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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恍如隔世梦境 任思之 5153 2021-04-02 20:55

  “你终于回来了。”正对面大座上萧凌隐见她出现在门口,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上前来揽住了她的身子。

  “你的宫女没给你打伞吗?怎么衣服湿成这样?”萧凌隐责问的眼神看向了手里抱着伞的黄莺。

  他看见她的发上洒满了细密的雨珠,倒像是有谁恶作剧撒了一把白糖一般,他感觉她的身体也在隐隐发颤,小脸煞白脆薄如纸,一双手也冷得惨白清晰可见白皙皮肉下青色的血管。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三道音色不同却魅惑相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听在她的耳里却像夏日里声嘶力竭的蝉鸣一般惹人心烦,她有些头疼。

  今日不仅是封后诏书正式下达的日子,也是皇帝同纳三妃的日子。所以这三妃是按祖制前来参拜皇后的。

  萧凌隐扶着她无力的身子慢慢走上殿内的雕凤白玉镶金椅,她靠在他的手臂上,冷气涌涌的钻入体内。

  “不怪黄莺没为臣妾撑伞,是臣妾自己非要在雨中漫步的。”

  徽拾的声音有气无力,那虚弱的样子让他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皇后今日身子不适,你们回去吧,改日等皇后大安了再行参拜之礼。”

  萧凌隐见她冷得发抖的样子,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立时绞成了一团。

  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向殿后,将前来参拜皇后的三妃晾在原地,便走便冲着身边的太监急匆匆的喊道:

  “快传太医!”

  被甩在大殿正堂里三位妃子里陈姽婳最先冷笑一声,说道:

  “我们再怎么美艳如花也还是比不过一个嫁过人还怀着孩子的女人,呵!”

  说完带着贴身宫女甩袖离去。

  江瓶沉和于想容看了眼萧凌隐抱着于徽拾离开的方向也花容暗淡沉默着相继离去。

  徽拾在萧凌隐抱起她的那一刻已经支撑不住昏倒在了他的怀里,一直迷迷糊糊陷在沉睡之中,全身泛起燥热好似身处沸水之中,她努力想要挣脱却感觉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打回无边的热气腾腾里,她急得满头大汗眼泪滚滚,却连流出的汗和泪都是滚滚烫人的温度,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烫得通红一片,她抬手去擦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双手也绯红得堪比凝血的和田红玉,她瞪大了双眼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脸上惊骇的表情,她的双唇颤抖,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颊惊声尖叫起来。

  “啊—”一声嘶哑短促的尖叫声之后徽拾终于清醒过来,她猛然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浅蓝色的彩线绣兰帐顶,兰花翠绿欲滴的叶子清清楚楚映在眼底,她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许多,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身上捂出的汗水打湿了中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被窝里积满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烫人的温度,让她想要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透进冷气进来;脸上也布满汗水,沿着额头流下刺得脸上痒痒的一点一点浸入了头发,打湿了鬓发。

  “你醒了!”萧凌隐见她终于醒了立即靠近她关切的问,眼底的心疼与关心显而易见。

  徽拾想要坐起来,萧凌隐立即按住了她的肩,抬手为她擦了擦脸上黏腻的汗水。

  “太医说你吹了夜风又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发了低热,但你又身怀有孕不能吃药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再受凉,一定要好好出一身汗才行。”

  他的声音和动作温柔至极,让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时爹爹整夜守在她床前等她醒来的样子,那时候她从长久的昏睡之中醒来的时候爹爹也是这么温柔的为她擦去颊边的汗水,轻声的询问她病情的状况。

  或许病中的人是最脆弱的,她刚一张口却未语泪先流,泪水划过眼角混合着汗水一起浸入了潮湿的鬓发里,萧凌隐忙急急的为她擦去眼泪,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在呵护这人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你是不是还是很难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头很痛?”

  他眼里的焦急和心疼、他动作里的小心翼翼是无法伪装的,她知道。

  她眼泪更加汹涌,汩汩流出的似乎不再是眼泪而是内心种种无法言喻的情愫。

  徽拾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握住了萧凌隐正在为她擦拭泪水的手,他的手很温暖但她的手还有些烫人,她紧紧握着,好像这只是一个梦而他下一秒就会在她眼前消失再也难寻踪迹,她害怕他此刻展露的柔情只是一个假象。在此刻,她忘记了他对她的欺骗和利用,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心底泛起的酸楚快要将她湮灭,她只知道她爱他,她只知道他是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她好累好累,再也不想背负那么多重负前行,她只想放下一切,然后,和他在一起。

  徽拾突然握住他的手让萧凌隐受宠若惊,但她汹涌不止的眼泪让他心慌不已,她哭得抽噎起来,似乎连气都快要顺不过来了。

  萧凌隐俯下身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唇上,病中的她唇上失水起皮一丝血色也无,但在他看来,这无色干裂的双唇却比春花还要美丽,他久久的辗转停留在她失色的双唇上,直到她停止哭泣。

  他抬起头端详着她苍白憔悴的面颊,微笑着凝视她。徽拾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红晕,为病中的憔悴神色添上了一丝血色,她微微动了动,想要抽出握着萧凌隐的手,但萧凌隐却反过来紧紧的反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从他手里抽离。

  “你放开我,不然被子要漏风我又该着凉了。”

  萧凌隐为她仔细掖好被角但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他嘴角荡漾着微笑,浅浅的浮现了两个酒窝,那酒窝里像是能淌出蜜糖一般,一直流进了心上甜到了心底,他的笑也像是东风一般忽的一下便消融了她心上久久冻结着的寒冰。

  她也微微的笑起来。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笑容也渐渐隐没起来,再次想将手从他掌中抽离躲进被子里。

  “你是不是生气我今日同纳三妃?”

  她不语,但他知道。

  萧凌隐叹了口气,继续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你也知道我初登大位实在是每一步都走错不得,我将江瓶沉和陈姽婳收进后宫真真的只是为了稳固江、陈两家的心,而你姐姐于徽拾是先帝在世时为我订下的嫡妃,我现在立你为后,已经让她颜面扫地,若连后宫都不让她进,一个女儿家以后让她怎么在京城立足?”

  “你放心,等朕的基业稳固,一定将她们指派成婚,而且,我一定不会碰她们。嗯?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也知道这本也非我所愿,只是无奈生在帝王家,我又何尝不想择一人终老?我知道你也是明白我的,对不对?你放心,等朕稳固了基业,一定为你废黜后宫。”

  徽拾何尝不明白他的难处,只是心上那道坎怎么也有些过不去。

  “你信我吗?”

  他眼睛盈盈蓄满了水光,眼神带着祈求和希冀,他在害怕,害怕她对他拒绝,害怕她在此将他关闭在心门之外。

  他握着她的手不由得隐隐用力,她感受到他内心的颤抖,他那份誓言的力量随着交握的手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手上灌注到她的心里,予以她坚持她走下去的勇气。

  她久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将眉眼弯了起来。

  “我信。”

  窗外夜色四合,银白的月光自窗钻入,悄然宁静、四下无人,俨然已是深夜时分。桌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下了昏黄的淡黄灯罩,换上了一只透明色琉璃灯罩,透出来的光线明亮异常将眼前的一切照映得清清楚楚,与开始那梦幻不真实的场景迥然不同。

  她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了看透明灯罩里的那簇窜的高高的火苗。

  她感觉有些饿了,慢慢的围着被子坐了起来。

  黄莺早已经准备好了白粥和一碟清淡的小菜就等着徽拾醒来,萧凌隐接过粥碗非要喂她吃东西,她拗不过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便催他回太极殿去歇息不用再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在她身边已经守了几乎一夜,他现在身份尊贵今非昔比,况且又政务繁忙每天有那么多大事需要他决断,在徽拾的百般央求之下萧凌隐才千叮咛万嘱咐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萧凌隐离开的背影,久久的不转眼直到他已经关上门离开好久了才微微一笑。

  “小姐,你是打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了是吗?”

  黄莺站在明亮的烛火之下,连她漠然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我想轻松一点,不想再背负着重物前行了。”

  黄莺手里握着釉下彩绘的茶杯,徽拾看见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节用力过度泛了白。

  黄莺吞咽了一下,慢慢踏着柔软的地毯无声的走到了床前,她的眼神深邃像是中庭里那眼幽深的水井,徽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小姐,黄莺只是一介奴婢,不能也不该阻止小姐你得到幸福,但是小姐请您看在黄莺一片赤诚的份上,赐我前太子的一卷肖像,让黄莺能按照徽州的习俗为他焚香祝祷一月,黄莺在他生时没有福分对他倾吐心意,希望能在他死后对画诉说一番。还望小姐成全。”

  直到现在徽拾才知道唐宁来找她的那晚黄莺和小邱把所有的事都听去了,难怪黄莺会知道萧凌峰已经死亡。

  黄莺的要求实在不算过分,但这件事确实是有些棘手。

  “黄莺,这件事等我与皇上商量了之后再答复你好吗?我相信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黄莺心急一步跨上前,瓷杯里的水荡了出来,溜溜的滑到了徽拾的被子上,瞬间浸湿了一片。

  “小姐,这事儿千万不能让皇上知晓啊!”

  徽拾抬头看着她急慌的脸色,虽未出声,但眼神里疑问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小姐,你想啊。”黄莺附在了徽拾的耳边,极力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前太子萧凌峰是什么人?他是当今新帝的敌人,不论在政治上还是感情上,若是你告诉了皇上,他会怎么想?况且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这巫蛊历来在宫中是大忌,我们这虽然不是巫蛊,但人言可畏,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造谣。所以小姐,这件事还是单独进行的好,只有短短一月而已,免得节外生枝,真的不能告诉皇上。只是到时候要借你的房间用用了,你也知道,焚香祝祷一定得在死者亲人的身边进行,所以……”

  徽拾向后仰倒,侧靠在床头的雕花围杆,绵软的淡蓝古香缎贴在右脸上,上面凸起的绣花彩蝶擦在脸上有些粗糙,她伸出左手垫在脸下,隔开粗糙的绣花彩蝶。心里也在考量着黄莺说的话,许久,她也觉得黄莺的话确实有道理,当即便点头应允。

  折腾了大半夜,天边也快放出亮来,黎明将至了。

  捂了一晚,徽拾觉得身上轻松多了,头也不痛了,身上的低热也消了下去。

  眼看东方将明,她起身更衣,桌上黄莺早已经准备好了装裱好的空白雪浪纸画卷和画笔,徽拾踱至桌前单手压在雪浪纸上,在空白的纸页上用眼神细细描摹萧凌峰的面容,这么久都没再拿起过画笔,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驾驭得稳稳当当。

  不过还好,徽拾的担心在半个时辰以后便显得多余了,从小在徽州有名的丹青圣手徐清老夫子那里学来的画技好在还没有归还给夫子虽然她不算是个对于绘画方面很有天资的人,不过将近十年的学画生涯也得到了大师的几分真传,她看着桌上那副萧凌峰的驰马图倒显得十分满意。

  画里层峦叠翠、桃红柳翠,一湾清澈明净的溪水绕过远处云雾蒙蒙的山峦向东而去,碧草铺叠绵延到天际,溪水两岸纷纷扬扬的落红里一匹白色骏马前蹄高扬,嘴唇微裂似乎想要仰天嘶叫,马背上的玉鞍上坐着神采奕奕的萧凌峰,他一手执缰一手执鞭,眉眼弯弯尽展意气风发之态。

  马背上的萧凌峰像是真的附上了神韵一般,一言不发但却略带深情的凝视着她。徽拾慢慢放下拿在手中的笔,有些不敢去看画中萧凌峰那黑如点漆的眸子,她有些害怕他那样深情的眼神。

  她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想将心头的沉重和内疚都随着这一声长叹释放到体外消融到空气里去。徽拾抬眼看了看桌上的灯盏,蜡烛将尽,再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已经大明了,天上橘红连接虾红、虾红连着湛蓝、湛蓝又连接着灰蓝,灰蓝的后边紧跟着灰白,层层过渡像是谁拿着蘸满五彩颜料的画笔轻轻为这晓晨的天空画上了几笔,仿佛是谁丢弃了一匹五色织霞锦铺在那里,天上还飘着团团絮状的棉花云,东方一簇椭圆状的云朵里包裹着即将升入高空的红日,就像是舀入碗里的荷包蛋。

  得了此画的黄莺几欲流下泪来,萧凌峰生前她没能将他抱在怀里,在他死后却只能把他的画像紧紧抱住。

  黄莺即刻便将画像挂在了徽拾床侧的镂花隔墙上,点起了盘香,不一会儿熟悉的紫檀香味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篆烟轻轻一直升向空中,在一尺来高的地方消散开来溶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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