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山本想避开,可这会儿来了兴致,索性推门进来,冲夕榕傻笑。
夕榕从锅里取了一串,滤过油,递给稍小的孩子:“小心喽,别烫着。来,这是给你的。”给几个孩子各分了一串,自己又取了一串给玄衣男子,男子尝了一口,吐了下舌头,他是北方人,到了冬天就喜欢这辣辣的味道,辣得过瘾,陪她在这破屋呆了一个多时辰,就想瞧个究竟。
“吃过了竹针不要丢了,放起来,用热水洗洗,还可以再用。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姐姐做这些竹针不容易。”
夕榕又重复了几遍配料,一一说给顺儿听,似要她记住。
顺儿扳着指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生怕弄错了。
“因是夏天,所以这辣椒不易太多,到了冬天的时候,酌情再加些也无妨。”夕榕始终露着笑颜,“怎么样,姐姐做得还可以吧?”
“好吃!”桃花爽快地道。
夕榕望着鲁山,神色一转:“你是他们的大哥,应该让他们学会做个勤劳的人。我想,你也不愿意做小偷的,往后就用我教你们的串串香赚钱度日。整个洛城还没有,我想……如若你学会了,每日和顺儿分成两队,去东、西市里卖串串香,应该不成问题。”
大伙都吃得很饱,尤其是那几个孩子,吃还想要,将自己吃过的竹针用水冲洗后,又自己串了菜蔬放到锅里煮。
“夏天,天气炎热,这底料不易存放,每日熬煮又极麻烦,不能酸了、馊了,一旦变味,人吃了就要闹肚子。”她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到了晌午再不回去,代蓝就该着急了,若是让杜大海知晓她不在行宫,又该是场风波。她轻叹一声,道:“你们保重,我告辞了!”
鲁山面露感激,问:“姑娘往后还来么?”
“我会在洛城住段时日,得了空就过来看你们。再见!”她含笑冲几个孩子摆了摆手,笑得明朗如阳光,与代芹别了破屋,走了很远,鲁山和孩子们还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出了巷口,玄衣男子抱拳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代芹大声道:“你这人,我家小姐帮你找回钱袋,也不知说声谢谢!”
玄衣男子爽朗一笑:“在下齐昊。”
她回道:“夕榕!”她若有所思地道:“做官员的,不晓民生疾苦,无疑纸上谈兵。做帝王者,不知百姓所需,就算不得是个好君王。”
这样的话语,竟是从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口里说出来的。玄衣男子微微一愣,心下对她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不远处,玄衣男子瞧见了自己人,冲他招手示意,他望了一眼:“西姑娘,后悔有期。”
“幸会!”
她叫夕榕,他竟听成了西蓉。
就此分开,她径直往行宫方向去,那边除了行宫,还有洛城官衙。
玄衣男子走了一截,回过头来,却见她们主仆已消失在人海。
随从迎了过来,抱拳唤道:“殿下!”
他,正是北齐国的太子宇文昊。
北齐国的人出现在洛城意欲何为?偏还是在这盛夏炎炎之季?
而身为一国太子,居然便装出现,似在预示着风雨将至。非在边城,竟是次于卫国京城之后的洛城出现,不可谓胆大,不可谓冒险。
他依旧望着夕榕离去的方向,这真是很特别的女子,能文能武,还能想出串在竹针上的食物来,经她烹制的菜肴,真是合人心意,是他认为极美的佳肴:“打听得如何了?”
“萧将军说,殿下不易在城里呆得太久。这事交给他来办!殿下只屑坐镇山庄,运筹帷幄。”
宇文昊淡淡一笑:“整日呆在庄里,着实无聊。”
随从笑道:“殿下今儿一出来,便认识位绝色美人。对了殿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问我?”他佯装不解,“就这样认识了呗!”
他着实意外,意外这姑娘能抓小偷,意外于这姑娘还会厨艺,灵光一现,就想出那样的美食。抓小偷,不是把小偷送到衙门,而是传授他一个可以赚钱之道,让他有了门道,往后就不用再做小偷了。
这次偶遇之后,宇文昊又从郊外山庄入城几次,总想在天桥周围再遇她,然而,他从西市逛到东市,却再也未见她的身影。倒是鲁山兄妹,就如她所授那般,有模有样在东、西两市摆了小摊,卖起了串串香,因是新生事物,瞧那情形生意还不错,加上串串香又较便宜,寻常百姓都能买上一串,回得家里,好哄孩子,给孩子解馋。
宇文昊近了顺儿的摊位前,蹲下身子,问道:“顺儿,你这几日可见过那位粉衣姑娘?”
顺儿想了一阵,道:“你是说仙女姐姐吗?”
“正是。”
“昨儿黄昏她还到我们住的地方来了,给几个弟弟妹妹带了衣服来,说是连夜赶制的呢。我们可高兴了,都舍不得穿,准备留着过年时再穿。大哥哥买串串香吗?”
“要,给我二十串。”
“好嘞!”
在顺儿一边放着小桶里,有一早就串好的菜蔬,其间还有几个豆腐的,这些都是每日一大早,弟弟妹妹们起来一起串的,这几日所有人都欢喜极了,因为他们大家都有事做了。他们要赚银子,然后把他们住的那个破茅草屋修建更大些。
宇文昊问:“她来时说了什么?”
正说话,桃花抱着一大束的串串过来,今儿的生意不错,因是逢集,人来人往,买串串香的也不少。
桃花见他们说话,放下手里的串串,道:“仙女姐姐说,她家里来了客人,走不开身。恐怕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看我们,担心我们没银子买菜,还留了五两银子呢。”
孩子们唤她叫“仙女姐姐”,对于他们来说,是他们记里见过最美的女子,她笑得很甜,甜得就像邻家姐姐。她说话的时候,亦是那样的随和亲近。
“你们知道她住哪儿吗?”
两个姑娘都茫然摇头,顺儿道:“大哥哥没听跟她一起的丫头唤么,像是这城里某大富人家的小姐。”
他记得她是姓西的,若是大富人家的小姐,一打听便能知晓。据他所知,整个洛城有头有脸的乡绅官宦之中并无一个姓西的。难不成是城外的?
宇文昊心下失落,这已是第三次来了,总想再遇她,突地想念她的笑,想念她与孩子们说话时那随和而温暖的语调。她像是一个不知烦忧的仙子,脸上总有甜美的笑。
夏季转热,惠帝携太后、四妃携着一些重臣浩浩荡荡地离了京城,前往洛城行宫避暑。
行宫建造在洛城南一带,依山傍水,风景清雅,最是避暑的胜地。
陈夕榕住的地方,是行宫最偏北处,接近山脚下。此次皇后未曾过来,惠帝带了淑妃、冯昭仪及两名才人过来避暑,陈夕榕依以身体抱恙独居一处。太后恩准,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不能离开行宫的日子,于陈夕榕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郊外某山庄,大厅上灯火通明,周围渐次站着齐装待发的北齐将士。
宇文昊端坐正中,看着图纸,道:“这一次,必须成功捉拿卫惠帝与卫太后,擒贼擒王。”
一国无君,又无太后坐镇,不攻即乱,于北国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待那时,北齐挥军南下,不屑二三年,就能将南国收入囊中。
宇文昊道:“玄字营的人设法切断从洛城回京城的要道,赤字营在一炷香内火速包围整个避暑行宫,青字营控住整个洛城,只许进,不许出。动作要快,绝不能放走一人。”
今夜,月明星稀,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这些年三国交战频繁,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宇文昊带兵打仗亦有数年的经历。只想速战速决,这一招釜底抽薪是他想了许久的法子,虽冒险,但若成功,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大卫皇帝、太后年年盛夏都要到洛城避暑行宫住上两月,这亦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今夜三更动手!不可久拖,四更三刻必须撤离洛城。”
洛城亦是大卫的古城之一,这城里亦住了不少的权贵,拖得太久,必会引得京城和其他城池的守军赶至,到时候,他们这几千余人的北国将士想要撤退便难如登天。
部署完毕,一干人分批离了山庄。
夜,静寂非常。
二更时还是明月当空,近三更时便已是昏昏暗暗。
虽是避暑山庄,今夜还是异常炎热。
夕榕摇着锦扇,走到窗前,望了眼昏暗的月儿,道:“瞧这天,真热,似要下雨了。”
代芹捧着凉茶移来,道:“小姐,要不我去备些香汤,你再泡泡。”
“好。”热得睡不着,每日清晨又困得不行,近来越发地倦怠。
代芹忙前忙后,杜大海上了年岁,因太后从京城带来的宫人不多,奉了夕榕之命,到太后跟前服侍。打发了杜大海,夕榕只与两个丫头住一处,越发地自在。
代芹提着满满的温泉水进来,一连跑了三趟,却见代蓝懒懒地坐在案前打瞌睡,小嘴一翘,骂道:“代蓝,你最近越发有皇妃的谱了,我累得半死,也不知帮忙搭手。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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