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八殿下了!”
“谢……什么?若不是母后,皇嫂的孩子也不会……”仿佛那算计害人的竟是他一般,说到这里时,竟已失了底气,“皇兄这般把自己关在房里,臣妾很是担心,还请皇嫂多去瞧瞧。我一入太子府,便听喜嬷嬷说了,说是抓出了十几个不懂事的宫人。这些事,本不是臣弟可以过问的,可是臣弟着实不放心……”
这哪里是家宴上见到的八皇子,今儿来竟是手足无措,就连说话也结巴支吾起来。
陈夕榕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她停止摇动,慵懒自如地对外面唤了声:“郁兴!”
很快,郁兴抱着拂尘就进了凉亭:“梦妃。”
“去告诉大管家,那些个抓出的宫人,一并交给八皇子带走吧!”
郁兴一听,微微一愣,想到那些人害得陈夕榕落胎,就狠狠地说:“回梦妃,这些狗奴才毒害皇家子嗣,按律当诛三族……”
“好了,你去转告大管家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况是八皇子开了口。若是回头殿下追究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殿下不是让我打理府中上下诸事么,照办吧!”
郁兴很是不悦,依是奉命而去。
八皇子起身,深深一揖:“臣弟多谢皇嫂!”
“也不全是为你,当是为了我和殿下的孩子祈福!孩子已然没有保住,杀了他们又有何用?”陈夕榕轻叹。
八皇子出了后花园,便见十余名受过或轻或重刑罚的宫人已静立在前院,他瞧了一眼,偏生还有几个确实认识的。是他母后所为,可看到这些人,心下越发地愧对于太子。冷声说:“你们能保住性命,全是太子殿下和梦妃特恕,跟本王走吧!”
八皇子正要出门,迎面遇见喜嬷嬷,她跺了一下脚,颇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是。道:“当真放了?”张臂拦住去路:“别走!你们个个都该千刀万剐,我倒要问问梦妃,毒害太子殿下子嗣的罪当真就这般说恕就恕了……”
正要去后花园,却见梅、兰二香簇拥着一个面含病容的贵妇移来。
喜嬷嬷道:“这些人毒害太子殿下的子嗣,梦妃当真要放了他们。”
“孩子已经没了,就让他们走吧。”夕榕神色黯然,抬起手臂,对八皇子做了个快走的动作,“就算杀了他们,也换不回孩儿的性命。让他们走!”
正僵持不下,原本关合的昭正殿突地打开,只见宇文昊与哈庆立于殿门正中,冷声说:“一干罪人,交予宫中慎刑司凌迟处死!祸及全家,罪不容恕!”字字洪亮,不容半分质疑。
夕榕惊呼一声:“殿下!”
“毒害本殿子嗣,不可宽恕!”
十余个人,最大的不过三十来岁,最小的才十五六岁,这是多好的年华,因为宇文昊“罪不容恕”,便唯有死路一条。
夕榕近得跟前,想要再劝,他却一把拥住她的腰身,嘴唇蠕动,却未发出一音,但夕榕却知他在说:“必须得死!若不死,后来者会更甚!”
八皇子心中有愧,原本对不住他们夫妇的便是自己的母亲。他不过是想求宇文昊宽恕他们的母亲,可夕榕却说要放了府中的一干罪人。
宇文昊语调一转,冷声说:“八弟,这件事就交予你来处理了。从小到大,为兄都视你为最亲近的兄弟,交予你来办,我很放心!”
夕榕讷讷地望着宇文昊,第一次觉得不认识他。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八皇子,又要八皇子去办。
八皇子抱拳道:“大皇兄放心,臣弟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放心把他们交予臣弟吧。”
“有劳八弟!”宇文昊冷声说完,仿若无事般地回过头,殿门缓缓而合。
八皇子冲夕榕歉意抱拳,领着一干罪人便要出府,夕榕快走几步,问:“八殿下想如何处置他们?”
“大皇兄已经发话,八弟定会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交予慎刑司凌迟处死,罪及全家。
“那……他们的家人……”
“斩!”八皇子说得狠决。
这一回,宇文昊对于齐元帝保皇后的处置,八皇子心下已然感激不尽,不想看宇文昊再为难半分。
顿时,十余名罪人神色慌张,有人惊呼一声,声声哀求:“八殿下,这……与我的家人无干,还请八殿下放过奴婢的家人。”
八皇子打了个手势,径直出了太子府。
十几个人全得死,而他们的家人也得被斩身亡。
夕榕心头一颤,近了昭正殿,来不及通禀,推开大门缓步进入:“太子殿下。”
大殿上一片浓烈的酒味,宇文昊手里握着酒盏,脸色不好看,愁云密布,一脸心事,他低头一饮而尽,又握了酒壶倒满一杯。
“殿下……”夕榕走近,夺了酒壶,“大白天的,喝这么多酒做甚?”
宇文昊道:“都下去吧!”
他伸手要来夺酒壶,夕榕躲藏到身后,似有不给的意思。
宇文昊无奈轻叹一声:“你的心到底还是善良。”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责备,他这才握了箸子,夹了案上摆放的凉菜,吃了两口,道:“如若不处以重罪,后来者定会更甚。一直以为父皇会秉公处理,没想对她,终是个例外。即便她认罪,只将她贬慧妃,慧妃……”他不由得苦笑起来。“既然我不能奈何于她,但对这些伏罪之人,定不会轻饶!”
夕榕想说,他已抬手,示意她一个字都不要说。
他想要酒壶,夕榕摇头。
他微微一笑,笑得颇不甘愿,这让夕榕辩不清他的笑是真,还是他的愁是真。
依旧吃着凉菜,动作优雅,似在细细地品味:“知晓么?在我十二岁那年,她便想杀了我?幸而八弟提前得了消息,悄悄告诉了舅父和我,可我终是不信,便令身边的小太监试用羹汤,没想……不到一刻,小太监便毒发身亡。”
“小萧后她要杀你?这胆子是否也太大了?”
“她有什么不敢的?”宇文昊闷笑两声,“也是那时,我寻了可靠的宫人,暗中调查我母亲的死……没想,竟然是她!”
大萧后病重之时,小萧后入深宫相伴。夕榕是听喜嬷嬷说过的,还说她们感情深厚,什么深厚,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她入宫与我母亲相伴前,我母亲不过是染了风寒,可自她入宫,母亲的病却越沉疴了,也至最后撒手人寰……”
大萧后的死,还透出种种古怪。
“怎么会呢?她们可是亲姐妹,她为甚容不得你母亲?”
“亲姐妹?”宇文昊不由傻笑了起来,“在这皇家,为了争宠夺爱,姐妹成仇的还少么?兄弟争储,反目为敌者更是比比皆是。你别瞧之前八弟应得爽快,他还不是为了他自个儿,小萧后有罪,他也难逃干系,与其说他是想保他母亲,不如说他在保他自己。”
他起身,夺了酒壶,偏又被夕榕倔犟地抢走,见他着实想饮,便替他斟上半杯。
“就不能满杯么?”
“不行!就半杯,爱喝不喝!你今儿怕是喝了不少吧?当真不想好好儿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少喝些。”
一干皇子、公主,从小经过严格训练,吃什么,怎么吃,一举一动,优雅大方,宇文昊饮酒吃食的动作,落在陈夕榕的眼里都是一种美,一种欣赏。
他手握着银筷,一面夹着菜,一面饮着酒,然他还是习惯一饮而尽。
半杯饮罢,他指了指空着的酒杯:“要不,你也喝上两杯。”
“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那点酒量,喝不了三杯便要醉了。若非八皇子来,还不知你今儿心情如此不好?”
与他相处久了,对于他的事便知晓得更多,都道他残酷无比,不想他竟有那些的过往。小萧后也非传言中那般,视亲姐大萧后留下的一双儿女如同亲生。
虽然,宇文昊没有细说,夕榕已隐隐猜到,他的心结还不止说出来那些,怕是大萧后当年的死因亦是另有他情。
“今儿早朝,兵部那边传来三千里加急,说是西梁人在西北飞狼岭一带滋事,抢了我大齐民女、牛羊……”
“殿下的意思是,不日将要打仗了么?”
宇文昊望着夕榕,并未接话,“不光是西梁,就是卫国那边也不安分。”
夕榕每次只倒半杯,看他喝了,又磨蹭一阵才替他斟上。
“一人饮有何意思,不如陪我喝上两杯。”
看他饮得甚香,夕榕有些嘴残,望了眼大殿上案桌小抽,起身去取酒杯,不想宇文昊抓起酒壶,咕噜噜就是一阵豪饮,竟似个贪嘴的孩子般。
“不许喝了!”夕榕夺了酒壶,“不让你喝,是为你身子好,可你倒好,全不领情。”
“今儿若将这壶酒喝完便真的不喝了!”
夕榕换着酒壶,摇了几摇,竟似不多,为自己倒了一杯,却只给他几滴,宇文昊望了一眼:“这么吝惜?连半杯都不及呢。”
“闻闻这殿里的酒味,怕是啥庆今儿陪你也饮了不少吧!双目都喝红了,还喝!剩下这点,让我喝了罢。”夕榕倒了一杯,学着他的模样,优雅自如的喝起来,一口喝入,立时就被呛得直咳,用手搧着嘴巴:“这是什么酒,快要辣死人了!”一边吹气,一面伸出舌头,一张白雪般的脸颊,直涨得红霞满飞,道不出的娇娋可人。
她不让喝,竟是爱惜他的身体。
宇文昊瞧着她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这可是二十年的状元红,是酒庄特意送来的。”
夕榕一时倔强,又给他倒了几滴,他直勾勾地看着酒杯,索性夺了她的酒杯,将剩下的半杯再喝了精光。
“你又耍赖!”
“谁让你这般小气!”
他便将这酒喝个干净,是辣了一些,但她还受得,夕榕仰起脖颈,但见晶莹的琼浆从争质酒壶倾泄而下。
几口下去,她的脸更红了,直红到了脖颈,喝罢了酒,夕榕摇了摇酒壶:“我让你再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耍赖再喝?”
宇文昊眉目含情,突地问道:“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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