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十分不悦。或许人人可见,她不是那么适合做皇后。可她竟当着众人的面点破此事,简直是践踏自己的面子。他明白,她此刻这样怨怼自己,就是期望自己说几句安慰的话,告诉她不是那样的,她很合适。
可他偏不,她俯视着悲伤的暮云,浅笑道:“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正确的”,继而一顿,“所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朕可未定论。那便罚你交出凤印半年,期间闭门思过吧。”
暮云忍了忍泪,倔强地昂起头,“臣妾求皇上一事,请您废了我的皇后位,把爱还给臣妾,好吗?”
弘历心中更气极,觉她不懂分寸,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没有理会她飘荡在风中的哭诉,扭头走了。
叶瑟见瑟瑟哭泣的暮云,忽而心生悲悯。虽说弘历为了给自己出头,重罚了暮云。可她心中有一个念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她很想走上前,搀起她。可清高自傲如暮云,定会更加气她。所以,她也只好收起目光,亦步亦趋随弘历走了。
睡前,叶瑟小声对弘历说:“皇后的错误,何至如此重罚。”
“如此美好的夜晚,提这么扫兴的话题干嘛?”弘历隐隐有些不悦。
“皇后这个年纪,正是女人最难过的时候,你该给她一些宽慰。”
“可她该知道,她除了是朕的女人,还是一国之母,该给天下命妇作表率。可她天天纠结算计的,始终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难成大器。”
“我真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皇后那样的处境”,叶瑟忽而心生哀愁。
“你怕朕那样对你?”弘历叹道:“绝对不会的。你也不会如她一般不知分寸。”
叶瑟仍有些敏感,“也就是说,若我不知分寸了,皇上也会那般厌弃我?”
弘历心头一沉,“既然出来玩,就不要想那些没有边的事情了。”
为不惹弘历不快,叶瑟只好假装释怀。
纯贵妃同春衫说:“有些事,我们不能静观其变了。此次随行侍卫甚好,是再好不过的动手机会了。”
春衫犹豫片刻,低声问:“娘娘是指永和宫那位?”
纯贵妃埋头理一株花,意味深长道:“春衫,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本想争辩的春衫立时红了脸,不敢再抬头。
还未至江南,春天的气息已扑面而来。午后,弘历同叶瑟在山谷漫步,不远处,主子、宫人们也在亭台饮茶。
“这一次,再逃走是不能了”,弘历笑道:“只好浮生偷得半日闲,同你在此闲逛片刻。”
叶瑟暖笑,握紧了弘历的手。沉默良久,每一刻于二人而言,都是一种歆享。
不知为何,自今年以来常与永璐相处,叶瑟忽而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对许多问题的看法亦豁然不少。可她不知,她这种催熟的贤惠,并不是弘历所喜爱的。
“不知言蹊生了没有?”叶瑟随口道。
弘历淡淡一句:“也未有人来报,便是没有吧。”
叶瑟沉吟片刻,“我知道出来玩便要尽兴。可你总不能如此事事不走心。那究竟是你的孩儿。”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顾全大局了?”弘历虽在夸她,语气中已不尽是愉悦。
叶瑟低头不语。弘历又道:“从前,我怕你耍小性子。可是知书达理,也不是要你变为第二个富察妙卿,或者第二个魏言蹊。”
“你未免也太多疑了”,叶瑟也不愉快,“我从未向她们看齐过,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沉默,俩人之间开始了少有的尴尬沉默。恰在此事,李公公来了,“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弘历下定决心,不再与叶瑟争吵。于是,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关切道:“你同我一起去皇额娘那里吧。”
叶瑟笑一笑,挣出手,“我去做什么。你尽管去吧,我四处走走。”
弘历无奈下,只好嘱两位侍卫随行,保护叶瑟。可叶瑟本就心情烦乱,身后又跟着两名侍卫,所以十分焦躁不安。好在随便走了一里路,前方有条小溪,叶瑟忽而想到一个主意,“我有些口渴了,你们两个去打些水来喝吧。”其中一位侍卫道:“奴才一个人去便是了,长青留下来保护娘娘。”
“我渴极了,你们两人同去,多打些回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她笑道。两人拗不过,只好去了。可两人刚走没几步,她便缓缓移动身子,绕到一个小土丘背后了,逃出了两人的视线。然后,疾速逃走。
她一个劲地逃,忘了记来路,于是近夜幕时,返程竟迷了路。她依稀可辨,她们的山庄就在附近,可又不知中间究竟隔了多远。
与黑夜同时降临的,是一个黑衣身影。她虽看得不十分清楚,但凭直觉,觉对方是个女人。而她每出一招,对方似乎知晓似的,她还未出便被死死挡回。对方每一招都可要她的命,可她却迟迟不肯得手。
叶瑟试探性地喊了声:“姑姑”,这一声,却让对方慌了,也狠下了决心,一招锁喉,想了解她的性命。对方出招极快,她来不及躲,还不如硬过招,她回旋一踢,踢到对方出手那只臂膀。可不想,自己的腿力不过与对方的臂力相当,只让对方的手腕偏离了方向,却并未落下。她趁对方犹疑的工夫,迅速退了几步,忙道:“当年,姑姑既然可以饶过我,如今便可饶我第二回。”
“可我自己也得活命”,黑衣人决绝道。
“小师妹孤独长大,我可是她最后一个姐妹。若我也死了,她还有什么指望”,叶瑟忙寻托辞。不知为何,如今她这样怕死。也许是为了永璐,也许是为了弘历。总之,她要活着,才能享受他们的爱,也才能够爱他们。
对方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道:“那你能保证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宫,再也不出现在我眼前吗?否则,你我必须有一人要死。”
远走天边?那岂不是躲过了与弘历和永璐的死别,却迎来了与他们的生离?那样,同死还有什么区别。
她不再求饶,等她来结束自己的性命。可当她的五指真的仿佛掐断了自己最后一丝生气,她忽而想到,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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