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未知的情绪,反问道:“今日,我给你惹麻烦了?”
宇文昊不由灿然一笑,媚惑无限,另一只手也落在她的脸颊,双手捧着她冰冷的脸蛋,道:“当然惹了麻烦,且是个很大的麻烦。”
“那我这便带她回宫,告诉皇后,就说你克妻,不想害她性命。”
夕榕转身便要出去,她的心已然乱了,本还有冰冷,可宇文昊绝对是个祸水,曾以为唯有玉无垢那样的男儿才有做祸水的资本,不想宇文昊一旦祸害人来,也可以让你无法招架。
她不晓自己是怎了,明明不喜欢他,可这一刻还是因为他那真情流露的样子被融化了冰冷的心。
宇文昊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她的名分已定,岂有送回宫中的道理。”
就如同嫁出娘家的女儿,再被退回娘家一般,生是太子府的人,死是太子府的鬼。
夕榕满是愧色。
他却似已淡然,道:“你应相信,在我心中唯你一人。”
她心有所属,爱着那个几年前以身相许的白衣少年。听他如此说,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他若爱上旁人,自是他的事,如此,她亦可离去。她应欢喜,应感鼓舞,可这一刻,只有那淡淡的伤愁。
谁会爱上一个种马男人,以前的卫惠帝如此,面前的宇文昊也应是这样的男子。
夕榕不肯服软地咬咬牙,倔犟地道:“杜良媛或许是个不错的女子也不定,她若真的不错,你……不妨真的爱上她。”
他倏地垂手转身,不无失望地道:“便知晓你会如此说。”之后,他勾唇一笑,虽是灿烂如花,眸子里掠过丝丝孤楚,问:“你就这般希望我爱上旁人?”
已经违心地说了一次,还要再违心地欺骗自己?
她这是怎了?
当他一次又一次告诉她,“认定她”、“愿唯她一人”时,她何曾不是心动的。
他值得自己动心么?
红颜未老恩先断,他有意于她,只是现下她还不喜欢他,有朝一日情动身陷时,又将如何?她是冷静的,可心里早已经流浪连连,很想说出来,却不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变成一块透明的水晶。
夕榕不由傻笑起来,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我们现在说的是杜良媛,对不对?”她右手支撑着左手,左手托在下巴处,用手指轻敲着下巴,歪着脑袋,灵眸闪动,似在想什么很难问题:“葛嬷嬷是皇后的人,杜良媛也是皇后的人,葛嬷嬷在害你,而她是奉皇后之意。那么杜良媛……”夕榕很认真地道:“我看杜良媛是善者不来,你要当心点。”
宇文昊回以一笑,笑得无畏,广袖一挥,捧住夕榕的双手,低声问:“告诉我实话,你想她留下,还是让她离开?”
“你怎问我?你刚才也说,不可能把她送回皇后身边的,留下还是离开,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他笑意一敛,道:“说出你的实话。她留下或离开?”
她满含纠结的垂眸,心里暗道:管她何事?为什么非得问她的意思?这一回又不是她把杜良媛给讨来的,是皇后要赏给他的。
宇文昊松开她的手,正色道:“榕儿,你的意思我明白。既是这般,我不会让你失望。”
夕榕回过神时,他已出了珠帘。
她不由低问:“我说什么了?”
她没表达是离开或留下的意愿,只是觉得若说留下,可她知道杜良媛是皇后送来的,怕是往后这太子府里也难以清宁;若说离开,就如宇文昊说的,象征皇家妇的名碟已颁,再难重回深宫。再则,皇后金玉良言,岂能将人送回的道理,这不是给藐视皇后隆恩么。
她站在灵犀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远处,只见绾起长发,一副小家妇人装扮的代芹微微欠身,他似与代芹在聊些什么,二人皆回望着灵犀阁。
与代芹分别不过才两三日的光景,竟似过了许久,这两日也发生了太多的事。
忆及代芹是那般情形下与乔凯旋有了夫妻之实,夕榕心下觉得难过。
夕榕又将刚才的事儿回忆了一遍,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可宇文昊就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她当时很纠结,纠结到不知如何回答他。好在,知晓杜良媛是皇后的人,彼此多了防备也是好的。
代芹挑起珠帘,语调轻欣,道:“小姐,刚才太子殿下要我转告说,今晚过来陪你用膳。”
“好好的,他陪我用膳?”
代芹神色微凝,道:“小姐,你怎么想的?怎的把杜良媛带回府里了?”
夕榕反问:“皇后要把她赐给殿下,我又岂能拂了她一片美意,不能带回来,还能怎样?”
代芹走近她的身侧,满是不安地道:“刚才,我听殿下吩咐,明晚准备与杜良媛洞房。大管家已去准备了!”
昨夜,她将岳三春送入昭正殿。本是一片美意,最后岳三春却“死”了。
今晚,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夕榕扬头脑袋,望向昭正殿方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既然心门已上锁,就不该再泛波澜,却由不得自己的因他的话而动摇,因为与他的面对而乱了心神。
他到底从她的神色里瞧出了怎样的答案?
她就等吧,直等到下一个答案为止。
她既不爱他,就让别人的女人去爱他。宇文昊知晓杜良媛来到太子府的用意,定有准备,美人计的最后通常有两个结果:一是,英雄葬于美人手;一是美人爱上英雄。但,以夕榕对宇文昊的了解,第二种可能更多些。宇文昊已然有了准备,且似无心于杜良媛,怎会深陷其间。
她会耐心地等待一个结果。也想瞧瞧,宇文昊到底从她脸上看到了怎样的答案。
太子府秋梧苑,杜良媛的庭院内。
新挑选的宫娥、下人已一并进来。领首的是个中年妇人,挽着矮髻,打扮妖艳,微微欠身,禀道:“问杜良媛好!老奴是秋梧苑的管事喜嬷嬷,两名大宫娥,又有四名跑腿的小宫娥,还有两名粗使太监。”
杜良媛坐得端正,道:“你们且下去吧!”
喜嬷嬷道:“明晚,便是杜良媛与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梦妃说,今晚杜良媛得早些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晚才能侍奉太子殿下。杜良媛且再瞧瞧,看这里还短缺些什么?也便老奴去回禀梦妃,让她给杜良媛置备齐全……”
杜良媛四处扫视一番,瞧得出来,这处宅院已空置许久,虽是很久没人住,但平日总有来清扫的人。倒不失整洁,只是一进入这里,就觉得寒意甚重,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气自后背处袭来,让人觉得阴气森森,心下发寒。
杜良媛一时也瞧不出短缺什么,能想到的这里都有,道:“待我想到,再告诉你。我想歇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退去,唯留一名大宫娥进前服侍她更衣歇下。
杜良媛不知不觉间进入梦境,睡得正沉,便听外面传来三个女子的窃窃私语声:
“这处院子是不错,可怎的这般冷嗖嗖的。”
“我听人说,这秋梧苑住过一位太子妃,一位良娣,一位孺人,住得最长的那个,不足四十天,最短的就五天。”
“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我瞧啊,咱们在这里也住了多久,不过是最多一月。”
“为甚?”
“昨晚的岳三春便是个最好的例子,还不是被咱们太子殿下给克死了。名份还没得到呢,就一命呜呼了。”
杜良媛心下好奇,关于太子殿下克妻的传闻,她早便听说。她是不想来太子府的,可不来又能如何,她的一家上下,父母兄妹都得依仗国舅萧氏一族过活。她若不从,怕是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昨儿岳三春服侍不力,惹怒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就拖出去喂狗了……”
议论得正起劲,便听外面传来喜嬷嬷的咳嗽声,她扬起布帘进入屋中,三名宫娥齐声唤了句:“喜嬷嬷!”
“你们三个不想活了,竟敢在这里议论此事。”
有两女面露惧色,其中一个似与喜嬷嬷早就相熟,不由笑道:“不用怕她,喜嬷嬷是面凶心善。嬷嬷,昨儿晚上,你不是说亲眼得见,瞧到护卫把满身是血的岳三春从里面拖出来么?”
喜嬷嬷长着一副尖脸瘦猴模样,瞧上去天然有几分奸横样,又板着冷声,道:“快去干活,少在这儿议论。若是让梦妃知晓,把你们三个赏给太子殿下做侍妾。”
圆脸宫娥道:“少来唬我们,梦妃已下令,不在咱们太子府里选人侍寝太子。”
“你们几个,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梦妃说了,要是再有乱嚼舌根说太子殿下克妻的宫娥,便赏给太子殿下侍寝。”
杏仁眼的宫娥偏有些不信,瞧她模样,竟似与喜嬷嬷早就相熟,笑道:“嬷嬷,你快说说,昨晚岳三春到底是怎么死的。”
喜嬷嬷小心地看着四下,低声道:“杜良媛歇下了?”
宫娥示意,进入内室,站在榻前细细的审视一番,见杜良媛睡得香甜,这才小心回到外室,低声道:“放心罢,她睡得正香呢。”
喜嬷嬷道:“昨日,梦妃不是选中岳三春侍寝殿下么。岳三春一身盛装到了昭正殿……”
杜良媛频住呼吸,只侧耳聆听着她们在外室的低语声。
“太子殿下最爱浴血美人,先是用鞭子抽打,岳三春那般娇滴滴的美人浑身染血,殿下瞧了就越是喜欢……”
声声听到耳内,杜良媛似瞧见手挥飞鞭,正抽打着无衣美女的宇文昊,累累伤痕,女子痛得极限,而他却甚是快活。他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最后化成一张恶魔的面容。
美人半昏半厥间,他不知怜惜,反而强势占有,无情狠虐,以至之前还美如娇花的少女,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已折磨得没有半分模样。而他因不能尽兴,竟下令拖出去喂狗,也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外室,喜嬷嬷神情并茂地讲叙着昨日发生在昭正殿的惨状。
喜嬷嬷问:“你们可认识岳三春?”
“我与她同届入宫,来太子府前,就已相识了。”
“她是个多美的姑娘,唉,便那样没了。当时啊,护卫将她拖出来时,那血啊,染红了昭正殿大殿、后殿,派了十二名太监,清扫了十来遍才消了血腥味……啧啧……什么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那便是了。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死得如此凄惨的……那么个大美人,说没就没了。其实呀,岳三春还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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