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芹离开已有大半个时辰,夕榕道:“来人!”
“梦妃。”一名宫娥打帘进来。
“去护卫院把代芹叫回来。这丫头又起玩心了。”
这么久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而那事是在夕榕的意料之中,她利用代芹喜欢乔凯旋,想试那熏香的药效,亦想成全二人,只是不知这般做是对是错,但想到哈庆说的,宇文昊因为无法抵御药效,直接要了两个女人的命,心下很是恐惧,不要一片好心,害代芹丢了性命。
宫娥领命,飞野似地去了护卫院。
不多会儿,便又回来:“禀梦妃,奴婢去了护卫院,可是……护卫院的护卫说,今儿没瞧见代芹姑娘。”
“代芹没去找乔凯旋?”
夕榕怎么觉得不可能,代芹的嘴巴不饶人,可她让代芹去办的事,代芹是会放在心上的。况且这事,是她有意成全代芹,想让代芹再去见见乔凯旋,今儿半日,代芹都在那儿魂不守舍的模样。
宫娥道:“护卫说,昨儿乔护卫值夜,今儿一早就歇下了。”
乔凯旋在,没道理代芹不见了。
代芹是给乔凯旋送熏香炉去的,代芹一定还在护卫院,人命关天,她亦不知药效到底如何,虽然减半,可心里拿不准。
夕榕道:“多带两个人,再去那边找找,一个大活人怎的就不见了,最好能进乔护卫房里瞧瞧。”
宫娥领命离去,夕榕不敢拖得太久,就怕再生出变故,想想哈庆说的事就觉得后怕。既然坐在这儿等回话难耐,倒不如亲往一趟。
夕榕带了灵犀阁的一名宫娥,往护卫院去,人还未进护卫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片嘈杂声。
众人谁也不曾想到,乔凯旋一直都在自己房里,且房里还有一个女子。当宫娥与护卫队长打开乔凯旋的房门时,蓦然发现,乔凯旋正扒在代芹的身上摇晃,直吓得三名宫娥惊叫一声奔出门外,个个都不敢再去,直羞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双眼给抠出来。
没过多久,就从乔凯旋房里传出护卫队长的训斥声:“乔凯旋你真是色胆包天!竟玷污梦妃的侍女代芹。”
很快就惊动了整个护卫院的人,所有待命的护卫都出了房间,个个张望着乔凯旋的门。
“真看不出来,平日里装模作样,居然干出这等事来。太丢护卫的人了!”
“可不是么?明着要赶代芹姑娘走,居然玷污了人家,太恶劣了!”
议论声中,有人惊呼一声:“梦妃到了!”
众人闪出一条路,夕榕走进护卫院,看看左右,心下明白,问:“怎了?”
宫娥义愤填膺,道:“启禀梦妃,乔凯旋色胆包天,他……他把代芹给玷污了!”
夕榕寻着灯光望去,只见乔凯旋赤搏着上身跪在屋子正央,木榻上,代芹裹着被子,恨不得立时毙命,屈辱的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乔凯旋是什么人?是自小就跟着宇文昊的,在这太子府里,能得宇文昊信任的,多半是宇文昊信得过的人。乔凯旋深知自己有未婚妻,所以才再三拒绝代芹的真情,这会子因一时冲动要了代芹,跪在榻前,不说一语,任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夕榕取了一名护卫的随身宝剑,气势汹汹地握在手里,冲进了乔凯旋的房间,二话不说,“嗖——”拔开宝剑,剑花一闪,只听代芹惊叫一声,裹着被子就落下床:“小姐!梦妃!不管他的事,是奴婢是自愿的,求梦妃放过他吧?”
私下里,代芹一直唤她小姐,可现下当着众人急唤梦妃,自称奴婢早已吓得没了主意。
“放过他?”夕榕秀眉一挑,错已铸成,便只能遂了代芹的愿,迫乔凯旋娶了代芹,“乔凯旋,看看代芹,明明是你伤他,可还为你求情,这等好姑娘,你还忍心辜负么?她一心为你,你对得起她么?”
她本无心要伤乔凯旋,更不想杀他,要真杀了,代芹还不得怨她一辈子。
乔凯旋一脸冷静,回思今夜发生的一切,他说不清,他一时情动,没能控制自己,便这样强要了代芹,错已铸成,他还能如何?他是男人,一夜错,是男人的风流,却要女人付出一生的代价。
乔凯旋道:“我……愿娶代芹为妻。”
“本妃听说,你在果州早亦与人订有婚约。那她怎么办?”
“梦妃,没关系的。凯旋哥不会解除婚约,那是他父亲定下的亲事,奴婢……愿为妾室。”
“代芹!”夕榕没想到,出事之后,代芹居然这样退让,“你我一同长大,我视你为姐妹,你被欺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我不同意你与人作小。你是我的侍女,理应配为乔凯旋的妻室。”
乔凯旋俯下身子,重重一磕:“乔凯旋但凭梦妃责罚。只是,与罗氏女的婚约不可解除。若要在下娶代芹,她只能为平妻。”
“我看你是欠打!知不知道代芹于我有何等重要,我的侍女做你妻子有何不可?你竟要她为平妻。”
“禀梦妃,奴婢听他的。奴婢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果凯旋哥和罗氏女取消婚约,要罗氏女往后如何面对世人。”
“代芹……”
天下偏有这样痴情的女子,明明吃了个大亏,还这样让步,亦甘愿为妾。
“凯旋哥要我,愿意给我一个名分,代芹已感激不尽。奴婢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奴婢求小姐不要再为难他,平妻也好,妾侍也好,他要给我怎样的,我都欢喜……”
话已至此,夕榕无言以对,只满是怜惜地看着代芹:“你真傻!本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清楚,哪想你们……罢了,你们的事,容我再想想。代芹,有时候女人的一次让步,那便是一生的退却。你当真甘愿被人压在头上,甘愿为他妾侍?”
“梦妃,奴婢主意已定,只要他还让我留在他身边,别无所求。奴婢不在乎的!梦妃不是说,只求一片心,不问名份。”
只要有心,是妻是妾又有何重要,但求能留在心爱之人的身畔。
可是玉无垢不在了,夕榕心下亦空留余恨。
“代芹,但愿你的决定是对的。”她仰头轻叹,纤手一松,手中的宝剑叮当落地,转过身去,道:“整好衣衫,早回灵犀阁。”
怎会不求?“只求一片心,不问名分”那些话也就是糊弄代芹的,因为她昔日所嫁的是卫惠帝,她不甘嫁给一个皇帝,任是皇后亦好、贵妃也罢,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夕榕再细嗅熏香,亦无异样,就连那缕缕沉香味已轻淡得不易察觉,这些护卫都是宫里选派到太子府的人,不光是太子府,其他各皇子府亦有这样的一支护卫队,他们保卫着皇子们的安全。
这一夜,她逾加肯定,那些熏香药粉有对男子催情之效。
代芹回到灵犀阁时,便觉众人看她的目光有异,今夜的事,不屑一时半刻,整座太子府都会知道。
“小姐……梦妃……”支支吾吾,竟不知如何再称呼自家的主子。
“代芹,什么也别说。我已令人备了香汤,你先去洗洗。”
夕榕开始迷糊,她怀疑起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若是代芹幸福还好,如若她不幸福,她的内心也不会原谅自己。证实那些熏香药粉有何等奇效,她可以有很多法子,可是她却拿代芹去做试验,这是万万不该的。
见夕榕未生气,代芹也舒了口气。道:“小姐,凯旋说,两日后便娶我过门。许我平妻位分,但是因他尚在孝期,不宜大办。”
“我明白。”夕榕轻叹一声,“我会让廖伯在帝都为你置办一家店铺,再为你备些嫁妆,不会让你受委屈。有了店铺,往后你就安心打理,虽是女子,亦得有所依,不可尽依男子。薄幸男子痴情女,唯有你自己过好了,才是真的好。”
“谢谢小姐。”代芹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只是心下觉得,这一回丢了夕榕的颜面。
“你去沐浴吧!我去外面走走,代芹,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
太子府花园,静寂无声,仅于凉亭之中站着一人,夜风越过,拂动素白衣袂,花影摇动,就连她亦幻化成静物一般。
宇文昊携着哈庆,乔凯旋与代芹的事儿,他亦听说了,乔凯旋跟他多年,是个怎样的男子,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会强要了代芹,就算平日有美貌宫娥送上门去,乔凯旋也一定不会要的,乔凯旋本就不是贪恋女色之人。
去了灵犀阁,却说夕榕到外面去了,夜色已晚,外面天凉,想着这太子府最宜散心的地方便是这花园,便来试试,远远儿地就看到她孤寂的身影,人虽静站却仰望头上的明月。
“太子殿下!”宫娥轻呼一声,见罢礼。
宇文昊道:“你们都下去罢!”
她未回头,依旧望着夜空,过了片刻,才呢喃道:“今儿,我是不是错了?”
宇文昊问:“你拿那东西给他们用了?”
她无语。
宇文昊道:“听说,你令代芹给乔凯旋送熏香炉。”
夕榕侧眸,看着依旧一袭玄衣的他。“我从葛嬷嬷送的熏香粉末里取出少许,就想知道那粉末到底有多大功效,我只用了一点,没想就……”
没等她说完,宇文昊提高嗓门打断她的话,“好大的胆子!”声虽不大却自有威严,他忽又道:“居然敢怀疑葛嬷嬷、堂堂三品恩和夫人!”
葛嬷嬷是他的乳母,虽未亲生,却是由葛嬷嬷将他带大,情同母子,在他心里亦是敬重、紧要之人。
“你得的不是病,是毒!”夕榕无畏,正因为葛嬷嬷是太子的乳母,又是诰封的内命妇堂堂三品恩和夫人,故而从来没有人敢怀疑她。
无论是过往的太子妃还是良娣,都念她与太子情感非同寻常,也没人会怀疑到她。
他很生气,却耐着性子等她说后面的话。
她静默,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他些什么。夕榕觉得:他需要冷静。现在任何过多的话,都可能再次触怒于他。
月夜下,亦分不清他是着玄衣还是黑衣,他双手负后,若有所思。
宇文昊吐了口气:“就为了让我相信,一切都是熏香在作怪?”
“是。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葛嬷嬷的熏香粉末确实有问题。我只从她撒在熏香炉里粉末不到二成,便令乔凯旋控抑不住,可想,过往在你的用量里,她用得多重。之前,你总说信我的话,可我知道,你心里本就不信。但今晚的事,由不得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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