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榕听到脚步,知是人快到了,先一步出了门,见到孟奉礼微微欠身:“大哥!”
孟奉礼喘着粗气,道:“义妹到屋里说话。”
她倒了盏茶递与他,他一饮而下,道:“出大事了!”
“什么?”
“我爹还真是,今日早朝顶撞了皇上,被皇上下令打入天牢了!”
“啊——”不是说齐元帝很器重孟知远么,他怎么把人打入天牢了?
“怎么回事啊?”
孟奉礼放下茶盏,道:“昨日母亲带父亲去见过义妹之后,父亲颇是赞赏义妹的大义与善良。可是皇上下旨,要将义妹许给当朝太子。父亲不同意,今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反驳,不想冲撞圣怒,皇上下旨将父亲打入天牢了?义妹有所不知,我父亲为人正直,平日又不喜攀结权贵,这一会子,我和母亲竟是没有半分法子。思来想去,也唯有来找义妹帮忙……”
孟知远居然因为她去冒犯齐元帝?
这真真是夕榕没有想到的。只片刻,心波涟涟,还记得在京城自尽醒来后,待她想得清楚,便去拜见陈浩然。
“爹爹,女儿不想入宫为妃?”她说的是真心话,失贞女子就算入宫,也会被世人所垢,现会被人嘲笑、羞辱,与其这般,倒不如拒绝。
不想,陈浩然竟道:“太后不计那事,还能许你贵妃之尊,我们陈氏一门自当感激涕零,且能拒绝?”
她去找陈夕松,说清自己的想法。只盼他能站在她这边,知她不愿入宫,怜她无母,许能同意。
陈夕松又道:“妹妹,你不嫁皇上又能嫁何人?难得太后她老人家照拂我们兄妹,不计较此事。你就不要再闹腾了,安安心心地嫁入宫中,本本分分做你的贵妃……”
她失节之后,父兄没有顾念她的选择,而是逼她嫁入宫中。
可今儿,只有两面之缘,她亦才唤过四五声“义父”的孟知远,竟这般护她,怎不让她感动,怎不让她难过。
“大哥要我怎么做?”夕榕看着一脸焦急的孟奉礼。
孟奉礼猜想不到孟知远在天牢会有怎般遭遇,儿子对父亲的担忧之色流于言表。“天牢那地方,父亲是万万不能呆的。父亲在刑部任职时,得罪了不少朝廷官员,我担心有人会借他获罪,对他不利!”
夕榕神色一敛,道:“大哥只管回去,我来想办法!”
孟奉礼抱拳道:“那我等着义妹的好消息。”
她能想甚办法,第一个被她想到的,还是宇文昊!
想到这家伙,她就恨得牙痒。
原本很小的事,却也能闹得很大,她唯有去找宇文昊帮忙。
太子府。
宇文昊望着永安公主,带着几许责备地道:“你还真是?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上孟知远那头犟牛!原本不大的小事,被他今儿在朝上一闹,我都成笑柄了。”
他是克妻,那又如何?可他还是当朝太子呢,只要他愿意,十个、百个的女人都能弄到身边来。这下好了,夕榕不肯嫁,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娶她,让她附上一位达官为依傍的娘家,可孟知远那家伙居然在朝堂上当即反对。
说什么,“皇上,臣下就这一个义女,虽非亲生,也视若女儿。她本是商贾女,如何能攀嫁太子殿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瞧瞧,说得多好听,说是攀附不了,实则还不是因为太子克妻,不愿同意。
永安公主勾唇一笑:“思月楼是个什么地方?客栈、茶园应有,要是玲月想打探什么消息,还不是轻易做到的事。皇兄以为,无论是谁都做得了她的义父、义母么?”她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这件事她也曾认真思虑过,在这满朝文武里,她也就瞧上了孟知远,旁人没入她的凤目,道:“要是找个寻常人能成,我也就不这么用心了。我早就猜到那只犟牛不会就范,下了天牢才好。皇兄不是说,玲月小姐心地善良么?这一回,大胆犟牛因她下狱,她还能坐视不理?”
宇文昊这么一想,忘了这岔,定定心神:“犟牛这么一闹,你让我的颜面何存?不是让满朝文武瞧我笑话?你今儿都没瞧见老四、老五几个那得意的样子。”
“我一心为皇兄,你还怪我?皇兄是逼她嫁你,还是希望她自愿嫁你?”
宇文昊没想这许多,只是一心想娶陈夕榕,任他什么法子,娶回府再说。他是喜欢她的,只是不想她再作践自己,整日的为个死人神伤。若是死一个人就这般,他这一生已经死过十五位妻妾,还不得哭死了!
永安公主道:“犟牛下狱的事,她很快就会知道。出不了几日,就会自己上门来求皇兄。待到那时,扁的、方的还不得由得皇兄做主。”
宇文昊听到这儿,心下大喜,高声道:“来人!传令下去,若是代芹或玲月小姐求见,就说我不在!”
永安公主笑问:“现下,你不怪我了?”
“不怪,不怪!你有何打算,一并说出来就是。还是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多,就是找个像样官员做她娘家,你也能想到这般周详。”
最初,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找个不俗的官员当夕榕在北国的娘家人,半个也行,只需给她一个官宦小姐的身份,他便能体面娶她。不想,永安公主玲珑心窃,竟然想到要她自愿嫁入太子府。
夕榕带代芹到太子府,代芹刚至大门,就被门丁扬手拦住:“哪来的臭丫头,太子府岂是随意能进的?”
“你……”代芹指着自己的小脸,“你们瞧清楚,我是代芹!我是代芹啊!我以前在这儿住了两月的,才离开几日,你们就说不认识我了?”
“走!走!别在这吵闹,太子有令,这几日不见客!”
丫丫的,夕榕暗骂两声,还跟她摆谱不见!
她还不想见他呢,也太过分了,居然说不见。就连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门丁都说不认识代芹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见就不见,她还不求了呢!
又两日,代芹试着去过三回太子府,依旧被太子府的人赶出来了,还要胁说:“臭丫头,再敢来闯府门,便打断你的腿!”
代芹搞不懂,这又是怎了,好好儿的,宇文昊说翻脸就翻脸了。
夕榕心下着急,又去了趟孟府。
孟家上下,公子、少夫人个个都着急得吃不下饭,见是夕榕到了,围聚过来,声声追问:“怎样了?”
夕榕也想试着通过戏园、茶园求上能说话的贵夫人,可众人一听,是为孟知远求情,个个都似避瘟神一般。
人家不想听,夕榕也不能缠着人家,死皮赖脸地求。
看着一脸倦容,切切担忧的孟夫人,夕榕于心不忍,道:“我正想着办法?天牢那边,我已使了银子,找了门路。今日过来,是想家里能有两人进去瞧瞧义父。”
孟奉礼看了眼瘸腿的孟奉义,目光又扫过孟夫人,道:“我是长子,我与义妹一起去。”
孟夫人道:“这天也凉了,不知他在牢里如何了?我夜里赶了件寒衣,我去吧!”
夕榕道:“问过了,说只能一次进去两人。义母和大哥去瞧!马车都备好了,我在外面候着,你们赶紧出来。”
夕榕带了代芹上了马车,代芹想到宇文昊就破口大骂:“殿下也太过分,什么人啦!说翻脸就翻脸了,我要进府,那些下人硬不让。摆明了,就是他下了令,不让我进去……整个一白眼狼,小姐不喜欢他也是对的……”
她无语依坐油壁车。闭上眼睛都是这几日围着孟知远的事儿,那样一个正直无私,若因她获罪身亡,她的过错就大了。
不多会儿,孟夫人携孟奉礼上了马车,一行数人往天牢方向去。
夕榕又给天牢守卫使了银子,这才允孟夫人母子进去探望。天牢狱卒头儿虽应,但探视的时间不长,只一刻钟。
代芹道:“小姐,你说怎的出了这么多事啊?孟大人为你顶撞皇上被下狱,而你又想着法子想救他……我们在帝都也不认识什么人,除了太子殿下,也找不到说得上话的。还有,这孟大人是怎么当官的,怎么把这帝都的大官都得罪得差不多了,你一开口想找人帮忙,人家一听他名字,都不想管……”
“树直易折,人直易怨。”这是夕榕在孟知远身上看到的,他是一个好官,却因此而累及了家人,因为他得罪的人多,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被人伤害。“且再等等,看看义父在天牢的情形再想法子。”
主仆二人正说话,便见天牢的小门吱嘎一启,孟奉礼搀着母亲出来。
孟夫人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那泪水快变成溪河了。
夕榕下了马车,问道:“义母,义父他……”
孟夫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玲月,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大人吧!他……他都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义母,你快起来呀,快起来!”夕榕一把扶住孟夫人,孟夫人跪着不动,她也唯有同样跪下,“义母……”
“玲月,我知道,现下只有你能救我家大人。朝里有很多大臣都恨不得他死,玲月,我求求你了,就救救我家大人吧。我们孟家不能没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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