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去找找杜太医”,言蹊促道,“当年盈兰的死,杜太医一定清楚的。”
愉妃和绮梦眼中亦盛祈盼。兰悠归来,对于这些心中存有疙瘩的故人而言,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
叶瑟思虑片刻,叹道:“罢了,夕言有他的苦衷。我们不要逼人家,我们自己来查。”
“自己查?查了这些年,还不是大海捞针”,绮梦先泄了气。
叶瑟转向言蹊,“你关押兰悠那两日,我去她从前的居所走了一趟,有意外发现。”
众人皆屏住呼吸,听她说来,“从前盈兰的房间,床板下面有一排歪歪扭扭的刻字,我仔细辨了又辨,写的似是‘淳儿,额娘爱你’,‘淳’和‘额’、‘娘’三个字,因为太复杂,写成了错别字。这些字前面还有一个胖娃娃的刻画像,虽然画得不像,却刻画得十分认真。”
“只可惜,如今库房中存有的盈兰的笔迹,全是我代笔的”,言蹊叹道:“所以,我们无从证明,盈兰当年留下的畏罪潜逃的字条,是兰悠伪造的。”
“那她不认识你之前呢?你我未到永寿宫服役之前呢?”叶瑟似想起了什么,“她都是如何落笔的呢?”
“我早去查过了,没有任何记录留下。也不知是被人销毁了,还是她一直掩藏自己不认字的事实,故意不写”,言蹊叹道。
“去她家中”,叶瑟朗声道,“这些年,她一定往家中写过家书。既然她已经走了,家人一定更舍不得扔掉那些书信。”
这样计划,她便传书给苏云起,让他帮忙查办。云起半个月后才回,说盈兰家中本就重男轻女,因此当年一听盈兰盗了宫中财物逃跑,觉得丢脸,便将她曾邮寄回家的家书都烧掉了。叶瑟又陷入新的绝望,云起却咕咚咕咚饮下一整壶茶,然后悠悠道:“但是,好在,她的妹妹,当时还在上学堂,因为想念姐姐,偷偷截留下几封信,我给你带回来了。”
叶瑟这才转忧为喜,大松一口气。打开那几封家书,其中几封,都是旁人代笔,每一封的笔迹都不同,信中也说明了找人代笔。另一篇,以画为主,间或歪歪扭扭临摹的几个字,错别字连篇,同她刻在床榻之子神似。
叶瑟高兴地将信物呈与言蹊等几人看,众人皆喜,计谋一举绊倒兰悠,趁她未东山再起之前便再次撂倒她。
兰悠高兴地将这几个月的俸禄和纯贵妃给她的赏赐打包整理好,送回娘家。这些年,她在冷宫之中,家中日子一定难过极了。她拭去泪水,准备先将财物寄回,下月便启程省亲,回家探望一番。
那日闲聚,叶瑟特地抱了十五阿哥去,依照原计划,绮梦开口:“瞧瞧云妃娘娘同小阿哥,可比亲额娘还亲呢。”
叶瑟笑道:“那可比不了。要说亲娘啊,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一位叫盈兰的宫女。虽说去了那些年了,这几日宫人们发现她在床榻下面的刻字,笔笔划划关情,看了真叫人心酸。”
“没事提这个做什么”,太后不悦道。
“嫔妾错了”,叶瑟又道:“嫔妾只是感叹,那刻画,全是错别字。可即便是不认字的人,爱女之心却真切动人。”
“那盈兰不认字嘛”,绮梦道:“当年那封告别辞,写得不是文采斐然嘛。”
“原本说,盈兰已经去了,我也不该再抖出这事”,言蹊又接话,“她这人死要面子,不愿承认自己不认字的事实,当年她的笔迹,全是我代笔的。当时一起做事的几个宫女也知道。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冒出个条理清楚、文采斐然的诀别信,那一定是人伪造的了。”
“可不是呢”,叶瑟又说,“她家人来宫里寻她,把她当年寄回家的家书都拿来了,看来确实是不认字呢。而且家人也说了,她确实从未读过书,学过写字呢。”
在弘历的印象中,盈兰这个人的印象已有些模糊了。但是他还记得,当年之所以将兰悠打入冷宫,正是因为淳儿的身世。当时,他为了掩盖同盈兰那不该发生的一夜,此事便化小处理了。如今,这几个女人,因为争风吃醋,又把这陈年往事翻出来说,实在叫他心烦。不过,活到这把年纪了,也不愿再为那一桩风流往事费过多心神,于是,他只是冷冷听着,并未发话。
太后却着人翻来当年卷宗,查了盈兰一案始末,确实诸多疑窦。于是望向兰悠,“这到底怎么回事?”
兰悠忙跪地,“皇额娘恕罪,那或许真的有人伪造了盈兰的笔迹吧。嫔妾当时不知,只当是盈兰留下的呢。”
“连一起做事的宫女都知道盈兰不认字,你当了她七八年的主子,竟然不知?”太后责问。
“方才,令贵妃不是说了她很要面子嘛,她没同我承认她不认字”,兰悠慌忙道。
“所以,你以为她认字,便伪造书信诬陷她携款潜逃?”弘历忽而开口。
“那也不能说是臣妾啊”,兰悠恳求。
反正,那桩不光彩之事,已被人打开了天窗,弘历索性也不再掩饰,不再避讳谈盈兰和小格格的身世。只是恨兰悠这个始作俑者,他沉沉道:“看来还是冷宫更适合你。”
兰悠想起那冷宫的冷和静,那熟悉的噬人滋味又回来了,她怕极了,忙看向纯贵妃。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愿意沾染上她,纯贵妃忙收回目光,不与她四目交接。
可这一切还没完,愉妃悠悠开口,“皇额娘,皇上,你看永琪这孩子,可真不长眼力见,姐妹们聚会呢,他却带福晋来了。”
太后和皇上一听永琪来了,喜笑颜开,忙迎他与新婚福晋进屋。皇上见永琪的脚仍跛得厉害,心疼道:“既不舒坦,便走慢些,谁又不催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呢。”
永琪就势将十岁那年如何被烫伤始末都说了。皇上目光阴沉转向兰悠,“你竟敢对小格格下手?你竟然伤了五阿哥的脚!”
兰悠还想辩解,皇上已命人查当年之事。根据永琪的记忆,皇上寻得两位当年参与此事的太监,在强大的压力下,他们供认不讳。
兰悠这才彻底放弃了抵抗,无力蹲坐在地,“皇上,臣妾不愿辩解,甘心赴死。”
“你的歹毒之心,竟伤及皇嗣,又岂是你一条狗命,便足以谢罪呢”,皇上怒道:“来人,下旨将兰嫔爹娘、兄嫂等至亲,全部流放,以示惩戒。”
喜欢一误倾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一误倾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