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故作漫不经心,道:“在这帝都,能有甚大事?”
哈庆笑道:“怎会没有?先是葛嬷嬷,殿下喝醉那晚,她悬梁自尽了。一干后事梦妃已经安排妥当。再是璃王,这两日可是帝都的大事儿,国舅爷家的三小姐,是多好的姑娘,竟被璃王给拒亲了……”
宇文昊打断哈庆的话:“旻是个骄傲的男子,三表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男儿般的性子。”停了一下,道:“睡了这两日,还真饿了,梦妃,我想喝粥!”
夕榕起身,看了眼宇文昊,转身去了外殿。
宇文昊压低嗓门:“国舅爷家的小姐,这可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旻怎的拒了?”
哈庆道:“可不就是。璃王殿下说自己早有意中人,那女子与他失散,待寻得意中女子,他也只与她一处的,除却了那女子,他谁也不娶。皇上昨儿很是震怒,这说媒的可是皇后娘娘。”
宇文昊又忆起在藏宝阁里偷听到夕榕说的话,玉无垢与宇文旻长得一般模样,他亦是瞧过宇文旻的画影,夕榕绘得简单,瞧不见面容,他只记得那是一个白衣胜雪,谪仙之姿的绝世男儿,让人一望难忘。
“殿下,你说奇怪不?自璃王归来,这朝中想要结亲的小姐亦有不少,难不成他心中的女子比这满朝文武的千金还好?”
如若没有璃王当朝拒婚,宇文昊是不会怀疑,只当是两个长得相似的男子。可璃王说的那番话,他有心中人,自是与她失散了。宇文昊不知,这个女子会不会是夕榕。
“你倒快些!”宇文昊有些等不及。
哈庆本算机警,这会子动作更麻利了,生怕一不小主,又被宇文昊踹上几脚。
宇文昊隐约听得一阵喜乐声,问:“这府里有人办喜事?”
哈庆笑道:“殿下,今儿是乔护卫和代芹姑娘的大喜日子。原本是要在正午拜花堂的,因是迎娶平妻,改在午后了,瞧这情形,吉日快到了。”
夕榕已备好膳食,宇文昊一出来,便见桌上有个煮得正欢的锅,下面燃着炭火,他颇是意外,问:“这又是你想出来的?”
“是渝州船夫想的,一到冬天,渝州船夫们吃的都是冷食,后来就想着边煮边吃,时日长了,便成了火锅。因在北国,你不晓蜀地风俗罢了。我瞧这两日天冷,而思月楼正要有一批这样的东西,便带了一套回来。”夕榕一面说着,一面时不时望着外面,“代芹和乔护卫要拜天地了,我不陪你用膳,我得去那边瞧瞧。哈庆,服侍着!”
夕榕携上两名宫娥,整整衣袍,看还不错,正要起身,又道:“去我房里把紫色斗篷取来。”
今儿是代芹与乔护卫大喜的日子,她一袭素衣而去,着实有些不妥。
宇文昊无奈一笑,指指膳桌:“你也坐下吧!”
“殿下……”
“不陪本殿,就滚远点!”
一句不对,宇文昊又恼了。
哈庆哪敢说不,只得坐下,小心翼翼地夹了些素菜放到火锅里煮着:“之前奴才也不知怎么用,昨儿晚上,瞧梦妃宴请乔护卫和代芹,一旁瞧着也就会了。”
宇文昊道:“赶紧吃些,你吃好了,快去备马,回头要去趟璃王府。”
“现在?”哈庆似疑将疑,望着漫天飞雪:“今儿天冷。”
他大眼一瞪,哈庆不敢多话,只埋头吃饭,将一碗白米饭扒拉入肚也只半饱。不敢动筷夹菜,不一会儿就放下碗筷,飞野似的备马,待他回来,宇文昊已经站在昭正殿门前。
太子出门,自是会带上几名武艺高强的护卫,今儿大部分的护卫都去瞧乔凯旋与代芹的婚礼了,留下的几人都是当班的。
璃王府不算太大,但亦不小,大门匾额上的三个镏金大字是齐元帝亲笔书写的,以示他对三皇子宇文旻的重视。
宇文昊跳下马背,随手将缰绳递给璃王府的门丁,问:“璃王在府里么?”
“在的。今儿下雪,一直未出府半步。”
“带路。”
宇文昊依旧玄色衣袍,又罩了件内黑外玄的昭君斗篷,用昭君帽罩在头顶。雪,越小越大,他的一袭玄衣融在白雪天地间,化成黑色,竟亦黑白分明。宇文昊行步带风,径直往璃王府的前院大殿走去,听得一阵悦耳的笛声,清灵而孤独。
他示意众人不要惊扰,小心翼翼地近了院落,却见依窗而下,坐着一身红袍的宇文旻,他正倾情地吹奏着一曲《阳春白雪》,在这寒冷的严冬,漫天的飞雪里,竟让人心头一暖。
一曲落,宇文昊不由拊掌笑道:“还是三弟这儿雅致!途经此处,特意过来瞧瞧,想与三弟讨杯热茶暖暖手。”
宇文旻起身,笑着将宇文昊迎进,令下人备了热茶、糕点。宇文旻用力闻嗅,似闻到了一种久违的气息,仿佛从梦境里飘散出来的。
宇文昊问:“三弟这是怎了?”
“大哥身上有种香味?”
“香味?”宇文昊好奇,低头闻嗅,过了一会儿,方才回悟过来:“哦,这是火锅味吧?今儿天冷,你皇嫂在府里备了火锅。”
曾经年少,她便亲自下厨备了一大盘热腾腾的大杂烩来,还说工具不齐,只能这样弄。宇文旻还记得,那香味,就和宇文昊身上的相差无异。她对他的好,如今也一并对别的男子好。心,莫名的沉陷,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宇文昊看宇文旻优雅自如的饮茶,他本是一个美貌无双的男子,就连饮茶也可美到极致。难怪他一返帝都,文武官员家的小姐们都要疯狂了,女子太美,便可媚惑人心,殊不知,男子也能如此。美到极致,让人忘情欣赏,好在他是兄长,亦是男儿,否则真会被宇文旻的美所吸引。
宇文旻见宇文昊不饮茶,温声问道:“大哥今儿有事?”
“三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大哥请讲!”
宇文昊道:“我想听三弟真话。这话,对你我只问一回,也只说一回。”
宇文旻笑了起来,依如他的温润如玉。
这一刻,宇文昊有些迷糊,面前坐着的璃王,是个美到极致的男子,更难得的是他的那片痴情。
宇文昊道:“三弟在返帝都之前,是在扬州么?”
如若不是他早有准备,被人如此一问,他定会失措,宇文旻浅雅一笑,道:“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不瞒三弟,你的长相……实在与你皇嫂的故友相似。”
宇文旻问:“是皇嫂这么告诉你的?”
宇文昊摇头,面容黯淡:“是我偶然知晓的。她的故友便居于扬州,三弟返帝都前,是住在扬州么?”
“大哥真会开玩笑。在父皇寻回我前,众所周知,是库伦王先一步找到我,我是在库伦大草原长大的。我的乳母也是库伦王部落的女子,怎会跑到扬州去?”
宇文昊悬着的心似又放回肚里,“虽然众人都知道你是在草原长大,可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你。”末了,他放下茶盏起身,“祝愿三弟得偿所愿。今日叨扰,我这便告辞!”
“来人,送客!”
宇文昊得了答案便先离开。
看着远去了宇文昊,宇文旻冷声呼道:“老五,人都走远了,出来吧!”
五皇子从内室走了出来,之前二人的对话,他听得明明白白,神色一垂,道:“我道三哥怎的愿与我合作,居然是看中了大皇嫂。三哥心里的人,是她?”
宇文旻冷冷地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只有想到她时,他的神色里会掠过一丝痛苦。
“所有人都说三哥是草原长大的,可我知道三哥不是。你的乳母是库伦王部族的人不假,可玉妃娘娘可是扬州人氏。”
宇文旻道:“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好!好,今儿我们碰面,只谈大事。既然三哥求的是美人,而我求的是太子位,如此一来,我们各求各的,兄弟二人联手,就不惧击不垮太子。”
二人相对而坐,四下无人,开始小声谋划,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一句我一言,不多时便有了更完美的计划。
夕榕坐在小院花堂上,接受乔护卫与代芹的叩拜。
周围多是瞧热闹的宫娥、护卫和太监,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夕榕起身,握住代芹的手,道:“代芹,这是我几日新盘下的店铺,就在思月楼的对面街上,是家不错的胭脂水粉铺子,这是房契,往后那店子就是你的了。帝都城南刘家下庄,我另备了一百亩良田,已着人帮你看管,亦是你的。就当这是送你的陪嫁和贺礼!”
代芹未揭盖头,只捧住夕榕递来的锦盒,只觉这是一份很沉的份量。她在长宁候府时,府里的大丫头出阁,府里当面焚烧卖身契,另外再赐上十两银子,便算是厚赏。可今儿,夕榕给的是一家店铺,还有一百亩良田。代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厚重。
“小姐,这……这也太贵重了。”
“我们自小一处长大,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嫁夫随夫不假,可女子亦要为自己支撑起一片天空。有时希望越多,失望便逾大,你是聪明人,懂得我的意思。刘家庄里,我亦另为你们置了家当。得空时,到思月楼找小莲,她会领你过去瞧地、认门。”
她轻柔地拍着代芹的手,笑道:“去吧!”
一声“送入洞房!”夕榕含笑望着代芹,她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隔着盖头,却瞧不见夕榕的表情,突地,代芹奔了过来,抱住夕榕,哭着道:“我不嫁了!不嫁了!小姐,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要和你分开……”
“傻丫头,人大了,终是要嫁的。很高兴看你与喜欢的男子结为夫妻。”她不由得想到自己,伸手理着代芹的嫁衣,“你要明白,世上有许多女子难以与喜难的男子结成夫妻,你能这般,着实不易,好好与乔护卫过日子吧!”
“小姐,那我走了。”
“去吧!”
夕榕没敢让息难过的泪滑落下来,今儿是代芹大喜的日子,也许这样的归宿,好过了代蓝跟了卫惠帝。任乔护卫如何,最多也就是两个妻子,代芹有百亩良田,还有单独的家当,往后也不会苦得哪儿去。若是与乔护卫的正妻罗氏过不到一块,她亦可以在刘家庄的单独过活,又有胭脂、水粉铺打点,总不会短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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