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后原本还洋着笑意,听他一说,笑意全无,冷脸问:“你这是冤枉本宫!”
宇文昊嘴角一扬,露出几许浅笑:“儿臣既能这般说,自是人证、物证俱全。”冷厉一望,恍若宝刀利器,直瞧得小萧后后背发凉,仿佛有汗正从背心中不停地涌出。宇文昊又道:“这几年,你面上对我视同亲子,而这一切,你不过是在瞒父皇罢了。你若真视我为子,又怎会令葛嬷嬷毒害于我,害我至今尚无子嗣,给我府里赏赐含有精练麝香的熏香,令我府里的姬妾始终难孕子嗣?”
小萧后听罢,不由朗朗大笑出来:“近二十年了,你今儿总算说出来了?”
他说,是不想再与她演戏,更不想陪她一起演。
宇文昊问:“如此说来,你是认了?”
“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小萧后反问,她不看鲜纸上写下的名字,冷冷一笑,“你从小到大,从来未曾拿我当过真正的母亲。”
“不是我不拿你当母亲,而着实是你容不得我!”宇文昊厉声反驳,“本殿十二岁那年,你便想让葛嬷嬷害我性命,幸而那时八弟尚幼,听到你们的对话,悄悄地告诉了舅父与我,若非舅父告诫,你岂会就此罢手。”
一直都不知道,那么隐秘的事,萧国舅是如何知晓的,竟是被八皇子听了去。小萧后握紧拳头,愤声骂道:“竟是他说了出去……”
如若不是八皇子告诉了宇文昊,那一次恐怕就让她得手了。宇文昊没事,反而因为跟前侍奉的小太监误食羹汤而亡。也在那时,他便知晓,小萧后并未曾拿他当作真儿子。
小萧后审视四周,偌大的前殿便只他们母子,再无第三人,忆起自己离开前,齐元帝便去见兵部侍郎了,不由得意笑道:“你今儿是来要胁本宫的么?那些人是我派去的细作,那又怎样?可皇上会信么……”
“萧横波!”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小萧后不由一颤,寻声望去,但见通往后殿的珠帘门前站着一抹明黄的身影。
“皇上!皇上,你……你不是与……”
“与兵部尚书商讨军机要事?”齐元帝没想到,被自己宠了近二十年的女人,她的贤淑是假、仁爱,若非听她亲口说出,他是怎般也不会信。
他的目光似有毒的针,刺得小萧后艳丽的脸上顿时煞白。
“皇上,皇上……臣妾没有!是太子诬我,是他诬我,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小萧后灵机一动,俯在地上,一把抱住齐元帝的双膝,仰起头来,泪流满面,晶莹如珠,只盼他能再信自己一回。
难怪那奉茶的宫娥神色怪异,却不敢言说,竟是这样,竟然是齐元帝也藏匿名在殿中。
“贱妇!”齐元帝厉喝一声,无情地踹开小萧后。
他骂她贱妇!
同床共枕夫妻近二十载,他从不曾这样骂过她,甚至连句重话也不愿说,没想今日竟骂她是贱妇!
小萧后浑身一颤,死死将指甲掐握入手掌,眼红似血。心,仿佛被人一刀刀捅进抽出,血肉模糊。
面前的齐元帝已是龙颜大怒,厉声斥骂:“是你毒杀了太子府梦妃的孩子、八皇儿的孩子……你……虎毒尚不食子,你竟连自己的亲孙儿都下得毒手,好歹毒的心肠!”
若非她亲口承认,他又怎能相信!
这么多年,太子一直不提,竟是要给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她信任的宫娥都不敢禀报、知晓!定是被他们给制住了!
“皇上……”
不待她近,齐元帝闪退两步,看着一侧等候满是期盼地宇文昊,他大声道:“来人……”
“不!不!皇上,臣妾知错了,你饶过臣妾这回,你饶过……”一旦将此事传扬开来,小萧后便唯有被贬冷宫,她不要这样,近二十年的荣宠,二十年在后宫的只手遮天,一旦被外人所晓,她比死还不如。
唯盼齐元帝能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饶她这回。
齐元帝吐出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毒杀皇家子嗣,罪不可恕!来人,将皇后贬入冷宫!”
小萧后惊呼一声,怎么办?她得想法自救方可,一入冷宫,若再想出来,便难如登天。不待细想,小萧后起身就往雍仪宫抱大的金凤宫柱上冲去。
“砰!”一声闷响,齐元帝回头,却见小萧后摇摇倒于柱下,他举步飞奔,一把扶起小萧后,但见她的额头又碰了个又红又肿的包,正在快速长大,从最初姆指大小,变成了鸽蛋大小。
眉若远山,肤如凝脂,琼鼻挺直,特别是那双眸子蕴含水光潋滟,美似深潭,幽幽的摄人心魄。
殿外的阳光落在屋中,映在金灿灿地凤柱上越发的耀人眼目,照得她的脸越发美丽,含怨带哀的眸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梓童……”
“皇上,臣妾知错了!你……就让臣妾死吧!让臣妾一死谢罪,呜呜……臣妾不要去冷宫,宁死也不去。”
又是这样的法子,这些年来,每逢做错了事,齐元帝要追究,她便寻死觅活。
宇文昊瞧在眼里,不由在心下冷冷一笑。齐元帝到底还是心软之人,明明知道小萧后歹毒,可还是不忍。
齐元帝满是纠结,该拿她如何才好?这些年,她的许多事,他皆是知晓的,都知晓。可是,若再纵容,又怎么对得住太子。他是丈夫,同时又是父亲,忍下心软,绝决地放开小萧后,不再去看她,抬步往殿门走去。
“皇上!皇上……”那一刻,她分明见他是心软了。
宇文昊紧跟在后面,双手抱拳:“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齐元帝心下一阵纠葛,用沉痛地声音道:“皇后有失凤德,毒害皇家子嗣,罪不容恕……”
此言一出,跟随的诸多宫人也是微微一愣。
待出了雍仪宫,齐元帝再失去底气地说了句:“从即日起,皇后贬为慧妃!”
“父皇!”按理这是大过,理应贬入冷宫,宇文昊不明白,这片刻功夫,从贬入冷宫就改为降为妃位。
“昊儿!”齐元帝低呼一声,许多年不这么唤他了,这二字似有太多的份量,“好歹她将你养大成人,也有养育之恩,且宽恕她一回。”
宇文昊隐忍不说,便是担心齐元帝不会应,到底是心软了。宇文昊道不出的失望,只呆呆望着齐元帝。
齐元帝又对大总管道:“令元妃代理六宫,皇后于雍仪宫禁足思过。”抛下一句话,他扬长而去。
既然不能重惩皇后,宇文昊便放她一回,但经这么一闹,只怕皇后以后再不敢如此狠厉。倒不如,让外人知晓,这是他求情的功劳。
“儿臣谢父皇隆恩!谢父皇从轻发落!儿臣代母后叩谢父皇……”
齐元帝只行得不过数丈,听宇文昊这般说,回过头来,面色里掠过一丝欣慰:“昊儿!”回身将宇文昊一把扶起,“难得你有这番心意。”
“父皇与她夫妻情深,这些年早已习惯有她在身边,儿臣多谢父皇从轻发落。”既然不能重惩,便给父亲一个台阶下,若是有臣子知晓,要求严惩,也可以推说是太子求情之故。
“朕还要去御书房见兵部尚书,你且退下!”
“是。”宇文昊应声。
看齐元帝转身而去,心下不由和楚海翻波:她便那么好么?犯了这么大的过,还可以罚得如此轻?而她的亲生母亲大萧后,不过是与他争执几句,便自此被他冷落
太子府后花园。
天气转好,身上舒爽,夕榕便携了郁兴等人在凉中小憩,凉上特挂了竹帘轻纱,以免风大,对于众人来说,她还在小产坐月之中。
“禀梦妃,八皇子求见!”
夕榕微微抬头,“传!”
不多会儿,八皇子翩然从后花园的月洞门处进入,行色匆匆。
“见过大皇嫂!大皇嫂吉祥!”
“客气了!八皇子殿下快请坐!”
郁兴打起竹帘,八皇子步入凉亭,有宫娥奉了上等精致的茶点。
夕榕坐在亭中特意置放的摇椅上,慢慢悠悠地摇晃着,面色憔悴,像是大病初愈,癸信之期刚过,又增了比往常一倍的血量,自是体弱一些。但是,依然掩不住她倾国倾城的美色。皮肤白皙如雪,满头青丝懒洋洋披在瘦而羸弱的肩上,一双美眸幽深而大,看人的时候似能洞悉人心,身上流露着一种诱人亲近,又有些清冷的气质,可魅可妖,隐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势,令人无法忘怀。
八皇子神色异样,支吾一阵,不知从何开口,道:“大皇嫂,大皇兄他……听说今儿他把自己关在昭正殿谁也不见。”
夕榕“落胎小产”以来,鲜少走出灵犀阁。今儿外面无风,她着实在房里憋得闷了,才吵嚷着要出来走走。喜嬷嬷便第一个不同意,虽是坐月子的女人就该在屋里呆着。这不,郁兴便想了有这法子,在凉亭里挂了竹帘,又置了摇椅,如此喜嬷嬷才算应了。
“八殿下有事?”她颇是好奇。
八皇子赔了个笑脸,看他拘谨不安的模样,夕榕抬手,示意一干人等都退离凉亭。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可以说了吧?”
“父皇知晓皇嫂滑胎的事,已训斥了母后。我母后……已被贬为惠妃,责令于雍仪宫禁足反省。”
夕榕现下好奇的是,这事是怎么让齐元帝知晓的。
“大皇兄念及母后养育之恩,特求了父皇从轻发落。臣弟想见大皇兄,可听府里的宫人说,他今日谁也不见……”八皇子面含忧色,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锦盒,递到夕榕面前:“这是养血补身的药丸,若是皇嫂服用,想必加以时日定能早日康复!”
夕榕接过,一启盒盖,药香扑鼻,秀眉不由得微蹙。
小萧后毒害夕榕,现下皇上和太子都知晓,恐怕往后会就更加防备小萧后。
八皇子不希望看到兄弟间生出嫌隙。道:“皇嫂只管放心服用,我已令府里的杜妃等人试服过,药效确实不错,这是臣妾特意皇嫂预备的。”见夕榕并无过多怀疑,又道:“一日一丸,晚睡前、晨起后空腹服用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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