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自尽的、毁容的,如果再逼她们去为太子侍寝,怕是后果更为严重。
夕榕强迫自己冷静,坐端身子,闭上眼睛,拳头握得紧紧的,宇文昊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她帮他查清“克妻”真相,他不想澄清便罢,还将昨夜岳三春侍寝的事搞得那么惊恐、神秘,也至所有宫娥都不敢近他。
她吐了一口气,计划不能再进行了,只有退让。道:“狗蛋,传我命令,不用她们去陪太子殿下了!”
这只是针对被选中的女子,没想连兰香和梅香都似松了口气。
或许,连她们二人都是怕的。
谁晓得,侍寝的命运就会降临到她们头上。
“另外,请郎中给王、李二女瞧病养伤,告诉她们,本妃不会再强迫她们。去吧!”
狗蛋领命。
夕榕看了眼桌上的早膳:“把这两叠糕点给她们二人送去。王翠翠的伤,一定要好好瞧,尽量少留疤痕。”
唯恐会去侍寝,居然害怕到毁容、自尽的地步,在她们心里,宇文昊依然是恶魔,胜过豺狼虎豹。圣人言“人言猛于虎”,这话真是不假,在太子府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其他皇子府的女人为了争宠而头疼,夕榕则是为了宇文昊不肯还她自由而伤神。
梅香低声问:“梦妃今日还去宫里探望皇后么?”
“你去瞧瞧,看准备好没有,半个时辰后入宫。”
她想让他和其他皇子一样,待他妻妾如云,她就开溜。
他做他的皇子,她当她的女神探,井水不犯河水,两全其美,岂不是好事。
入宫前,还垂头丧气;出宫后,夕榕笑颜如花。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她是按矩乘轿入宫的。抵太子府时,气氛有些与出门时不同,有人大唤一声:“梦妃回府喽!杜良媛回府喽!”
届时,宇文昊正在习武堂里练武,听得不分明。
宇文昊问站在习武堂外的太监:“哈庆,谁在高呼?”
“殿下,奴才听着是梦妃回府了。”
他冷哼一声,本就是个随意人儿,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奴才去瞧个究竟。”哈庆往太子府昭正殿方向奔去,只见院子里停着一骑轿子,夕榕牵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宫女款款而来,一张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夕榕对着左右道:“你们都瞧好了,这位美人是皇后娘娘赏给殿下的,往后便是咱们太子府的杜良媛,你们敬她,要如敬本妃一般。”
还以为昨儿之后,万事大吉,没想又闹出这一出,还是皇后娘娘赏的美人。哈庆一瞧这情势,飞野似地回到习武堂。
宇文昊闻罢,微蹙双眉:“皇后赏的?”
哈庆道:“梦妃是这么说的。”
无论是齐元帝还是皇后,都几年不给他赏赐美人了,今儿又赏了一个美人回来。
他猜不透,杜良媛究竟是夕榕向皇后讨要的,亦还是皇后主动赏赐的?
宇文昊面上平静无波,心下疑窦重重。
这边,杜良媛入得太子府。夕榕选了一座庭院安顿杜良媛,又令大管家准备新房。
夕榕倒想瞧瞧,这回是皇后赐送的美人,看他还能如何?若是再把人伤后送走,且不打了皇后的脸面。
“太子殿下!”外室传来宫娥的呼声。
不待她起相迎,一双大手已从身后握落在双肩,她坐在铜镜前,仰头便瞧见一脸寒意的宇文昊,面容冰冷如霜,仿佛在那霜冻之下覆盖着汹涌的暗潮。
他带着无尽的失望,问:“杜良媛是你讨来的还是皇后主动赏的?”
她心下一沉,便忆及今日进宫时的情景。
第一次随宇文昊入宫拜见齐元帝和皇后,是她巴结讨好。而这次似有些不同,她进入北齐皇后宫,便瞧见皇后身边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个个宫娥不但年轻貌美,更惹人怜爱。
夕榕吐了一口气,并未急着回答。
宇文昊对她时,是少有的好性子,不急不燥,复又问道:“是你讨来的,还是皇后主动赏的?”
她咬了咬双唇,初不觉得,但此刻听他这么一问,就觉得这事透出蹊跷和怪异。
宇文昊道:“我真心待你,就算你无心于我,也不想你虚假应对,我要你说真话。”
他是一片真心,任她多少假意,面对他脉脉深情,也不容得她撒谎骗人。
夕榕道:“今儿到了皇后宫中,便见她宫里的宫娥都似换过,侍立于侧的,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杜良媛为我奉茶,我随意说了句:母后宫里的宫娥个个都跟画里出来的人儿一般。我刚说话,皇后便道:本宫将这美人赐予太子如何?”
她停了一下,看着宇文昊那凝重的表情,知道这回许是惹了麻烦。转而又道:“我真有推托过,合府的宫娥个个惧你如恶魔,我哪会轻易答应,当时便说,此事甚大,许得问过太子殿下的意思才行。可皇后道:我知你是识大体的,若不反对便带她回府。皇后都这般说了,我又哪里能够推托。”
皇后懿旨,夕榕不愿推托,一则懂得规则,二则她不愿得罪皇后,三则夕榕亦有此意,见皇后主动赏赐美人,索性便顺水推舟带她回府。
她微微苦笑:“昨夜后,太子府里的女子谁还敢近你。我觉不错,就将她带回府来。况且皇后似早有准备,令人取了内务府的名碟,晋她做了太子府的杜良媛……”
一边说着,夕榕就越发觉得奇怪:“良媛的位分,亦是昨日我许给那些美貌宫娥的。”她站起身,低垂着头,将今日的前前后后细想一番,“皇后似准备好的,今儿在她宫里的宫娥个个都是生面孔,风姿、举止都非寻常,竟似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就连皇子姬妾的名分碟都一早备好了。”
皇后是宇文昊的亲姨母,亦是他的母亲,没道理要算计宇文昊,或许于她,她只是想让宇文昊早些诞育子嗣。对于一国太子来说,后继无人这可是大事。
宇文昊的脸越发的阴沉,浓到深处,似乌云遮面,又似狂风暴雨将作,偏又生生地压下。
夕榕笑道:“皇后只是希望你的身份多几个服侍的人?幸而今日我只带了一个回来,我在想,若是当时我一开口多要几个,皇后也是愿意的。”
“你当真不知错了?”宇文昊反问,语调里颇有些失落。
“我哪里错了?皇后要赏,我自然得把她带回府来。”
宇文昊一声急呼:“你……”看着她一脸无辜、纯净的表情,竟是拿她没有半分法子,他望向外面,道:“都退下,没有本殿的吩咐不许进来。”
一语出,在外殿扫尘擦案的宫娥齐声民屈膝应“是”退去。
“你是不是要从我身边逃走?”
既然猜到,他也不想遮掩,她若用的是虚情,他便用真心,就如他所言,她若心若枯木,亦要让枯木发芽开花。她目光闪烁,他微微一笑,知是被自己猜中。
宇文昊双手负后,移走到窗棂前,天空又开始飘落雪花。昨日便下过一场,入夜后大风不歇,雪却止了,次日也未见大雪痕迹。也许,还不到大雪该来的时候,风太大,雪云被吹走了。
他用沉痛的心情低声道:“葛嬷嬷是皇后的人。”
“什么?”夕榕惊呼一声,再往深细处想去,想得多了,也就理出个头绪,近乎呢喃自语地道:“也就是说,葛嬷嬷并非因为太爱你才畏罪自杀的?”
他回过头来,到底不曾让他失望,亦是个聪明的女人,只需他说一句,她便能知晓更深里的意思,微微点头。
夕榕伸手,似恍然大悟地敲拍着自己的脑袋:“葛嬷嬷那样中规中矩的人,怎会说出那等不顾身份的话。好歹也出生官宦世家,丈夫、儿子都是做官的,这种人最顾颜面……”
那等名贵的催情香,并非寻常人可以弄到。可叹当时,夕榕居然相信葛嬷嬷是个变态。
如若葛嬷嬷是受皇后指使这么做的,这也太可怕了,皇后本是宇文昊的姨母,又是他的养母,却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他无子嗣,无姬妾。
宇文昊呢喃道:“此事原本不想让你知晓。可你……”
他悠悠轻叹,若是换作其他人,他早就怒了,甚至会重罚,唯独她,是他自己看中的,更得他之心。
猛一转身,宇文昊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他想要后退、闪躲却已不能。“榕儿,你知道这许多,再也不能逃避。任你怎般想,从此刻起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共荣辱,风雨同。”
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这是怎般的誓言,亦是对她的信任。仿佛一阵风,拂起她心波的微粼。
她想将他用力推开,他却似粘在她的身上一般。她道:“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不想你再自作主张。我亦说过,当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要别的女人。是谁赐的都不行!”
她望见他眼里的果决,不容质疑,不容退让,霸道得像六月的烈日,就似随时都要把她点着一般。
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他不想说。
而她,却想置身事外。他告诉她这些,就是要她和自己的命运紧紧地相连。
他们这一生,注定要在一处。
所有想要拒绝的话,此刻都变成得如此无力和苍白,看着他蓄满情深的眸子,她竟说不出一字。
他伸出苍白手指,如盈然翩飞而舞的蝴蝶。她的脸颊,化成世间最娇妍的春花,轻轻柔抚,慢慢触及,从白玉般的指尖流泻出哀切、涩痛的情怀,漫至心间,缕缕情丝纠缠翻滚,如洪似潮,一波波在心间暗自角逐。
平生不愿动心,南卫避暑行宫那一夜,他却为她止不住的心动,为她倾情,爱上的,是一个不爱他的女子。
是命运弄人?还是相思错付?
道不明的情结,理不清的爱怨,剪不断的情缘,纵横交织,织就成一张命运的大网,让他无以应对。昨夜的事,他生气过、忿怒过,却在面对她时,无法指责半分。
她便是这样的女子,明明是她错了,却让他可以难以真的生气。
原来爱上,是懂她,更是怜惜。
他颇是无奈地低叹:“榕儿,该拿你如何是好?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这般情势,如此深情,任她有多少执拗,都不由得软下心来,他刚毅的面容里蓄满无限真情。在那如水的柔情里,她整个人也似冰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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