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元帝见他离意已决,不由问道:“你与父皇说句实话,此次你想前往沙场,可是为了梦妃?”
就算真是,也必须否认。
宇文昊道:“父皇说得没错,不能因她一人,不顾社稷安危。”
“如此,就由你来荐选一位皇子回朝协理朝政。”齐元帝也想知道,在宇文昊心里,诸位皇子中,可有一位让他信任的兄弟。
宇文昊歪头沉吟:“三弟和八弟都很不错。”
一边的总管太监笑道:“奴才觉着八皇子更合适些,他可是皇上一手带过的。”
齐元帝愤愤地瞪了一眼。
身边的总管太监如此说,怕是齐元帝也钟情八皇子一些,到底是他最小的皇子,又是萧妃之子。萧妃昔日犯了那么大的过错,未入冷宫,只是丢了后位,可还是居于四妃之列。
“若是如此,还请父皇下旨,着八弟回朝协理朝政!”
宇文昊起身低头禀道:“父皇,儿臣府里今儿要纳入一位侍妾,儿臣先告退了!”
齐元帝面露诧色:“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回父皇话,她是梦妃为儿臣物色的,家世寻常,听说是个极贤淑的女子。不过就是个奉仪罢了!此等小事,就不劳父皇挂心。”
“没想梦妃倒也贤德,居然会你物色姬妾。前儿还有人对朕说梦妃善妒,看来此言不实。”
“儿臣告退!”
“等等!”齐元帝唤住宇文昊,对一侧总管太监道:“去把之前内务府送来的珠宝取来。”
“是!”大管家取来托盘,但见上面满满的都是件件精致的珠宝。
“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这是朕赐给你府里新姬妾的。”
满满一托盘,款式繁多,式样也很精致。
“儿臣代白氏谢父皇隆恩!”宇文昊接过托盘,退出皇帝寝宫。
出来时,正是午后,宇文昊催着文华阁的大学士拟旨,令瑞王宇文晃返都。
想到自己还得几日才能回到疆场,他只觉度时如年。
朝中诸事繁琐,时不时有各部的官员请来商议大事,而一些重大事务,又要转呈给齐元帝批阅。待到宇文昊忙罢时,已经是夜里近三更时分,出得宫门,回到府里时,依是三更二刻。
虽说宫里亦有他歇息的宫殿,可今儿要纳白氏入府,只得再回来一趟。他是听喜嬷嬷和大管家讲过白氏的事,既然夕榕这般安排,定有她的用意。
白小曼顶着盖头,端端地坐在喜榻上,屋里站着两名精干的宫娥。听到一阵低沉的脚步声,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宫娥齐呼:“见过太子殿下!”
宇文昊也未更换喜服,依旧是入宫时的蛟龙袍,只在腰间系了根大红的绸带,道:“你们都退下罢,本殿与白奉仪有些话说。”
“是。”
宇文昊走近喜榻,迟疑着要不要揭开盖头,不想白小曼已开口道:“奴婢知晓自己的身份!梦妃也与奴婢明言,这一辈子,殿下和梦妃都是奴婢的恩人、奴婢的天。奴婢不会心存半分奢望,以奴婢的身份、奴婢的残躯,如何敢污了殿下的眼……”
她倒也明白,看来夕榕是信她的。
宇文昊并不想看那盖头是怎样的容貌,他不感兴趣。“梦妃要本殿给你一个名分,本殿给了。梦妃要你替本殿打理太子府,做这太子府的主子,本殿也同意了!你要记住,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想的,你也永远不要去奢望。本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也能给你安稳的生活,甚至他日给你弟弟一个好前程,但只能与你做名义夫妾。只要你老实本分,不出意外,在你百年之后,亦能入皇家宗庙。但你必须敬重梦妃,就如你之前所言,敬她为你的天。若有不懂地方,你尽可请教喜嬷嬷!她会协助你的!懂了么?”
“回殿下话,奴婢懂了!”
“本殿希望你是真的懂了。在这府里,只有真心实意,不妄想、不奢求的安份人才能活得久远!这样的话,本殿只说一次!”宇文昊坐在喜桌上,看着桌上的一干瓜果,长吁一口气,“本殿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出要说的话,宇文昊起身便走。
听到脚步声远去,白小曼自己揭下盖头,心头一阵悲凉。就算没人揭盖头,可她今日到底做了新娘,还风风光光地嫁入了太子府。没人会知道,今夜的盖头,是她自己揭的。至少太子殿下到她房里来了,还与她说了话。
她还记得,当她乘着喜轿穿过帝都城的大街小巷时,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当有人听说是嫁入太子府的姬妾时,那些人是何等的羡慕。
白小曼手捧盖头,走到窗前,但见明月当空,双手合十:“冰玉,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如你所言,太子殿下和梦妃才是相爱的一对。你放心,我不会奢望什么。梦妃于我有知遇之恩,对你有恩,我会用一生来回报她的……如若神灵有知,请保佑梦妃平安归来!”
她的一生,已然在痛苦挣扎过去一半。二十六岁之年,别的女子早已儿女绕膝,而她却新披嫁衣,还是以残败之躯嫁入。
白府的二少夫人一直视她为眼中钉,不过是她年幼时,一个会摸骨的算命先生说:“此女乃难得一见大富大贵之人!贵不可言,贵不可言……”而摸到府中其他小姐时,却不如她好,不过就是一说。可二少夫人却因这句算命先生的判言,而处处防备,甚至疑心她会抢占嫡妻正室的位分,连个侍妾姨娘的名分都不肯给她。
她知道,就算是嫁给寻常男子,她都是高攀,何况如今她所嫁之人是当朝太子。以她的身份,就算入府当个下人都是抬举,何况现在还要她打理整个太子府。
也难怪,白府的人听说她要嫁入太子府为侍妾,白大夫人居然一副讨好的认她为义女,还以府中嫡出小姐的尊贵将她嫁出府。
这一切,是冰玉给的,更是梦妃给的!
她这个过去二十六年一路苦楚的女子,也算得熬出了头。她心早如死水,一直苟且偷生,最初是为了看弟弟长大成人,而今则是希望能与大山再度相逢,看他光宗耀祖。
白小曼一夕之间从一个嫁不出阁的老姑娘变成了太子府的奉仪,太子府的妻妾不多,虽是奉仪,可如今除去梦妃,便是她了。
就在白小曼双手合十,满心祈祷的时候,有人又开始望月感叹。
卞大娘洗完衣服,还见小女儿站在窗前发呆。
“小妹,你怎还不睡觉?”
卞碧枝呢喃道:“娘,因为白奉仪的话,一个丫头就成了主子。你说那个马承徽,怎么也不留下些什么话来,让姐姐也做回主子该有多好?”
有人远离,有人乞求拥有。
卞大娘道:“快别说这种傻话了!娘也不望你们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姊妹三个好好儿的,娘就踏实放心了。”
正说话,只听有人推开院门,卞碧枝抬头寻觅,却见是一身疲惫的卞碧花回来了。“姐姐,姐姐……今天太子府的喜事办得热闹么?”
卞碧花道:“有甚不同的,本想入府帮忙,可府里那么多人,我压根就搭不上手。是天黑后才嫁入太子府的,不就是纳个妾,当然比不得迎娶正室的排场。”
“可今天我在康泰里的巷口碰见了这位新奉仪的喜轿,好热闹的。虽说是妾,可宁愿做太子府的妾,也不做小富人家的妻。那多有面子呀,要是将来太子殿下做了皇帝,就成宫里的娘娘了。姐姐,你怎么不嫁给太子呢?听说那个新奉仪要嫁给太子,她不过是白府的丫鬟,居然也被白家认成了义女,还成了正经小姐。姐姐,要是你嫁太子,也许我也能做小姐呢……”
卞碧枝忆起自己人在巷口时看到的模样,连路人都投去羡慕的目光。太子府有过不少的女从,大抵都是以礼物、美人的身份进入,何时正经纳妾入府,有花轿,有仪式。
卞碧花苦涩一笑:“你忘了马氏的下场?这些事,咱们不想!只要往后咱们一家人能在一处,什么也不想了。如今,就好好儿地过自己的日子吧!今儿我回府见过大管家了,他让我往后都不用去太子府帮忙,他说这座小宅院,我们想住多久都可以。我还真得想想我们一家人往后怎么生活下去,娘给人浆洗衣服,我也会一些针线活,还有二弟在商号里帮忙,小妹你也该干些事了……”
她道不出是失落,还是欢喜。
一家人再不用看别人家的眼色了,可也为未来的日子发愁。
这一次,太子殿下没有追究卞家的责任,也算是开恩了。而大管家还给了他们一家上下一个安生之处,还有甚不满足的呢。
此时的卞碧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又再度回到了深宫,只是那时,她不再是姑娘。想要逃离的,却终难逃离。想要进去的,却不得进去。
对于饱受战乱之苦的民间女子来说,深宫许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挨饿,也不用担心缺衣。就如卞碧枝,她便幻想着那里的日子如桃源。
夕榕与萧忠二人,先三日抵达相州城内,只在离驿馆最近的客栈住下,又令萧忠特意盯着驿馆附近。
夕榕足不出户,对于相州她最是熟悉不过,做女捕头那会儿,曾无数次来过这里,哪里有条小巷,哪里有座石桥,尽皆了然于心。
手捧茶盏,悠闲自得地畅饮着,街道上有一列入城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身着一品大服的官袍,威风凛凛,两双鹰隼般的眸子与宇文昊如出一辙。
原来,宇文昊居然生就了一双和萧国舅一样的眼睛。难怪世人常说,外侄多像舅,便是此理。
萧忠进入客房,站在夕榕身侧:“可是,你要如何换回雪影?”
“白日自然是不行的。”
夕榕舒了口气,将一行人扫视一番,蓦地发现原本清冷的街口,今儿却莫名地少了几个摊位,售胭脂水粉的、卖糖葫芦的、做糖人的,甚至还有些买瓜果的,驿馆周围多是以客栈为主,何时多出这许多的小商小贩来,再看他们的样子,居然清一色都是男子。
“萧忠,那些小商贩是从哪里出来的?今儿一早就有了。还有那个卖胭脂水粉的,如果没猜错,昨日他还衣着华丽,在这四下转悠。今儿就变成寻常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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