我这点帐头,就不能私下了解嘛。”
众人皆开始耳语,对此事议论纷纷,意见不一。言蹊却笑着站了起来,“都知道姐姐善良,只是今日之事,却是愚善了吧。竟将自己的善良用于包庇一个刺杀皇上的刺客。”
叶瑟明白,这是魏言蹊对她的反击。可也只能继续瞎编,“哦,你见过不拿凶器的刺客嘛”,说着朗笑:“难道一个大男人拿指甲挠皇上,来完成刺杀?”
方才阿寒的指甲划过她的肩头,她已感受到利器的存在。她一把抓过阿寒的手,使劲摇晃,借机将那几片细小的薄铁片夹在自己的指缝之间,然后用力一甩他的胳膊,“只是,这贱蹄子本身也够贱,好在没有误伤到皇上。”
弘历一挥手,“过来搜他全身,是否有凶器、暗器或毒药。”大家围上前,开始仔细搜查。
言蹊又笑道:“好生奇怪,方才,大家分明看到这人先向皇上走去,姐姐才向皇上走去的。若他真的是要寻你麻烦,怎么不直接去身边防卫空空的您那里,反而要朝向重兵戒严的皇上呢。还是说这位小兄弟会算命,预测到姐姐您待会也会过去呢。”
叶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侍卫们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叶瑟又道:“暂且搁置他究竟目标是谁,只是,请问令贵妃娘娘,他身上没有凶器,即便走向皇上,又有何危害呢。每天走近皇上的人那么多,难道个个都是刺客?”
“皇上的安危,便是天下的安危。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即便不带凶器,即便不索要皇上的性命,平白无故地靠近皇上,且发出攻击性的动作本身,已构成重罪。对于此,姐姐无何争议吧”,说着,言蹊转向皇上,“请皇上珍惜龙体,将这人扣押下了,再慢慢审吧。”
又有几人进言,觉此人危险,请皇上将他羁押下来。叶瑟慌了,求弘历:“皇上无虞,臣妾亦无重伤。受伤的是臣妾,臣妾既然不究他,皇上不如毒打他一顿将他赶出城去吧。”
言蹊戏谑地望着叶瑟,“姐姐可真逗。那日,姐姐回宫,身边站着的不正是这位少年嘛。可见您同他交情匪浅。可今天他一犯事了,您便大事化小,说成你二人间的银两纠纷。只是,这几百双眼睛看着呢,您真当人心皆受你摆布。你说什么,我们便信什么?生而为人,我们连怀疑的权利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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