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的目光停落在那一人高的衣厨上,打开衣厨,推开挂着的衣袍,将他推了进去,其后快速地合上厨门。
雪影进来了!
先是好奇地审视着屋内,“子衿,听说有刺客入了王府,你可有瞧见其他人进来?”
“没……没有啊。我一直都在,并没有瞧见其他什么人。”
夕榕瞧子衿素日谨小慎微的模样,可一旦撒起谎来,连雪影都信以为真。
恐怕之前,在旁处亦有一场打斗,否则这黑衣人不会负伤,虽仍蒙着面,夕榕却已猜出他的身份。
雪影道:“梦妃呢?”
“梦妃在里面泡香汤呢,你知道的,近来天热,没有半个时辰,她是不会出来的。”
雪影的目光很快就闻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低眸时,却发现有几滴血液,微微俯身。
子衿灵机一动,用指甲狠劲划破指头,顿时血涌如泉,道:“哦,这是刚才我做针线活时不小心划破的。”她伸出自己流血的指头。
雪影问:“真没瞧见任何人进来?”
“没有。我一直都在,今晚是我值夜,没看到其他人进来。”
雪影张望四周,并未发现异样,又看了眼屏风,夕榕仰头坐在那儿,似又睡着,低声道:“打扰了!”转身离了闺阁。
子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去开厨门,却见夕榕已着宽大的袍子站在屏风一侧。
“梦……梦妃……”
夕榕道:“叫他出来吧!”
子衿猜不出夕榕的用意,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该不会是让人把他抓走吧,这可是刺客,可是会杀头的。
夕榕道:“外面已经加派了人手,这样出去,着实太危险,叫他出来,我自有稳妥的法子送他离开。”
子衿这才开了衣厨门。
夕榕从里面取了件宇文昊的蟠龙袍,对子衿道:“你去外面守着,我来替他改装。”
子衿这丫头,不知这蒙面人是好是坏,就敢私自救下。
夕榕也不愿看他死,只因他是宇文旻在意的亲人。
楼三站在一侧,看夕榕给她穿上蟠龙袍,镜子里的男子,哪里是楼三,分明就是宇文旻。
“为什么?”楼三不解地问。
夕榕的声音低到极致:“我不希望你再给璃王惹事。”
“为何要害他如此痛苦。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宇文昊有什么好?他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让你随他颠沛流离,让你为他提心吊胆……”
在旁人的眼里,宇文昊显得太过残忍,妻子怀孕,却依旧带着她过着流离的生活。但,没人知晓,这是夕榕不愿与宇文昊分开,即便有孕在身,她也宁愿这样呆在宇文昊的身边。
她想让宇文昊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点点怎样长大,又如何胎动,她愿与他一起分享,一起静待孩子的出生。
夕榕呢喃着:“这是我与他的事。旁人是很难懂的。”
子衿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已经进来,以为是宇文旻,瞪大眼睛,惊呼一声:“璃王殿下!”
夕榕面露异色:“你见过璃王?”
子衿沉沉地点了点头。“上次在后花园,无意间遇到过一次,那天他在喝闷酒。”
连子衿都认错了人,恐怕旁人也会以为楼三是宇文旻。
夕榕道:“你送璃王回自己的院子吧。以后,别再扮成黑衣人的模样了……”
楼三出现,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见宇文旻,要么就是为了见她。
楼三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拿你当贼一样防备。我要见你一面,竟也如此困难。”
“璃王该离开了。”容不得她有太多的话语,也不容许她有旁的感情。
这让夕榕忆起了宇文旻那日在后花园说的话,想来,今儿这些话从楼三嘴里出来,怕是楼三告诉给宇文旻的。
宇文昊不够爱她,因为他总是让夕榕吃苦,随他颠沛流离。
宇文昊不够爱她,未曾护好她,没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他们却不了解,对于相爱的男女来说,分开才是最大的折磨。而他已经有过几次分离,他们不愿再分开了。
子衿道:“璃王殿下,奴婢送你出去。”
郁兴刚洗完澡,看到一抹璃王的身影,心下一愣:“他怎来了?”
子衿携着楼三,不知不觉便到了后花园,她再也经不住地问:“其实……殿下真的误会太子和梦妃了。太子殿下待梦妃很好……”
楼三冷冷地道:“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亦有自己的分辩力。
很显然,子衿以为楼三就是宇文旻,换上了蟠龙袍,他们竟如一个人似的。
“殿下这样,只会让梦妃更加为难。在殿下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梦妃吧?”
即便梦妃嫁人了,做了旁人的妻子,还怀了旁人的孩子,可璃王还是痴心不改地爱着,甚至为她,拒绝所有的女人的,这样的痴情,若非亲见,子衿很难相信,现实中真有这样的男子。她因为母亲的境遇,曾经是不信爱情的,可认识了璃王这深情的男子,她心里却有诸多的好感。
“刚才,在奴婢那一回头,虽然殿下蒙着脸,可我觉得,那就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你若真想见梦妃,奴婢是愿意帮你的。”
“你……真的愿意帮我?”
子衿回答得很干练:“是。”
既然这姑娘以为他是璃王,那他就是璃王,如此她知道越少便越好。楼三道:“你可知道,上一位为了帮我和梦妃见面的女子落得怎样的下场?被宇文昊送到了青楼受辱。”
子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样?怕了吧?哈哈,我便知道你会害怕。他对梦妃好?如果好,就不会那么残虐地对待梦妃与我的心腹侍女。”
如果她替璃王给梦妃送信,就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这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楼三翩然而去,沿着前往宇文旻的寝院。
子衿固执地道:“你要信我,我是真心要帮你的。”
“话谁人都可说,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楼三没有回头,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子,明知会有险,还是答应会帮忙。
子衿在后花园里站了一阵,这才回到院中。
回来时,夕榕还坐在窗下纳凉,开着窗户,吹着夜风,一脸心事。
“梦妃。”
夕榕望着她:“你是何时认识璃王的?”
她还记得子衿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在他蒙面的时候,便一口叫出了“璃王殿下”几个字。
“不过是几日前的夜里,那天璃王在后花园里喝醉了。”子衿步履如花地走近夕榕,神色掠过一丝敬慕,“他告诉奴婢,说他在后花园里坐了一晚上,为的就是想再见见您,可您却没有去后花园。他说,原来想多见一面都成了奢望和泡影……”
这个宇文旻,狠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陈夕榕是他心里的女子。
不,整个军中,谁人不晓呢。
宇文旻爱她,几年如一日的爱着她,放不下、抛不开,甘愿为她锁情固爱。
夕榕心头一痛,她很想做得更果决一些,但还是不由自己的为宇文旻心疼着。“所以,你同情他、怜惜他?”
“不,奴婢是敬慕他、欣赏他。从奴婢记事起,母亲就与奴婢说,天下男儿皆薄幸。我母亲未嫁父亲时,父亲也曾信誓旦旦地说唯她一人,可他……到底背弃了母亲。没想到,璃王为了梦妃,甘愿一直坚守,他那样的身份,他那样的才貌,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得到,可他就是只爱梦妃一人……这样的男子,子衿觉得很好,好得让人感动。”
“所以,你喜欢他。”
如果这世间,有一个女子能真正爱上宇文旻,她是欢喜的,至少还有一人代替自己去给宇文旻一份幸福。这是她欠了宇文旻的。
“不!不……奴婢是敬重和欣赏他。”
“可你之前说敬慕他,何为敬慕,敬重和爱慕。”夕榕忆起婉兮来,“你呀,就和你母亲一样,太内敛了。我反倒是更欣赏婉兮一些,至少婉兮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你瞧,今儿她一个吻,就撩乱了大山的心。”
那样灼热地去吻一个只见一面的男子,这是子衿如何也做不到的。若非婉兮自己告诉了子衿,子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堂堂大家闺秀,居然会去吻一个陌生男人,还向他表白,这是怎样的大胆和失仪。
夕榕道:“有些爱,不需要说出来,只要你去做,让他感受到。总有一天,他是会明白的。若是你说得太直白,也许反而吓跑了他。你得让他不讨厌,让他愿意和你说话,然后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心里。”
子衿听得糊涂,梦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她是什么意思?是鼓励她去喜欢璃王吗?
这位大齐的皇子,是这样的美好,拥有着花月般的容貌,有着卓越的文才武功,在众皇子中极是出色,更难得的是他有一片痴情。任有百花无数,却单恋梦妃那一枝花。
“梦妃误会了,奴婢……怎敢奢望璃王呢?”
“如若是误会,那你告诉本妃,你在那前途无量的几位百夫长中,挑中了何人?”
“我……”子衿的心又凌乱了。
她不想的,谁也不想。
夕榕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一个都不喜欢?还是想得嫁某位皇子为姬妾?再则,莫不是想做太子殿下的女人?”
越说越不成样了。
夕榕就是要直白地捅破这层纸。
子衿提裙一跪:“奴婢不敢!”
“就你与本妃,你是怎么想的,不如直接告诉本妃。”
还以为,她到底是穿二代的姑娘,总有些不同,原来在那望门府邸,早已经如李夫人一般磨去了性子。但夕榕相信,李子衿总还有些不同的地方。只不过,她不敢说出来而已,行事也太过谨慎一些。
“奴婢……不明白,奴婢来到梦妃身边那日,便已说了,甘为梦妃侍女。为甚梦妃就是不信呢?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奴婢听闻,做大齐深宫的宫娥,一旦年满二十五岁就能出宫获得自由。奴婢求的便是希望梦妃能拿我与那些宫娥一般看待。”
她求的只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院子里,雪影回来,刚入院便见宇文昊携着哈庆归来,立在院门口,低唤一声:“殿下!”
宇文昊打了手势,示意她小声些,一抬头却见夕榕的房里还亮着灯光,正坐在窗前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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