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转过身去,冷声道:“即刻起迁离纯沐宫,令皇后另择才人宫苑。”
蔡新瑶望着太后离去的方向,大声道:“这不公!一月未到,你如何能肯定,你怎能贬我为才人,你怎能……”
太后的突然而至,太后的凤颜大怒,仿佛还是惠帝亲政前那个威严逼人的临朝太后。她将朝政归还于惠帝,却因蔡新瑶的缘故发怒了。
惠帝道:“新瑶,你别再嚷了!”
蔡新瑶倏地起身,大声道:“你还是皇帝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做什么皇帝?”
“要复妃位又有何难的,只要你怀上子嗣……”
没有皇子,说什么都是空谈。
若有皇子,她又甘心于一个淑妃之位。
太后携着宫人离去,进入御花园,老宫娥斥退左右,颇是担心地道:“太后,万一她怀上龙种,这……”
太后扫了一眼,不由笑道:“龙种?哼,她怀得上么?”
老宫娥不由得忆起一后二妃大婚次日一同拜见太后时,太后赏赐给她们的名贵首饰,蔡新瑶所得是一串带有香气的玉珠项链,道:“莫不是那串项链……”
“只是串名贵的香珠项链。”太后说得淡然。
老宫娥很想知晓原因,太后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雨,这一回对蔡淑妃孕育皇嗣的事,却是胜券在握。“太后怎能肯定她怀不上龙种?”
“皇上自幼偏爱龙涎香,只是近年来龙涎香难得,同时供予北齐、西梁与我们大卫三国,怎能够用。内务府特意将龙涎香与其他香混于一处,制成了皇上御用的万寿香。但凡是香,少不得加了麝香、沉香诸物,而这些个东西女人闻了,就算有孕,也会落胎于不知。蔡新瑶素知皇上喜欢万寿香,夜夜焚点,如此下去,别说半年,就是一辈子,她亦休想怀上皇嗣。”
太后现下在想一个问题,她寿宁宫里发生的事,怎会那么快就被蔡新瑶知晓。她的身边,多是跟了几十年的老宫人,就连最短的亦有十余年了。她想找出蔡新瑶的耳目,而今夜只是个开端。
太后在想,身边那个给蔡新瑶通禀消息的人是谁?而身边这位跟她最短的宫娥便最是可疑。太后进了凉亭,老宫娥道:“奴婢令人备些茶点来!”
老宫娥一走,老太监道:“太后今儿怎的与青娘说那番话?”
“给哀家小心盯着,哀家倒要瞧瞧,这寿宁宫里到底谁是蔡新瑶的耳目。”
老太监应声,问道:“太后怀疑是青娘?”
太后微眯着眼睛,眸光里掠过一丝杀气:“避暑行宫时,杜大海要去通禀夕榕,在途中被蔡新瑶下令绑走,那等情势,蔡新瑶是如何知道杜大海赶去救人的?”她握紧拳头,神色里皆是怒意:“敢害夕榕至此,哀家便要她的命!就算保不住皇帝,哀家也不会弃了夕榕。”
老太监道:“蔡新瑶想育子嗣,哼,这辈子她都妄想。”
太后扬了扬头:“她若想孕,早在入宫前就怀上了。”
老太监面露佩服的神色,低声道:“还是太后棋高一招,蔡新瑶不会知道,早在当日选定皇后之时,她在宫中饮的那盏茶已注定她今生休想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儿。”
也是在那时,太后便已察觉出卫惠帝与蔡新瑶有私情,她怎能容忍蔡太师坐大,让蔡新瑶无后便是她的一击。
“蔡太师妄图坐上国丈之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哀家且能让他遂愿。”太后冷冷地笑了起来,“可笑一个小小的蔡新瑶,竟也妄想和哀家斗,哀家便由她再挣扎一月。一月后,哀家倒要瞧瞧她落到如何地步。”
“怀不上龙种,便只能贬为宝林。在后宫,位高一级压死人。数月来她独占圣宠,那些个嫔妃早就红了眼,到时还不得把她剥了吃了。”
太后微微一笑,敢处处与她为难,一旦动怒,且会给对手留下性命。她是太后,就算是蔡太师也不敢的,且能容得那小小的蔡新瑶,这一回,太后要的不仅是蔡新瑶的落漠,更是整个蔡太师府上下的性命。
在江南逗留了月余,夕榕准备返回北齐帝都,途经洛城时,又去瞧了鲁山与几个孩子,还建议鲁山去扬州发展,当然是让他去金老大的茶园子里卖串串香去,而那些孩子可以住在将来建好的无垢山庄。屋子没人住,是会失了人气的!
鲁山被夕榕说得心动,夕榕担心他无盘缠,留下了三十两银子就骑马赶往北齐。
待她来到帝都,远远儿地看到思月楼,依昔能瞧见金老大在扬州酒楼的样子,外面瞧着寻常,进了内里,别有洞天,有酒楼、茶楼,亦的戏园子,内里还置了一座雅致的阁楼。小二、掌柜一应俱全,不需她担心什么,每日只管坐着数银子就行。
只是惊闻玉垢身亡,于她也算是一场不小的打击,回到思月楼没几日,她便病倒,而帝都天气也日渐转凉。
又至宇文昊与她约好的时日,分别时正值七月初三,今日已是九月初三了,可她还是没有出现。
代芹满心期盼,看看天色已渐渐晚了。
“殿下,你说小姐她怎么了?闪电都回太子府了,怎么就是不见人啊?”
闪电是昔日夕榕骑走的那匹汗血宝马。
“闪电是她派思月楼小二送回的。她人应在帝都。”
“她既来帝都,怎的不来见我们,害我们等她两月了。”
代芹很是想念夕榕,没有夕榕在,整个人都似失了魂一般。代芹迈着碎花小步,满是忧色:“如何是好?最初我还担心小姐被大卫人给寻着。闪电回到帝都,她人应是到帝都了。她自小在长宁候府长大,少与外人接触,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猜测连连,一颗心悬得紧紧的。代芹是担忧,宇文昊则是惧她再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阵熟悉的琴声飘来,代芹侧耳聆听,不一会儿,她欢叫起来:“这是小姐!殿下,是小姐在弹琴!她一定在这附近!”
宇文昊心头一沉,代芹像只受惊的小鸟,提着裙子往楼下冲去,寻着琴音,一步一步,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唤:“小姐,小姐……你在哪儿,我是代芹,你在哪儿?”
如诉如泣的琴音,从思月楼最深处传来。奔行一阵,但见思月楼里还有一座小院,有着单独的苑墙,筑有丈许高,墙上可见几个巴掌大小的莲形镂空小窗。透过小窗,只觉那座阁楼巧夺天工,小桥流水、亭台假山一应俱全,假山之侧设有不大的莲花池,人工凿就的小溪环饶其间。
在轻纱飞舞的凉亭内,一个白衣女子正黯然神伤,纤手扶琴,只见阁楼上挂着一块匾额,“玲月楼”。凉亭里亦有一匾,却是“无垢亭”。
代芹急得直跳,高声大嚷:“小姐!小姐……”
夕榕沉陷在追思中,一个着粉褂的侍女捧着茶点缓缓而至,近了跟前,微微欠身,道:“夫人,你该服药了。”
琴音未断,她低声回道:“放下吧。”
代芹不再叫了,难不成真是她认错了人,她家小姐何时又变成夫人了。不过分别两月,再瞧那背影,竟似又清瘦了一圈。
宇文昊的心微微一紧,她说回江南有要事,便是急着嫁与旁人?
侍女很是不安,低喃道:“大管家说,不能放得凉了,要我看着夫人服下。”
夕榕轻叹一声。
侍女见她没服药,又开始絮叨起来:“晌午时,药就凉了,大管家还训斥了奴婢,说奴婢未服侍好。奴婢要瞧夫人服下药才放心,否则奴婢不能离开。”
夕榕止了琴音,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案上:“你这固执的性子,逾发像我以前的侍女了。来这半月余,便天天被你逼着喝药。”
侍女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她看着药汁便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这半月喝得太多了,多得让她想起就厌恶。她终是捧起了碗,眼睛一闭,仰颈一饮而下。“郎中说了,夫人积郁成疾,需看得开些,尤其这药一定得好好服用。”
侍女满心欢喜,接过碗,确认喝尽,这才奉上一只精美小碟:“夫人再吃两粒蜜饯吧!”
“还是你心细。”伸出玉指,捻了蜜饯放到嘴里,道:“今日外面还好吧?”
“一切都好!我们这思月楼,可是全帝都最大的酒楼。原本生意就不错,如今又有夫人打理,我想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小莲,你且下去,我再呆一会儿就歇下。”
“是。”侍女欠身,转身离去。
她看了眼古琴,从凉亭柱下取下一柄三尺来长的宝剑,宝剑出鞘,她的眸光一闪,剑锋一转,面上绽出一抹哀伤的笑,令人瞧了心痛不已。
在这一刹之间,宇文昊很想转身离去,却似被深深地吸引住,她的打扮竟似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白衣如雪,在两鬓各挑一缕秀发,用白色丝绦束于头顶,结成漂亮的蝴蝶结,左鬓之上带了一朵白色小花,依然是在为谁戴孝。
代芹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瞧错了,看她舞着剑招,竟似会些武功:“天啦!这是怎么回事?我跟小姐五六年,竟不知道她是会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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