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却见在街道拐角处,奔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封书信,飞野似地近了官驿,还未近大门,便有整衣严待的护卫张臂拦住去路:“哪来的小孩,官驿重地岂容你闯进。”
“我是替太子给萧丞相送信的!请你勿必要将此信递到萧丞相手里。”
护卫接过书信,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
小孩大着声:“让我送信的人说了,我如果把信送到,里面的大人会赏给我一两银子。”
护卫冷声道:“你且等着,我去禀奏。”
萧忠望向街口,却见那一抹青影一闪,纵马奔了过去,看着马背上的夕榕英姿飒爽,不解地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你不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出雪影吗?”
夕榕浅淡一笑:“把卫那么严,任你武功再高,想不惊动护卫很难办到。既然暗的不行,为什么不明着来?”
“萧丞相可是出名的软硬不吃,哼——你想让他帮你,恐怕……”
“你且等着,他一定会帮我们。不仅会帮着,而且还会替我们掩饰。”
萧忠不由得摇了摇着,冰凉的面容里没有丁点的表情:“你这女人,鬼花样真多!是不是就是这样骗得了太子殿下的欢心?”
“我如何骗男人干你何事,反正对你这尊冰雕不感兴趣。”夕榕调转马头,“走啦!我们先到相州,到了那儿,便可以美美地睡上两日。再这样不眠不休,吃不好睡不好,我都快老了,我得把这几日失去的睡眠通通给补回来,然后么,再做个肌肤保养,女人就得爱惜自己……”
萧丞相接过书信,迟疑着是不是要打开,看这信封确实是太子府专用,太子府的东西他是很熟悉的。拆开信纸,但见内里只寥寥几句:“丞相大人在上,离都之前,老奴接到密报,有人要害恭王性命,破坏梦妃返南大计。故,与太子商量之后,先令假梦妃随丞相同行,真梦妃将随后进入相州城……”
假的?
与他同行二十余日的梦妃,居然是个假的。
这算怎么回事?
这笔迹于萧丞相而言,着实太过熟悉了,像极了昔日的端敬皇后,难道是她写的……
喜儿,也只有喜儿了。
护卫见他发呆,道:“禀相爷,那个送信的孩子还在外面呢。说是太子府的人允了,要给他一两银子的赏赐。”
萧丞相回过神来,道:“赏他十两!”
真是大胆,居然有人想要破坏梦妃返南朝大计,这不是要致恭王等人的性命么?
恭王可皇上的兄长,临离开帝都前,皇上千叮万嘱,无论如何也要换恭王平安回朝。
副使大人见萧丞相脸色皆变,问道:“相爷,出了何事?”
“无事!用罢晨食,快快赶路,怕是这一路要不太平了。”萧丞相将书信收好,既然是此等大事,为甚不是太子亲笔书信,而是而喜嬷嬷代劳。
难道是太子近来太过繁忙,抽不开身?
萧丞相猜测之时,宇文昊今儿终于得允可以出宫,只是他的汗血宝马被皇上以莫须有的名字留在宫里了。
就连皇上也防他再去阻人,他不阻,因为被送走的压根就不是夕榕。
他刚进太子府,便觉出哪里不同,微微愣了一下,是了,是府里有种喜庆,居然在昭正殿上张帖了两张大红的“囍”字,还有几个宫娥、太监正在清扫着昭正殿。
“这……”宇文昊不知所谓。
哈庆也不一脸迷糊:“这是怎了?”
正迟疑,便见郁兴奔了过来,深深一揖:“太子殿下,大管家和喜嬷嬷听说你今儿要回府,已经在昭正殿候着了。”
“这府里,是谁有喜?”
郁兴答:“除了殿下,还会有谁?”
“本殿……”他有喜,为何他不知,宇文昊加快脚步,进了昭正殿,怒喝道:“是谁安排的?你们……眼里还有本殿吗?”
大管家和喜嬷嬷倒也不急,只招呼着左右退下。
“殿下已有半个多月没回府了,老奴一早也派人递了奏帖入宫给您,回帖是哈庆带回来的,上面分明用蓝笔勾写着‘同意’二字。老奴这才奏请了内务府预备,请了宫里钦天监,说三月初十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所以……便令人筹备了!”
大管家从怀里掏出那份奏帖,宇文昊缓缓打开,可不是他用蓝笔写着“同意”二字。他一定是忙坏了,不,自打他送走了夕榕,一颗心就是揪结着,一方面他担心累及恭王的性命,毁了永安的幸福,一方面又想保住夕榕。他虽行得果决,但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在冒险。一旦败了,也许会输得很惨。明知是错,只因他对夕榕的承诺,他不想舍她,也不能舍她。
这半个多月,日日夜夜都不敢想这事,只是拼命的看奏折,让自己忘了太多。他突地忆起,数日前哈庆隐约说过:“殿下,这是咱们府大管家送来的奏帖,是要为太子殿下纳侍妾的帖子,你且瞧瞧……”
当时他正在瞧着兵部转来的奏折,后来他以为只是小事,也当成一般的折子给批写了两字。没想居然是他纳妾之事!
“亭叔应该知道我对榕儿的心思,我……怎么能纳妾呢?”
喜嬷嬷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殿下且再看看吧,这是梦妃临离开帝都特意留下的。”
“她留下的信?”宇文昊一脸错愕,熟悉的笔迹耀入眼帘,是她的信,她那还算公整的行楷,虽是带着几分活泼和独特。
“齐昊吾夫:
近安!见字如见人,一切榕已尽晓。我去了,去面对我该面对的一切。齐昊,这一次你不可以阻止,虽说前路艰辛,可榕有信心应对。我要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赢得将军心,重视手足情。白小曼乃冰玉所荐,颇有才干,望您纳她入府,给她一个名分,让她为你打理太子府,你便可以放心朝事、公务……”
喜嬷嬷道:“梦妃在半月前就从果州回帝都了,她说服了看护她的护卫,还说服老奴与大管家。她不想让殿下冒险,不想恭王有事,不愿看到永安公主痛失驸马,也不想殿下造成众皇子姬妾被南人所辱的后果。梦妃说,以她一人保全皇子们的尊严,保住永安公主的幸福和恭王的性命,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她求老奴和大管家,无能如何也要劝殿下冷静。”
宇文昊紧紧地握住书信,他便知道,一旦她知晓真相,便是这样的后果。“可是卫太后升天。榕儿若回南朝,卫惠帝定会杀她!她若前去,是在送死!”
大管家低垂着头,道:“殿下能想到,梦妃她自己也是想到的。梦妃身上的毒已经查清了,是毒寡妇,可是要解此毒,恐怕也唯有下毒之人才行了。”
毒寡妇,身中此毒,无人可碰,一旦碰触男子便会立时毙命。
“榕儿,你真傻!你真傻……如若没有了你,我要这万里江山又有何用……”
他自认够冷静,不想一听说她会出事,一颗心就彻底地乱了,想到她可能会死,想到她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他居然为她流下了眼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她落泪,南安城分别后,他独自品尝着孤独、寂寞的侵蚀,一次次地幻想重逢后如何温馨的画面,而他们还来不及重新书写温情的画面,又再度分开。
喜嬷嬷道:“明儿就是三月初十,殿下与白氏的喜事还办么?”
宇文昊突地明白夕榕的一片苦心,连反对的心思都没了,“既然这是榕儿的意思,你们照办就是。”
喜嬷嬷道:“按照祖制,纳娶正七品以上太子侍妾是要呈报内务府和礼部入册,府里该给白氏什么位份?”
宇文昊道:“奉仪!”突地,他有一种感觉在帝都再也呆不下去。就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就今晚吧。今晚迎白氏过府。”
“这……”喜嬷嬷看着大管家,已经天色近黄昏。
宇文昊转而一想,就算要离开,手头还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首先皇上那边也要禀报,还有其他诸事,光这些事交托好就得大半日的功夫。不由悠悠一叹,“罢了,就明日吧!按太子府纳妾的规矩办。”
“是!”
“这件事,你们看着办。”
宇文昊折入内殿,看着一切如昔,又忆起前些日子,每次回府,总能看到夕榕。原来,没有她的日子,都是如此的无味,这样的孤独。
他是想护她周全的,可这傻丫头,居然还是往龙潭虎穴闯。
在宫里好几日未回,躺在自己的牙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伸出手来,触摸着被夕榕躺过的地方,她在时,便在这里躺着。伸手一摸,手指似有丝挂入,抬手细瞧,却是一根她留下的长发,胜似一根黑丝。轻轻地将这根黑丝放在鼻尖,想要寻觅她的味道,却怎么也闻嗅不到。
宇文昊捧起她盖过的锦被,依旧寻不到。
“榕儿,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呆在果州?你便是有这种本事,连我府里最忠的护卫都能说服,就连喜嬷嬷和大管家也会听你的……你根本不需要我帮你,你就能赢得他们的心……”
宇文昊伸手落空,却做出如搂她在怀的动作,只是她不在身边。不知不觉间,便抱住了被子,做一回与她同卧罗帐的美梦……
正梦得深,哈庆站在帘外:“启禀殿下,该入宫朝会了。”
宇文昊不悦地道:“小声些!莫要吵了梦妃……”倏地睁眼,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床锦被,这一宿,她不在身边。
翻身起床,哈庆携着一干宫娥进入。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而明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这一天,于他是如此的匆忙。宇文昊朝会完毕,便去见了齐元帝,表明自己要回沙场的决心。
齐元帝道:“萧丞相不在,恭王又落到南卫人手里,你又说要去沙场,这朝里有一大堆的事,又该交予何人打理。昊儿,朕老了,你得用些心在朝政上。军中自有韩将军、璃王他们在,你还有甚不放心的?”
任宇文昊离心似箭,“父皇,朝里的事,已经交付给几位重臣了。六部尚书、左右侍郎个个都很得力!父皇圣体大安,亦能自己打理朝政,儿臣该回洛城,战事再这番拖延下去,终不是法子。儿臣奏请父皇,恩准儿臣回转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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