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把小银剪子在长安殿中剪烛花。此话一落，顾蓁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白露微微笑道：“你做的很好。”

　　她手中的剪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已经枯黑的灯芯就此落在了一旁的灯架上。

　　白露神色严谨，叩头道：“奴婢深受夫人恩德，不敢居功。”

　　顾蓁微微笑道：“你放心，本宫会按照本宫对你的许诺放你出宫与你的良人成亲，你也要按照你答应本宫的，远离唤越这个地方，此生不要再回来。”

　　此时昭贵人已经失宠被禁足，除了她以外也不会有人再去在意一个宫女的去留。今年的春选正好可以放出一批宫女，白露的名字赫然在列。

　　白露神色凛然，丝毫不是在芊芊面前巧言令色百般讨好的模样，认认真真给顾蓁磕了一个头道：“奴婢永远是夫人的奴婢，永远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志不忘！”

　　顾蓁摇了摇头，将剪子交给一旁的张牧之，回身在榻上坐下，笑道：“这宫里面的污糟事情太多，你还是赶紧忘了吧。出去就好好过日子，隐姓埋名相夫教子吧。”

　　白露又叩了几个头才起身离开重新消失在深重的夜色之中。

　　张牧之走回到顾蓁身边弓着身子没有说出只言片语，但是只要顾蓁说出什么他都会执行一般。顾蓁望着白露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真的要放她离开吗？”

　　她根本没有想过张牧之会回答自己，于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就当是为乐安和佑儿积德吧。等到她出宫的时候，你也跟着，送她好端端出了城再回来。”

　　张牧之便道：“奴婢遵旨。”

　　顾蓁深吸一口气，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她仅存的一点良善，对着世间给予她的善意的最后一点回报。她只希望这不会成为她的一点软肋，希望她的这一份心软得到白露的忠心。

　　第二日萧屹果然来了重华宫找顾蓁说话。原本他预备了一肚子关于昭贵人的抱怨，等见到了顾蓁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都是咎由自取。他不顾顾蓁的感受将她的妹妹选为妃嫔，纵容着别人对她的冒犯，也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而顾蓁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怼，也从来没有过令他为难的时候。

　　可是现在萧屹感觉自己受到了蒙骗就可以再到顾蓁这里寻求安慰吗？这些话连萧屹都没办法说出口。

　　他站在长安殿门口许久已经决定掉头走了，却见顾蓁一手挽着一个孩子从长安殿之中走了出来。顾蓁看见他也是愣了一下，转瞬之间眉眼便如花朵开放一般露出了愉悦的微笑：“陛下，您过来了？”

　　乐安脚步快，已经腾腾腾跑到了萧屹面前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屹半蹲下平视着乐安道：“你们这是要和母妃去哪里啊？”

　　乐安笑道：“母妃说，弘文馆的先生给儿臣讲的书讲的很好，说要带儿臣去宫中的藏书阁挑些书给儿臣看呢。母妃还说弟弟也到了开始读书认字的时候，正好也给弟弟找几本书呢。”

　　萧屹起身嗔怪的看了顾蓁一眼道：“宫中藏书阁多是给妃嫔看的，又有什么好书不成？若是未央喜欢，朕带她去弘文馆附近的藏书楼挑就是。”

　　顾蓁笑吟吟走到萧屹面前道：“陛下，这臣妾可要替宫中的藏书阁喊冤了。您那藏书楼里面都是先贤今人的集大成者，富有四海典籍，何其晦涩难懂，恐怕是弘文馆的老先生都不一定解得出来。宫中的藏书阁虽然大都是打发时间看的，可是内容浅显易懂，寻常的经史也一样不缺，给乐安和佑儿这个年纪的孩子看尽够了的。”

　　萧屹忘记了方才的尴尬，笑对顾蓁道：“既然如此也是朕想的不是，那乐安和佑儿去挑一挑喜欢哪些都尽管搬回来就是了。”

　　顾蓁看着他也不说跟他们去也不说要留下来，有些好奇道：“陛下可要跟臣妾一块过去。”

　　“啊？”萧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道：“朕也跟你们过去走走。”

　　顾蓁见他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便叫乐安领着佑儿在前头走着玩闹着，自己却跟在萧屹的身边两个人一处说话。她开口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臣妾的吗？”

　　萧屹摇摇头道：“没有。”

　　顾蓁有些疑惑，见他没有说，也就过去了。谁知道两个人走了大约十来步的样子，萧屹忽然嗫嚅着说着什么顾蓁却没有听清。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萧屹这个说话还说不清楚的样子，疑惑道：“陛下说什么？”

　　萧屹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昭贵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这回不叫芊芊了？顾蓁心里有些好笑，嘴上却无奈道：“臣妾想不知道也难呢，今儿妃嫔们到重华宫来就先和臣妾说的这事儿。昭贵人那边也闹着，还打发了宫女过来找臣妾，臣妾想着她是被谁欺负了，问起宫女来却也只是一味说的她冤枉。”

　　顾蓁说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看向萧屹道：“臣妾寻思着，陛下的旨意哪还有冤枉的，正想着今儿腾出时间来去瞧瞧她。”

　　萧屹皱眉，不悦道：“怎么，她还在春华满庭里面闹着？”

　　顾蓁这话就不好多说了，只是委婉地笑了一下。

　　萧屹转过头看去孙保来，见孙保来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回陛下，是有这么一回事。昭贵人整日的哭闹，言语之中似乎有所不满。底下的宫女也都说，陛下是被，是被人所迷惑才会如此！”

　　他说到这连忙自己低下头去不敢抬头。

　　萧屹转头看向顾蓁道：“既然她不安分，就把身边的宫女都裁撤了，只留两个贴身伺候的。”

　　顾蓁见他越加对芊芊厌烦，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微微皱了眉头道：“臣妾知道了，陛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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