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榕宽慰道:“义母放心,无论想什么法子,我也尽快救出义父。”
“真的?”
原想未曾定罪,也就是做做样子。不想孟知远一入天牢,就被人鞭笞、上刑。孟夫人母子见到他时,他已是遍体鳞伤。
他得罪的权贵太多了,想他死的人亦有太多。
“玲月信守承诺!义母,你快起来。”
马车上,孟夫人的眼泪就没停过。
孟奉礼亦是沉默不语,但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痛。
孟夫人悲啼道:“他们怎能这样对待大人?皇上虽将大人打入天牢,尚未定罪……可他们竟对他用刑,伤得那么重,天牢又那么阴冷,我……我好担心……”
任何言语,都不足安慰蓄满忧心的孟夫人。
夕榕垂下眼帘,她有些迷糊了心。就似,宇文昊娶她是假?真正想对付的其实是孟知远。因为他们知道,孟知远太过正直,不会为权势而折腰,所以才要借题发挥。
无论是何用意,孟知远是因她而被下狱的,她不能置之不管。相较于与她有血脉至亲的父兄,孟知远已做得够好了,好到令她不忍,好到让她珍视。
马车在孟府停下,孟夫人哭着回了府邸。
夕榕令车夫调转马头,往太子府奔去,这一次,成还是不成,她且再试一回。如若,再是不成,她便不奢望宇文昊,而会用其他的法子救出孟知远。
马车在太子府附近停下,她与代芹往府门移去。
和上次一样,还不待走近,便奔出一个握棍的门丁,大声喝道:“这是太子府……”
不等对方说完,夕榕接过话,厉声道:“民女玲月求见太子殿下!他若还是不见,我往后再不扰他。他不想救孟大人,我玲月只会另想他法,大不了,我去求五皇子殿下。在这偌大的帝都,总还有愿意帮忙的人!”
说完自己的话,夕榕转过身去,佯装淡定,既来之,则安之,便等等看宇文昊的反应。见,她便进去。如若不见,她便知晓,娶她只是一个藉口,而她亦是旁人用来对付孟知远的棋子。
代芹厉声道:“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快去通禀啊!我可告诉你,这一回我家小姐是真生气了!太子殿下要真是不见,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不会再来!”
两位门丁彼此对视,门丁甲转身进了府邸,飞野似地快奔着。
不多会儿,门丁甲便回来,道:“玲月小姐,我家太子殿下不在府里!”
这一次是真的不在!
夕榕冷笑一声,道:“不见便不见,也不需编造这样的藉口。好了,劳你转告太子殿下,我玲月不会再登门相扰清静了。告辞!”她蓦地转身,只有绝决。
她已经答应了孟夫人,会救出孟知远,便会努力去做,若是尽了全力,还是不能,那便是天意。
是这样么?
宇文昊借她之手,不是想娶她,而是想要对付孟知远?想铲除这样的正直的重臣?
回到思月楼,夕榕在桌前发了一回呆,道:“代芹,去戏园把梨姬姑娘请来。”
代芹满是不解:“小姐……”
夕榕道:“听说五皇子很喜欢梨姬,我是反对戏园姑娘坐陪饮酒的。现下除了此法,再无第二个。无论花多大的力气,我一定要救出孟大人。既然宇文昊不肯帮忙,而孟府上下也求人无路,我总得想想法子。”
代芹扁扁嘴:“小姐,这事也不全是你的原因。也怪那孟大人自个儿,他可以不认你为义女,这样一来,就不用跟皇上顶撞,他也管不了你的婚事……”
“孟大人刚直不阿,亦重情重义。他那样骄傲的人,岂能做出这种事。你去请梨姬姑娘过来便是,至于旁的,由我来处理。”
不多会儿,代芹请来了梨姬。
夕榕讲明厉害,也道出自己要救孟知远的决心。
她苦口婆心劝服梨姬相助,一道去五皇子府,共商襄救大事。
梨姬知她决心,心里感动之余,却又道:“我帮你可以,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知道玲月小姐家大业大,你也不需在乎一个戏园。事成之后,我要那座戏园的房契、地契。”
戏园,是思月楼的一部分,也是思月楼的生意之一。
代芹心急,这些天她跟着夕榕在思月楼里各种转了一圈,也知生意很大,更晓得那座戏园的收入也不小。厉喝道:“梨姬,你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家小姐,你们的戏班还不知流落何处呢?”
“玲月小姐应该明白,我们李家戏班的姑娘是不陪酒的。是你让我出面,我总得要些好处。如果你不同意,那便罢了!”
夕榕笑了笑,她深知世人现实。包括是她,不也是的么。昔日认孟夫人为义母,是想寻个靠山,到了眼下,不能因为人家落难就置之不理,况这元凶还是自己。
“只要梨姬姑娘能说服五皇子救出孟大人,我会把风华戏园转赠于你。”
梨姬信心满满,道:“好!此事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什么时候去五皇子府?”
“今晚。”
“那我在戏园恭候小姐。”
梨姬走远。代芹啐骂起来:“这算什么嘛?就让她帮忙在五皇子那儿说说好话,居然提条件。口气还这么大,想要风华戏园,她真是疯了!”
梨姬离开不久,有人到了玲月阁外,依旧不得入阁之法,和上次一样与乔凯旋跃墙而入。悄无声息,小心翼翼地就进了阁中一楼的花厅。
楼上,传来夕榕的声音:“谁让五皇子喜欢她呢?这亦是她的本钱。”
夕榕笑着,见代芹一副很心痛的样子,道:“只有她在,我才有把握,而五皇子才肯一见。”
看代芹那副似被人剜心取胆的模样,夕榕道:“不就是一座戏园么?至于把你难受成这样?”
“这座酒楼,小姐可是很用心打理的。那么大一座戏园,说给她就给她了?”虽只是一些银两,便是小事,可那是一座大戏园。
夕榕笑了一下:“人比世间任何金钱、权势都要珍贵得多,人若没了,任有金山、银山又有何用。况且孟大人不可以死,他是百姓们心中的明灯,亦是百姓们含冤受屈时最大的希望,我不能让他因我而亡。救他,是我不想欠他,更不想被万夫所骂。人活着,便要活得心安。”
“可你只是个女儿家,哪里承得住这许多。就连孟家人都做不到的事,小姐又何苦一定要揽下。”
夕榕用手衬着脑袋,代芹问道:“是你的头疼病又犯了么?”
她摇了摇头:“与你说了这么多,可你还是不懂。帮我预备一些香汤。回头你去令人备好私轿,半个时辰后去五皇子府。”
代芹愤愤地扯着罗帕:“不如,我们再去求求太子吧?”
“这一次,怕是有人以我为棋子,实则想害孟大人的性命。若此事是真的,就算找他也没用。如果五皇子就此事也帮不了忙,就算保不了孟大人,我也问心无愧。若保不了孟大人,我也会倾尽力气来保孟家其他人……”她依旧用手按摩着太阳穴,“代芹,必要时,我会舍弃整座思月楼离开这里。”
“小姐,你怎么说这种话,我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你又说要离开?”
“心安便是归处。无垢去了,我一早便知……天下虽大,再无第二人会如他一般待我。如若一切重来,几年前,我便会如他所想,舍下一切,与他浪迹天涯。京城、帝都,都不是我心中的家。即不是家,又有什么舍不了的。”
代芹看着说难过就难过起来的她,“这几日看你才好些,一提到玉公子,你又难过成这样。”
“这一生,我许是迈不过这道坎了。如此也好,爱至成殇,总比被那些不入眼的臭男人伤害要来得好。因为不爱,就算是再大的屈辱和伤害,都不会是伤……”
是因为这样?
难怪他虽是她的男人,她不爱他,即便有了夫妻之实,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她是真的不爱,而他还笑她与玉无垢间并非真正的男女情爱。
她与玉无垢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也至她这样痛、这样伤。
代芹道:“小姐说话越来越深奥,我一句也没听懂。”
“不懂也好。不懂就会觉得快乐!好了,你去安排准备吧!叫小莲过来给我备香汤。”
代芹下了楼,一眼就望见乔凯旋和宇文昊,二人何时来的,她不知,惊呼一声:“太子殿下!”
夕榕听到这儿:“你这傻丫头,怎么又提他了。我们一会儿要见的是五皇子,莫再……”
代芹站着不动,冲着二楼道:“小姐,真是太子殿下来了!他来了!”
宇文昊从软椅上起身,她们主仆的话,他是听见的。任永安这般算计孟知远,就为了娶一个心不在他身的女子?他觉得讥讽,更让人难受的是,她的心里从不曾有属于他的分寸地。
宇文昊道:“请你家小姐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夕榕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履,踩在木楼上,一步又一步,只冷冷地望着花厅的他,只有探究和猜测:“殿下来此,是瞧我的笑话?攀附朝中权贵不成,却因孟大人下狱,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他怎么会瞧她的笑话?
他心头一痛,很不喜欢被她误会,更不喜欢被她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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