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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此生一世安好 彼交匪敖 4745 2021-04-02 20:58

  许是李瑜严申了此事,府中上下皆不敢造次妄开大门,晏子秋的小厮,将府门拍的震天响,也一人敢应声。小厮气的吹鼻子瞪眼,更是用足了力道拍着门,冲着里面大呼道:“靖王殿下与兵部尚书晏大人到,快快开门。”

  因着这些天来,求见李瑜的人层出不穷,守门的下人也是烦不胜烦,可门外之人也不是他们能开罪的起的人物,干脆躲开罢了,三五之人聚在下人房中,或是赌钱,或是吃酒,倒也自在。是以,小厮只顾拍着门,却不知,门内根本无人。

  这边又拍了半晌,仍不见丝毫动静,晏子秋显然没了耐性,一脸的憋闷,跟靖王一拱手,道:“微臣便先行一步罢。”说着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户部尚书府,独留了靖王和小厮面面相觑,呆愣一刻。

  这户部尚书的府上,晏子秋倒是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就找上了李瑜的书房。房门紧闭,里间却是鼾声如雷,晏子秋气的发笑,不管不顾的一抬腿,直接踹开了书房的门。“嘭”的一声巨响,惊的李瑜瞬间坐起身来,大呼道:“有刺客,有刺客。”

  “靖王殿下与本官在府外等候多时,却不知李大人好睡,倒是相扰了。”晏子秋径直在书桌边上坐下,随手胡乱地翻着李瑜的藏书,语含讽刺之意,道:“府外忙碌异常,李大人倒是清闲的很。”

  李瑜看清来人,连忙从榻上爬起,三两下整理了外衣,脸上陪着笑,才揖了一揖,要说两句好话使晏子秋消消气,书房内便涌进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来,手执武器,问道:“老爷,刺客在何处?”

  晏子秋面含微笑地望向李瑜,李瑜却如坠冰窖,只能扯了谎,说是梦魇了。家丁又道:“近来王都不太平,老爷万万不可大意。”那家丁还要说些什么,李瑜已经黑了脸,连忙摆手叫他们退下,而后,又道:“回来。”

  “老爷还有何吩咐?”

  “混账东西,靖王殿下已在府外等候多时,还不赶紧请进来。”说罢又觉不妥,只得请晏子秋先宽坐一时,吩咐上茶,亲自迎出府去。

  俄顷,府上的管家亲自奉了茶来,晏子秋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叹道:“好茶!与凤梧宫中的贡茶竟是有一般的滋味。”

  闻言,管家一个瑟缩,险些砸了托盘,额上青筋抽动两下,暗叹: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管家才要解释两句,晏子秋便别有深意地说道:“淑妃娘娘果然孝顺,锦绣宫有的,皆要于李大人送上一份,当为我等之楷模。”晏子秋几句话便说的管家哑然,只得嘿嘿地陪着干笑。

  晏子秋只作平常之态,也不再细问,酌着茶,等着靖王二人。晏子秋漠然非常,管家也不敢搭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当真叫如坐针毡了。

  又一刻钟,门外便听见李瑜谦卑的声音,道:“微臣束下不严,让王爷久等,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陪着笑,又道,“王爷,里边请。”闻言。晏子秋这才搁下茶杯,站起身迎了出来。

  几人相互让了座,管家便吩咐了小丫环撤去晏子秋的茶杯,又新沏了热茶来,见几人像是有话要谈,倒是识趣,领了小丫环躬身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茶过半盏,又枯坐一时,李瑜才拱手问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外间皆传李大人病重,恰值本王与晏大人公事回城至此,故而特来探望。今见李大人已经痊愈,本王甚慰。”靖王酌着茶,客套地关切道,“皇上不在王都,朝中又正值用人之际,李大人千万保重才是啊。”

  李大人连忙起身一揖,恭敬地回道:“不过偶染风寒,倒要劳动王爷亲来,微臣不甚惶恐。”

  靖王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想着方才无人应门一事,因而问道:“李大人一向刚柔并济,府上却无人应门,要说是李大人束下不严,本王却是不信的。李大人有话何不直言?”

  想着适才李瑜从榻上惊醒时所喊之言,晏子秋仰天一笑,揶揄道:“王爷不知,李大人素来胆小,京中又出了刺客,自然与家下人等望风生畏,闭门不出。”

  李瑜老脸一红,窘迫地说道:“让王爷与晏大人见笑了。”

  靖王干咳两声,强忍住笑意,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话,见晏子秋百无聊奈一般的到处张望打量,便以李瑜还需静养为由告辞。李瑜客套着挽留一番,也就亲自将他二人送至府门口方回,接着,便传了管家前来,重处今日当值之人。

  出得户部尚书府来,二人一路往兵部而去,路上,靖王终是开口问道:“就为走这一遭尚书府,你还特特地翻了墙,可不知查出什么没有?”

  晏子秋分外肯定,“李瑜不是幕后主使。”

  靖王一抬眉,问:“证据呢?”

  “直觉。”

  靖王哂笑道:“本王怎么不知,你兵部尚书大人竟然是靠直觉断案?”

  “也不全是直觉。”晏子秋策马飞奔向前,风声中夹杂着他低沉的嗓音,道:“心有城府或是心有忧虑者,大多夜不能寝,而李瑜安睡如常,呼吸绵长,且言语之间直白如昨,并无任何隐瞒。此事,应该与他无关。只是……李家其他的人,恐怕就不能保证了。”

  靖王倏然抬起头来,满面不可置信地问道:“莫不是……你怀疑淑妃与李济串通一气?”

  晏子秋未置一言,却也是默认了,挥鞭催着马儿往兵部赶去。

  那厢里,晏子秋与靖王城里城外奔波,忙着收罗李之言谋害苏云音的证据,而这厢里,皇后遇刺一案,已然不侦自破,且证据确凿,容不得一丝抵赖。

  玲兰慌慌张张地冲进斋宫,一面还高声喊着救命。丫环拦阻不住,竟让她闯入了殿内。太后正在观音像前祷告,因众人如此贸然闯进来而生生打断,丫环等皆知冒撞了,齐齐跪了一地,请太后恕罪。为首的丫环垂头回道:“奴婢等竟让丫环擅闯斋宫,实在失职,请太后娘娘恕罪。”

  时值方姑姑奉了茶进来,见众人实在不成体统,虎着脸骂道:“混账东西,太后跟前,还敢这般冒撞,连个小丫环也不能拦下?你等皆罚一月俸禄,以示惩戒。”众人齐声应下,不敢擅动,方姑姑为太后斟了茶,而后又厉声道,“还不赶紧拖了人下去。”

  玲兰被唬的一愣,直被拖至大殿门口才回过神来,挣扎着,呼叫着,丫环们预备捂住她的嘴,却被玲兰狠狠地咬了手,趁机挣脱辖制,冲上前来,跪在太后的脚边,哭喊着救命。

  丫环等围拢上来,预备将玲兰拉扯开,又恐误伤了太后,左右为难,最后只得跪了一地。

  太后被玲兰摇晃地站立不稳,方姑姑一手护住太后,一手拧着玲兰,玲兰吃痛,却咬牙忍着,就是不放手。方姑姑急了,拔了头钗下来,却被太后拦住,又挥手让丫环等退下,才对玲兰说道:“你不惜一切,前来求哀家救命,必然是有冤屈的。你先放开哀家,从实道来,若宫中当真有此荒谬之事,哀家自然为你救你。”

  “奴婢本是秋桐宫中,伺候李美人的,只因偶然发现了李美人的秘密,她便要将奴婢处死。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其中牵扯甚多,恐要让谋害皇后娘娘的凶手逍遥法外,思及此处,奴婢虽万死,也难辞其咎,故而冒死前来。”玲兰磕着头,声泪俱下道:“请太后为奴婢做主。”

  太后的面色骤然凝固,心中骇然,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敢相信,一拍桌案,喝道:“胡说!李美人一向温柔贤良,伺候皇上已有多年,且,克己奉公,从无过错,莫不是你看李美人不惯,有意构陷?来人,将此等胆大妄言之人拿下。”

  “便是再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太后跟前撒谎啊。奴婢句句属实!”玲兰匍匐在地,仓惶地从袖中摸出几封信来,泪流满面道:“奴婢有李美人与凶手的来往书信几封,请太后过目。”

  方姑姑接过信,一一铺开,递于太后。太后读罢,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皇上不过离开王都数日,妃嫔相残,后宫已然乱套。太后狠狠地将书信甩于方姑姑,怒道:“简直目无王法!来人,将淑妃与李美人请来,哀家倒要问问,李瑜究竟是如何教导她们的?”

  铃兰趁机火上浇油,哭诉道:“李美人心狠手辣,无人可比。月前,淑妃娘娘小月,正是齐太医侍奉,李美人以齐太医的家眷相胁,逼迫齐太医下毒谋害淑妃娘娘,事发之时,又以死构陷皇后娘娘。且毒药,也是那侍妾从宫外带进来的。”

  听罢,太后更是怒目切齿,催着斋宫守备侍卫拿了她二人前来,方姑姑斜了一眼铃兰,耳语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太后惊疑地望向方姑姑,方姑姑又继续小声说道:“先不说这书信是否伪造,若李美人一口咬定不知此事,且反说是他人陷害,如之奈何?且皇上明里暗里已打压了李家,此时再出了这一桩,只怕闹得人心惶惶。若不能拿实了证据,只怕难以服众,朝堂大臣将人人自危,东夜何以自保?太后莫要因小失大才是。”

  玲兰见太后与方姑姑低语着,也不言拿人,且不时点头表示赞同方姑姑所言,又久久不见动静,虽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心中仍是一突,惶恐不安,眼神飘忽不定,有如凌迟。

  太后又思索再三,总觉方姑姑所言甚是有理,便问:“此事总要有个结果。”

  方姑姑一目十行,将那几封书信读了一遍,有了计较,说道:“以奴婢愚见,不如假称太后宫中丢失了贵重物什,派了得力的老嬷嬷,往李美人宫中细细搜寻,若从秋桐宫中搜出毒药,李美人自然无话可说。若这丫环撒谎,未搜出任何证据,太后只管处置她便可,也不算惊扰了后宫,可谓两全其美。”

  太后又问:“倘若李美人已经销毁了毒药呢?”

  “太后细想。”方姑姑解释道,“淑妃中毒一事,已经过去月余,皇上也并未惩处于李美人,她自然掉以轻心,有所漏洞。再者,此时追查刺客在即,何人会想到月余前的事,便是销毁证据,也该销毁了与刺客有所牵连的证据。”

  “正是此理。”太后点点头,立刻如是吩咐了几位老嬷嬷一番,又不甚放心,叫了方姑姑也去走一趟。

  玲兰直在斋宫跪了一个多时辰,方姑姑才领着众嬷嬷归来,捧着一包白色的药粉递上来,回道:“启禀太后,这包药粉正是从李美人宫中搜出。方才,奴婢特意去了太医院询问,太医说此为涣神散,单单服用几次并无大碍,若长久服用,虽不会置人于死地,却会使人疯癫发狂,生不如死,倒是与淑妃当时境况一般无二。”

  另一老嬷嬷上前一步,欠身禀道:“锦绣宫并无异样。不过,宫中丫环们说,冰嬉前一日的晚上,李美人鬼鬼祟祟,深夜到访,与淑妃二人密谈了一二个时辰。”

  “深夜密谈?她二人倒是姐妹情深。”太后冷笑着拍案而起,命道,“淑妃与李美人密谋刺杀皇后,着交由刑部细审,务必审出来龙去脉。”

  底下一老嬷嬷曾偶然受惠于李美人,有意为她说话,于是躬身说道:“方才搜出那药粉时,李美人已经吓晕了过去,只怕……”

  不等她说完,太后便喝止了老嬷嬷,怒道:“即是晕了,那便拿了冷水泼醒再审。”老嬷嬷还要说些什么,太后挥手制止道:“哀家主意已定,勿再多言。”说罢便让众人退下。

  闻得太后将她二人交由刑部审问,玲兰暗喜,进了刑部,她二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届时,少不得要吐出许多文章来,不怕太后不法办了她二人。这里她正暗中得意着,太后兜头便是一盆冷水泼来,对着方姑姑说道:“她亦是秋桐宫的人,难以自证平白,暂时关押于斋宫的下人房中,派人严加看守,待刑部审问完毕,交了供状来,看了她的功与过,再作理论。”

  玲兰心惊胆跳,生怕李美人报复于她,又怕刑部果然审问出些什么,欲要向太后求情,又恐太后故此试探于自己,若是求情,反倒是无中生有的嫌隙了。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玲兰平复了心情,立马磕了一头,道:“多谢太后留着奴婢这条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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