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代芹与乔护卫步入洞房,她心头一酸,道:“回灵犀阁吧!”
外面,雪铺天盖地,鹅毛大雪笼罩四野,十丈之远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裹着紫色斗篷,脖子缩了又缩,因雪太大,地上已铺就了一张偌大的白毯。满目素白,如梦如幻,白雪无边无际,触目之处,皆是一片洁白,空中飘落的雪花翩翩飞落。地上白雪,仿佛铺了一层素白的雪锦,迤逦入梦来。
她一袭紫色斗篷,行走于素白世界,夺人眼目,占尽冬日风景,在漫天漫地素白之中,那抹纤细单薄的紫悠然缓行,仪态优雅,好似一阵轻风扫来就能将她卷走,又似雪白世界里静寂绽入的一枝红梅,踏雪而站、傲然而立。夺目引人的紫与皎皎如雪的素白强烈相映,逼人屏息,夺人心魄。
雪花一片片,落在昭君帽上,亦有的落在她弯翘的睫毛,却在瞬间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她走了一尘,放下脚步,回望着人声喧哗的小院。
代芹嫁人了,嫁给了代芹最喜欢的男子,她是为代芹欢喜的。
代芹有了依靠,再不需她的牵绊,而她许也到了该要离开的时候。只怕,她与宇文昊的三年之约,亦要改了。
皇家的男子,又有几个专情一人,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不会奢望。她所奢求的是“但求一人”,这人是她心中之人,亦是她一生相随之人。从来,都不曾是宇文昊。
夕榕唤出阁里大丫头的名字:“梅香!”
宫娥走近,低应一声。
“你且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是。”
她张望四野,虽有两位宫娥跟随,还是从心底涌出丝丝缕缕的孤寂:“天,还真冷啊!早些回阁里吧。”一行三人缓慢行走,各自都低埋着头,“兰香,一会儿你去大管家哪儿,帮我把所有年纪在十七至二十二岁的年轻宫娥都集到一处,让他送到灵犀阁来。”
兰香道:“奴婢现在就去找大管家。”
“去吧!告诉他,越快越好。”
“是。”
夕榕回到灵犀阁,刚饮了几口热茶,兰香红扑着脸,从外面进来,亦带入一股冷风,她将手伸放到火炉前,道:“梦妃,人都到了。”
“叫进来!”
一声令下,门外五十余名宫娥排列整齐,渐次而入,夕榕端坐在贵妃椅上,一一扫过众女子的面孔,冷艳的、妩媚的、娇美的皆有。
待众女尽数进入,齐声高呼:“梦妃万福!”
“一会儿,我指到谁,谁就可以离开了,没点到的人不能走。”她起身,走近第一列六名女子,用手一点:“你、你、还有回去吧!”
大管家站在一侧,瞧了良久,也没弄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把太子府里所有适龄的女子都给叫来了,看了一阵,大管家很快发现,长得美丽好看的都被她留下,而离开的都是容貌寻常的女子。
现在,屋里还剩下最后十二名宫娥,夕榕反复审视,从头到脚的看,目光亦总停留在几个美丽宫娥的脸蛋上:“兰香,取笔墨来!”
夕榕拿着纸笔,道:“你们逐个过来自报名字、年龄。”
她握着笔,珠圆玉润的女子走近跟前,道:“奴婢王翠翠,今年二十一,平州人氏。”她一一记下,又道:“下一个!”冲梅香示意,梅香过来,夕榕将笔递与她,低声道:“就照前面那种方法记下。”
但见最上面一排,清晰地写着“姓名、年龄、祖籍”最后还有一栏附注,在王翠翠那栏,醒目的写着“珠圆玉润”。
“奴婢岳三春,今年十八,安青人氏。”
夕榕细细地看了一夜:“真真是娇若春花。”随后,又道一声:“下一个!”
不多会儿,把十二人都登记在册,夕榕看了一眼,根据各自的特征,一口气唤了六人的姓名,道:“你们今儿都回去罢!”
“是。”
点了名字的宫娥退下。
夕榕又看了看留下的六人,越瞧越喜欢,风格不同,环肥燕瘦,任宇文昊喜欢哪种类型,这里面总有一位中他心意的。
“知道今儿本妃找你们有何事么?”
六女齐答:“请梦妃明示。”
“你们爽快,本妃也爽快。既然要我明示,我也不遮掩,你们六人从现在起,便是本妃送给太子殿下的妾侍。离天晚还有些时辰,你们各自回去后,好生打扮,二更一刻,再到灵犀阁来报到……”
话未说完,六女面露惊色,转而又被恐惧所代替,你看我,我看你,没错,夕榕说的就是要把她们送给太子殿下。
王翠翠此刻被吓得不轻,提起裙子重重跪下:“梦妃,奴婢是做错什么事了?梦妃要如何惩罚奴婢?请梦妃恕罪!请梦妃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奴婢家有父母亲人,我不想死在太子府。”
“胡闹!”夕榕一声大呼,“让你们侍寝太子殿下,那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分,一旦得宠,若是替太子殿下诞下一男半女,你们往后亦能飞黄腾达。让你们侍寝,那是瞧得上你们,没见本妃,今儿把这府里最好的都留下来了……”
王翠翠一人跪下,其他五女也跟着跪在地上。
“可是,梦妃,奴婢听闻太子殿下克妻……”
岳三春道:“不光是克妻,听说只要被太子殿下碰过的女人,全都死了!”
几女的神色更惧,王翠翠带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请梦妃开恩,放过奴婢!奴婢再也不和丁阿七好了,我不和他好了!奴婢不敢了!”
“好啊!宫娥岂能与男子有私情,你们……你们还真把自己和代芹比了。代芹她不是宫娥,是我的侍女。”夕榕一言出,其他几人都将头点得捣蒜泥一般。
面前,人头晃动,起起伏伏,要她怎么解释,不就是把她们送于宇文昊,人家又不克妻,这一切都是葛嬷嬷整出来的事。
“除了王翠翠,还有谁有意中人?说!”夕榕神色肃冷,手舞足蹈,仿佛要杀人一般。
其余五人,均道:“没有,没有的。”
“王翠翠退下。你们不想,也由不得你们,你们要是不遵从,休怪本妃现在就杀了你们!不想要命的,就现在说出个‘不’字来。殿下克妻?哼,我入太子府亦有些时日,怎的未被克死。告诉你们,那是谣传,殿下他好着呢。跟了他,来日你们都是太子府的姬妾,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亦能替你们的家人谋求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的?再则,你们看本妃,是那种害人的女子?会让人去送性命么?你们五人,谁要是最先承宠,本妃明儿就入宫禀明皇后,晋她为正五品太子良媛,从今往后,亦是这府里主子,看看我,再看看你们自个,你们不想要吗?”
岳三春胆颤心惊地道:“若是活不了几日便要丧命,要这太子良媛的位份又有何用?”
“我说你们这些女子,怎的个个都是榆木脑袋。”
又有个李姓女子道:“梦妃骂得是。如若殿下真有这诸多好,为甚梦妃要我等去送死。梦妃不亦是害怕丢了性命么……”
她一片好心,此刻却成了害她们。
夕榕气得不轻,重新坐回贵妃椅,狠狠地看着这几个女子:“个个都是怕死鬼?”
“再过三年,奴婢就能出宫回家,奴婢不想死。”
她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挑出几人来,还未付诸行动,就被她们顶撞。夕榕直直看着面前五名交头接耳的女子,微眯着眼睛,以为她不发威,就可以肆意说话。
“兰香,去我房里,把我的锦盒拿来!”
夕榕启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枚价值不菲的东珠,道:“你们瞧好了,这粒珠子价值纹银八千两,你们谁要是去侍寝太子,这珠子便是她的。除了这个,还能成为五品太子良媛。”
在这五人中,不可能个个都是家底殷实的,五千两纹银,能从人牙子手里买上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
岳三春瞧着这枚大东珠,吞了口唾沫,就算他日出宫,也未必能挣得这许多东西,若是自己得了,便能交与家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昔日,也因家里穷,才会因为三十两银子而替了富家小姐入宫为婢。
一番挣扎,拿定主意,岳三春移动膝盖,低声道:“梦妃,奴婢愿意!”
什么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好!如此瞧来,岳三春是个识相的。梅香,扶她到我房里歇下,令人准备香汤。”夕榕从锦盒里捻住东珠,递与岳三春,“你且拿好了,这可是好东西!”
“多……多谢梦妃!”
宇文昊健康得很,可因名声在外,连太子府里的宫娥也吓得不敢亲近。
夕榕怒视着剩下的四女,道:“你们几个且瞧着,就巴巴儿地见岳三春做你们主子吧。荣华富贵送你们面前,一个个竟也不要。得了,得了!见到你们就烦得紧,都给我退下吧!回去告诉别的宫娥,若是谁想要侍寝太子,过来与本妃说一声。”
四女出了灵犀阁,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那可是一枚上等的东珠,竟被岳三春得了。”
“你真不想要命了,东西得了,明早就没命,你敢要?最后还不是又回到梦妃手里。”
这一夜,于所有宫娥来说,都是不寻常的夜晚。
曾经有昂贵的东珠摆在她们的面前,但她们谁也不敢接,那粒珠子是许多人倾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若有东珠,往后就能过上好日子。这宫娥里七成以上的女子,都出生贫寒,就算剩下的那三成有些家底,亦各有各的苦恼。
夕榕在灵犀选美的事,很快就传到宇文昊那儿。
哈庆当成趣事儿一样讲与他听:“梦妃好不容易挑出六人来,一个说与护卫相好,还留了五人。竟无一人敢承宠,梦妃拿了枚价值连城的宝珠为赏,才有个岳姓宫娥应了。”
“应了?”宇文昊颇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他的声名亦已至此,也难怪昔日孟知远说什么也不肯把夕榕嫁他为妃。就连宫娥都如临大敌,况是以清正闻名的孟知远。
哈庆道:“这会子,梦妃已令人为岳美人沐浴更衣,许再过一会儿就要送过来了。”
其他皇子府里,妻妾斗宠,你害我流产,我算计你中毒,使尽了法子,可他的太子府倒好,人人避之如瘟,就连知晓实情的夕榕,居然还主动为他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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