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凌隐的表情,却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怒容甚至连一点点的不对劲都没有,徽拾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许萧凌隐到江瓶沉宫中是为了商议其他的事,她想,是她太紧张想得太多。
在外遭受过那么久寒风的摧残,突然进到暖室里来还有些不适应,徽拾仿佛才从严寒的浸润中回过神来一般,猛的打了一个哆嗦,徽拾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冰,从上到下都透着慑人的寒气。
萧凌隐走上前来,牵了她的手,冷得宛如寒冰,他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冻坏了,为何不乘凤辇,身子被冻得这般的冷,说着又摸了摸她煞白的脸,依旧毫无一丝温度,他的指尖温润,触在脸上好像寒夜里暖水缓缓滑过冰冷的肌肤。
他依旧是那么温柔,眼神明亮得像是夏日的璀璨银河,又柔得像是要溢出水来。
徽拾摇头说因为雪夜景色太美,她实在不想错过。
正说着,一群人提着股股腾着白烟的热水进了屋来,萧凌隐看了一眼说:
“我知道你回来后一定都冻坏了,所以,早就派人烧好了热水。”
他还是这么体贴,好像任何事都能为她安排到最恰到好处,他好像能够看穿她心中所想,帮她达成所有的愿望。
他在骗你……
那你信我么?
你以前和他毫不相识。
我们以前交情是不是很好很好?
嗯,很好,很好很好。
可是,他们三人曾经说过的话却再次在她耳边回响,她不清楚他这深情的一面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她有些恍惚。
“今晚上太冷又太晚了,所以只能委屈你在屏风后洗个澡了。”
峨眉奇景实木屏风后腾出白烟,热气滚滚似乎更为这屋子增加了一丝温度,徽拾原本被冻得惨白无色的脸上却不知是因为温暖还是因为羞涩终于回上了一丝血色,她点点头,跟着黎未雪朝着屏风后走去。
果然经过热水的浸润,身体一下子暖了过来,徽拾卧在被褥里,暖得她一动也不想动,现在想来,刚刚那场回程的寒冷简直就像一场梦似的,她都有些怀疑刚刚自己是否真的走过那一段漫长寒冷的雪地。
浸润在温暖的氛围里,被寒气击退的困意此时又卷土重来,眼皮沉重得似有千斤,怎么睁也再也睁不开,徽拾沉沉的几乎快要睡过去了。
突然,一直轻揽着她的萧凌隐在她耳畔叹了口气,徽拾刚想开口问他为何叹气,却听见他像是在对她又像是自己自语的说道:
“我多想问问你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徽拾一个激灵猛然从半睡半醒中惊醒了过来,但她却不动声色的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心里在“咚咚”的狂跳着。
至于萧凌隐再说了什么,徽拾完全没有听见,她一门心思的只沉浸在自己的心慌之中,只是突然感觉他微微起身,像是端详了她许久,终于最后将一个吻印在了她的脸侧。
宫外的空气似乎都比宫内的要清新许多,徽拾站在河堤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将所有的新鲜空气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太阳好像也知道徽拾兴奋于这一刻的自由,早早的就从厚厚的云层里挤出了自己的身体想要为她增加一份愉悦。
徽拾开始在河堤上笑闹着奔跑起来,看着被结成冰的河面在阳光下闪烁好似一大块没有被割裂的水晶,河滩上还积着没有化开的雪,但一团团的雪却融化得干干净净裸露出雪下面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想必是那些地方经常被横跨冰面过河的人们踩踏,所以才会将雪融得那么彻底。
半个时辰前,徽拾还坐在凤仪宫里用着早膳,从窗外望见的不是冬季的萧条就是逼仄的四角天空和高耸的层层围墙,本打算用完早膳就抱着手炉无聊的打发这无聊的一天,没想到刚吃完早膳,小川子便来到了凤仪宫,很是郑重地说是皇上在太极殿等她有要事相商。徽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看着小川子的严肃的表情,徽拾也不敢怠慢,立马便动身赶往了太极殿,等她气喘吁吁的赶到的时候,却见一身寻常打扮的萧凌隐指着一套普通富家千金的绣裙叫她换上,她不解的看了看小川子,却见他躲在一旁和施蒙蒙捂着嘴咯咯的笑。
再然后,她便边和萧凌隐出现在了这城郊的河堤上。
原来是萧凌隐看她在宫中闷得很难受,所以特地单独带她出宫来散散心。果然,一走出宫门的徽拾就像被放出笼中的鸟儿一样,高兴得活蹦乱跳,真就像重返广阔天际的样子。
“你慢些,不要摔了,冬天要是摔伤了很难恢复如初的。”
萧凌隐在她身后远远的提醒她,语气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可奈何。
徽拾停下来转身朝着萧凌隐招手:
“你快点过来啊,我们到滩上去。”
滩上积雪未融,一眼望去除了有几块小地没有积雪而外几乎都是白茫茫一片,脚一踏上去就“咯吱咯吱”的响,徽拾扶着萧凌隐的手在雪地里前进,双眼在滩上搜寻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忽然,她“咦”了一声,松开萧凌隐的手,独自走上前去,在没有积雪的一块地的卵石里扒拉着,随即从中捡出了一个东西。
萧凌隐有些好奇她究竟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徽拾捧着那枚卵石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叹笑,果然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颗卵石也能让她如此高兴。
它周身明净,浑圆通透,好似宝玉一般,通透的石身里还飘着轻云一般的花纹。却是与这河滩上别的鹅卵石大不相同,可再怎么不同,它也只是一颗鹅卵石而已。
“你看。”徽拾眼睛晶亮,好似河面上结出的水晶一般的冰,“好漂亮的鹅卵石。”
萧凌隐伸手触了触那颗卵石,大概是刚从石碓里捡出来的原因,它冷得像冰,寒气几乎顺着指尖透进他的身体里去。他抽出一方锦帕垫在她的手上,将那冷得像冰的石头和她的掌心隔绝开来。
“再漂亮不也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
徽拾“嘁”了一声,不甘示弱的说道:
“所有宝石也不就是因为人们喜欢才有了价值,就像这颗卵石,你若喜欢,它便价值连城,就像这个,也不就是一颗石头么?人们若是不喜欢也不就是一文不值?”
徽拾抬起一只手指向她的发间,萧凌隐看去,那支金钗上镶嵌着一颗极其罕见的“猫儿眼”。
萧凌隐忽而想起她第一次嫁给他时,他也送过她许多的金银珠宝,为了让她开心,他私下里去搜集了许多瑰宝珠玉,可一次也没见她戴过,那时他就知道,她不是个喜欢俗物的人,再珍贵的珠宝若是她不喜,也只是一分不值的废物。
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都入不了她的眼,而眼前的这颗卵石是何其幸运能得到她的青睐。
“而且你看”徽拾揪着锦帕的一角,在掌心上将卵石的调转了一个方向,“它像个什么?”
萧凌隐低头认真的端详起她掌心锦帕上的那块石头,一个圆润的尖角正对着他的胸口,而她胸前的却又一处凹陷下去,这分明是一个心形的模样。
“这……”
萧凌隐亦有些惊喜的样子抬首看她,见她眼里亦是眸光闪闪,好像秋水之上的一片粼粼波光。
“嗯,好像一颗心对不对?”徽拾抿嘴笑,“送给你了。”
萧凌隐有些好笑的捏着锦帕的一角,还没来得及整个接过又听见徽拾开始对着他说,语气忽然郑重起来。
“呐,给你,它就是我的心啊,交给你了。”
徽拾将心卵石送到萧凌隐的手上,转身便向河滩下游蹦跳着走过去了,忽而又回首对着他说:
“我将我的心交给你了,一辈子,你可要好好保护它哦!”
她跑回来,握着他的手把那块心形石包在手心里:
“而且,你要一辈子把它带在身边,要是哪一天被我发现你把它弄丢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微噘着嘴的样子娇憨得让他柔情顿生,他忍不住笑。
“好。”他说,“我永远都把它带在身边,就像会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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