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道:“这等大罪,理应送往内务府和刑部,责其着手审理。”
一旦交予刑部插手,这就不是一府之事,变成一国的大事,侵占皇家财产这可不是轻罪。
卞碧花重重一磕:“请大管家、喜嬷嬷保我家人!碧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求恕,只求保我母亲弟妹。”
“来人,送碧花姑娘下去歇着。”
不时,有太监进来,扶起碧花,带她下去。
看大管家和喜嬷嬷的意思,怕是此次犯下的罪不小。侵占皇家财产,一旦扯上皇家二字,便不是轻的,动辄诛连六族,轻则满门遭殃。
卞碧花一时站在赏罚室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怎么办?怎么办……
扶送的太监见她不走,安慰道:“碧花姑娘多虑了,梦妃自昨晚到今日,一直好好儿地呆在府里。”
“你是说,梦妃并没有被劫?”
“被劫的是宜雨轩的白奉仪。”
梦妃好好的,那些笨人竟劫走了白冰玉。
过了片刻,她突地忆起,在这太子府如若大管家和喜嬷嬷的话不管用,只有两人的话管用,那便是太子本人和梦妃。
碧花想到此处,飞一般往灵犀阁奔去。
“碧花姑娘,你去哪儿?”太监见她突地跑了,追在后面。
碧花想到自己受苦一生的母亲,心下便是一痛,脑海里掠过幼年时寒冬腊月母亲还泡在水里的情形。因为亲外婆是老太爷外宅妇之故,在马家母亲一直被看不起,对内是大老爷的妹子,对外就是下人,是不能见光的私生妹子。就连大老爷的亲妹回娘家,也不妨热嘲冷讽一番。
近了灵犀阁,碧花大呼一声:“罪婢卞碧花求见梦妃!请梦妃恕罪!”
此时夕榕坐在窗前小憩,突地被人扰了安宁,细听之下有人说话,当即令人将碧花带入房中。
夕榕听罢,问:“你说马氏想对付的人其实是我?”她一早就已猜到的。
碧花道:“直到现在,马氏以为被劫的是梦妃。”
“冰玉……这回许有大难了。”
虽然昨晚宇文昊已经责令大管家尽快寻回白奉仪,可是现下听碧花一说,只怕没这么简单。
白冰玉心里早有喜欢的人,若出意外,以她对爱的忠贞,怕是很难再坚持。有多少女儿家,为了真爱,一旦遭遇不测,她们选择的便是自绝性命。
“梅香,你陪碧花呆着,我去找大管家。”
既然马氏要铁了心要毁了自己,也许现在她还以为被劫的那人是自己,一定会那么做的。女人的恨,有时候让人可怕;女人嫉,有时候就是一座火山,一旦爆发起来,产生的后果让人不寒而栗。
碧花大呼一声:“梦妃,我陪你一起去!”
夕榕找到大管家:“给我足够多的人手,我带人出府寻找白奉仪。”她问碧花道:“你能猜到,马氏会带人去哪儿?”
碧花茫然摇头,很快又道:“昨儿过府的是马府的管家女人,她许是知晓详情。若是问她,自是没错。”
夕榕想了一阵,道:“这事儿,我知晓轻重了!”
不到一刻钟,大管家便组织了一队人马,碧花想要跟着,夕榕道:“你且安心在太子府里呆着,哪儿也别去,弄不好真会累及你家人性命。我……是去马府要人的,你莫要跟着。”
夕榕翻身上了马背,扯着一条帕,往脸上一系,领着一列人马出了帝都康泰里。大管家不放心,特意骑马跟随其后,连郁兴也一路追随。
行了约莫两刻钟时间,便到京官云集的琼林里,马府在这里占有一处府邸。这座府邸竟离孟府不远,夕榕蓦地忆起很久没见孟知远夫妇了。
大管家道:“梦妃,我与郁兴进去便好。”
“大管家,只说是马氏招认的,迫马府的管家老婆交人。你设法将罪婢碧花的家人带走,只说是碧花已经伏罪,累及家人获罪,去吧!”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管家行事沉稳,夕榕如此一说,已明所有。
即便有些人坏,你已有所防备,但有些事还是让人防不胜防。
大管家与郁兴入马府,夕榕坐在马背上,心里暗暗祷告起来,只望白冰玉可以平安无事,但愿她吉人自有天相。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他们进去不久,可在夕榕瞧去却似过了很久。
马府上下突地见有护卫入府,正待喝斥,却见当首的锦衣清瘦男子手握一道令牌:“我等是太子府的家奴,马承徽告发罪婢碧花。现碧花招认,是贵府的管家老婆私藏了我府的白奉仪,谁是管家老婆?立马交出罪婢碧花的家人,由我等送与官府治罪。”
马宜芳的夫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太子府的护卫、家奴长驱直入,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府邸,所有人亦不敢动。
管家更是吓得支吾不清,虽是打理马府的老人,可这会儿也没了主意,一个劲儿地推攘着老婆:“你到底犯何重罪?竟惹恼了太子府的人。”
“尔等还愣着做甚?交出管家老婆,交出罪婢碧花的家人!”
马大夫人(马宜芳的夫人)忙道:“来人,快把罪婢卞碧花的家人都带过来!”
不多会儿,便有下人将碧花的母亲、弟弟和妹妹都带到了前院花厅,不过是个瞧起来长得清秀,却有些憔悴、苍老的妇人,还有一双儿女,一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的少年,一个是十三四岁年纪的清瘦少女,眉眼里与碧花有几分神似。
马大夫人见到卞大娘,怒骂一声:“都是你这扫把星生的好女儿,平白地害了我们府里,她到底又干甚事了?居然惹得太子府的人寻上门来。”
卞大娘一脸错愕:“怎么会,怎么会……碧花她向来谨慎,万不会……”
“郁兴,带她们走!待到了官府,自有人与你们说个清楚,走吧!”大管家只盯着管家老婆瞧,“交出太子府的白奉仪!”
管家老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奉仪,倒是昨儿夜里,令人从太子府劫了个美貌的年轻女人回来,可这样的人儿,也不敢藏在府里。
马府的管家和马大夫人也不敢护短,眼睁睁地瞧着大管家拽上管家老婆,带了碧花的家人离得府去。
夕榕在府外候着,见了碧花的母亲,问:“这是碧花的家人?”
“是……”卞碧剑不甘地抬头,却见一行所有人都对蒙着手帕的年轻妇人异常敬重,问道:“敢问夫人,我姐姐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夕榕并不睬他,只道:“郁兴,你领几名家奴带她们回府,告诉喜嬷嬷,给她们安顿一处僻静的庭院住下。我与大管家先去寻白奉仪的下落。”
大管家忙道:“这等事,梦妃还是交予老奴去办。梦妃只管放心,老奴一定尽快寻回白奉仪。”
夕榕哪里还能在府里呆着,正想分辩一句,大管家带了人领着马府的管家老婆打马而去。夕榕要跟着,竟被郁兴给扯住:“梦妃,你还是先回府里等候消息吧!你要是出府犯险,太子殿下又该训斥奴才等服侍不力了。”
宇文昊紧张她,夕榕亦是知晓的。
因在皇家,本应是一些小事,却亦能成为比天还大的事。
夕榕见大管家亲自寻人,宇文昊如此信他,自己又岂有不信他之理,道:“回府!”调转马头,往太子府方向奔去。
待近了太子府,却见卞碧花与两名太监站在昭正殿前面的空地上张望。
见得家人,卞碧花快步奔来,尚未近身,卞大娘责骂一句:“碧花,我的女儿呀,你到底惹了什么事?”一把抓住卞碧花的双肩,满心焦虑。
郁兴见卞大娘误会,事关一家上下的性命,再不说,莫把她给急坏了。
郁兴道:“不是卞姑娘出错,是马氏有罪。她好大的胆子,居然引贼人入府放火,还劫走太子府的奉仪,这是祸族的大罪。梦妃答应了卞姑娘所求,要救你们一家性命,只得谎称是卞姑娘获罪……”
夕榕见郁兴解释完毕,方才望见那边过来的喜嬷嬷,道:“你们一家这几日且在安顿好的小院里住下,不要出院门半步,吃的、用的自有人送来。”
碧花面露感激:“多谢梦妃救我家人。”
“不用谢我,要谢便谢你自个儿。若不是你告发马氏,我亦帮不了你。”夕榕面上冰冷,可心里却担忧起失踪被劫的白奉仪来,“但愿这次马氏不会做得太过分,否则,便是我也饶不得她。好歹白氏是太子府的姬妾,她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
有太监过来,奉命送卞家四口去府中僻静小院。
卞碧花携家人深深一拜,尤其是卞大娘及卞碧剑当即明白,夕榕这么做,其实是想救她全家性命。走了一截卞大娘突地回转过来,道:“梦妃,奴婢突地忆起一个地方,若是旁处寻不着人,也许他们会把人藏在哪里?”
卞大娘最小的女儿此刻听母亲一说,因为胆怯惊呼一声:“娘!”
这是公然背叛马家,以马家的为人,只怕日后定会报复。
卞大娘却已拿定主意,道:“昔日马宜芳携全家迁至帝都后,在郊外置了田地,还建了一座别苑、家庙。那地方奴婢曾陪马大夫人去过,很是僻静,寻常人很难寻到。”
马家无情,她又何故守义。
马宜芳夺了亡夫留下产业,还让他们母子沦为下人。
她能念及兄妹之情,在他马家,她“小姐”的身份就是“贱种”。
夕榕扫过郁兴,道:“郁兴,你亲跑一趟帝都官府,便说有贼人掳劫了太子府的姬妾,要去寻人。”
如若白奉仪无事便好,倘若有异,夕榕定不会放过马迎秋。
长久以来,她是避着马迎秋,可她着实狂妄。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敢挪用太子府的钱财,这些都不可提,可她想的法子居然如此被人不耻,什么火烧银库,什么劫持于她……
卞家上下在太子府里安置下来,整日里不出小院大门一步,一日三餐自有太监专程送来。
时间在点滴流逝,夕榕手捧着茶水,却没饮呷的心思。
大管家尚未回府,就连郁兴也没归来。
梅香低垂着头:“梦妃,茶水凉了,奴婢再另为你蓄上。”
“梅香,你说冰玉她……不会有事吧?”
“这是白奉仪的福气,遇上梦妃这样的好人。我想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只是没想到马承徽居然如此歹毒。奴婢今儿听府里的人说了,说马承徽亏空了府里的银子,还做假账……唉,平日里瞧她勤快、圆滑,哪里晓得,居然是这种人,再让她掌管咱们太子府,只怕就被她给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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