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笑:“碧花姑娘误会了。”
“误……误会了?”碧花望向马承徽,来双雎阁不是为支取银子的事儿,又为哪桩。
马承徽猜不出来了。大管家不怎来双雎阁,但想他若来,定是大事。
大管家道:“今晨殿下吩咐,让老奴接管银库。老奴过来,是来拿银库钥匙的!”
打理太子府、掌管银库不过才半年时间,现下又要收回去。当初让马迎秋打理、掌管,她是满心欢喜,至少这样宇文昊没拿她当外人,她虽是妾的名份,可好歹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宇文昊会收回银库钥匙,收回的是钥匙,可同时也收回了太子府的打理权。不管银库,谁还会畏惧、敬重她。
碧花面露疑色:“这……怎么可能呢?”
给别人的东西再收回,很显然是太子殿下不信任马承徽。而马承徽拿到银库那日,突地见到库里有那么多的银两,这半年也在暗中动了点手足,一则自己存上一部分的私房钱,一则用一部分贴补娘家人。如果没有银子,父亲想要赢得齐元帝的信任谈何容易。
大管家礼貌有加:“还请马承徽莫要为难老奴才好,这的确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马迎秋心下不甘,道:“大管家能否宽限一日,待我见了太子殿下,再另做打算可好?”
大管家想了一会儿,道:“如此,那我明日一早再过来拿钥匙。”打了千儿,大管家转身离了双雎阁。
待大管家走远,马迎秋道:“这回怕是有大麻烦了。”
碧花道:“是不是你借给马大人的银子还没还上?”
“这些都是小事。自我掌管银库以来,为了收买人心,你知道这打点都少不得花银子。虽说,我把账上给抹平了,恐怕还得差上十几万两……这……”
“一日之间,要平账,怕是不能。”
“如果容易,我就不会发愁了!碧花,你的主意多,快帮我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
二人都费心的思量起来。
突地,碧花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马迎秋道:“把银库钥匙给梦妃?”
“梦妃是太子殿下在意的女人,若是账上的银子对不上数,我想殿下也必不会说什么的。”
马迎秋迈着百花小碎步,沉吟道:“韩妃娘娘说过,太子府里最忠心的是大管家、喜嬷嬷和各处的管事。这位梦妃……”
碧花道:“初次见面,你瞧她与你说的那些话,连强扮、做作喜欢你都不能。这种女人,我在梁宫之时便已见得多了,恐怕是没甚心眼的。可是……”转而又道,“太子殿下如此喜欢她,想必她也有些能耐,我是担心,万一看走了眼!”
“我心里有数。”马迎秋一番纠结,道:“记得迎卉说过,这位梦妃啊,心地最是善良,是个真性情的人,我入府之后,她还再三叮嘱,生怕我欺了她去。不如,就去找她。”
夕榕正在习武堂练功。
郁兴一路小奔地过来:“禀梦妃,马承徽在灵犀阁候见。”
夕榕想了一阵,忆起昨晚宇文昊说的事来。
郁兴解释似地道:“听说一大早,大管家便去了双雎阁,想要收回马承徽手里的银库钥匙。”
“只怕她见我,也是为此事。”夕榕放下手里的长枪,她会使刀剑,也想在枪上练练功夫。取了架上的衣袍,整好衣衫,这才往灵犀阁方向移去。
花厅上,梅香正携着宫娥小心地奉着茶点。
马承徽唤了白奉仪一并求见,见夕榕从外面进来,双双起身:“梦妃万福!”
夕榕应道:“两位妹妹客气了!请坐!”昂首挺胸地走到主位上,款款落下,“马妹妹找我有事?”
马承徽笑了一下,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如何脱手,道:“如今这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回来了,贱妾再握着银库的钥匙也多有不妥。”
若非宇文昊说的话,她许会被今儿的事弄得莫名。
白奉仪优雅地饮着茶水,只不说话,时不时望向夕榕一眼。
马承徽抬手从袖中取出钥匙,给了碧花,碧花双手捧过,递至夕榕面前。
夕榕浅呷一口茶水:“既然马妹妹不想掌管银库钥匙,只管交回太子殿下,亦或再交还到大管家手上。直接交到我手里,多有不妥。”
推托!
马承徽又是一想,这“几请几推”的故事素来便有了,笑道:“梦妃才是府里最尊贵的女子,贱妾哪敢再握银库钥匙,还请梦妃收下就是。”
“不是我不收,而是万事都得有个说法。若是太子殿下愿意,他自会很郑重地告诉于我。而不是如马妹妹这般,私下转授,毕竟这于府里亦是大事。”
“这……”马承徽有些懊恼,显然低估了陈夕榕,笑道:“梦妃知道的,我得照顾小郡主,小郡主打小体弱,就是一个她就把双雎阁给闹翻天了,着实腾不出过多时间来打理府中上下的事。还请梦妃莫要推托才是。”
“我推托?”夕榕不由笑了起来,“难道马妹妹还得三顾茅庐不成?我不是诸葛亮,而马妹妹也非刘备。我不想接便是不想接。我就喜欢过省心的日子,这等事,妹妹已经打理得顺手了,我自是不想再插手的。若是太子殿下亲口说,那自是另当别论。至于马妹妹要我接下银库钥匙,名不正言不顺,多有不妥,我……是不会接的!”
马承徽有些失措,看罢碧花,又看夕榕。
夕榕说话直接,在她看来是不需有太多礼节的,更不想玩什么心眼。在她第一次见到马承徽时,便是极大的不喜欢。
马承徽拿定主意,走近白奉仪,笑道:“白妹妹,我知你与梦妃的关系不错,不如你帮我说说。”
白奉仪弄不明白,这好好儿的,怎的马承徽就要把银库钥匙还给夕榕。而夕榕呢,居然一副绝不接手的模样。白奉仪想到昨儿所求,微微一笑:“马姐姐,我……我着实开不了口啊。”
马承徽灵机一动,拉住白奉仪的手,居然如自家姐妹一般的热情:“白妹妹,你是知晓的,我现下要照顾小郡主,着实抽不开身,不如你来接管银库钥匙如何?”
“我?”白奉仪总觉得,夕榕不接钥匙,许有自己的原因,“贱妾位份最低,上面有您,还有尊贵的梦妃,贱妾哪敢逾矩,这钥匙是万万不敢接的。”
“白妹妹……”
她倒想得好,夕榕不接,便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白奉仪。
马承徽还想再缠一会儿,夕榕道:“你阁里还有小郡主,快些回去照顾孩子吧。我这里,要留白奉仪说说话儿。马承徽,告退吧!”夕榕一脸不悦,太子府上下人人皆知,她不喜欢马承徽,虽没有说出来,可她就是这样的简单和直白。
马承徽碰了个钉子,立起身来,不等开口,夕榕催道:“退下吧!”
郁兴识相,哈腰笑道:“马承徽,请!”
很显然,夕榕烦了,已经下了逐客令。
待得马承徽走了,白奉仪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梦妃,你这是……”
“你是好奇?”夕榕反问,“我待你倒还亲切,怎的待她如此不好?”
“不!不!奴婢不敢。”
可白奉仪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在我面前,你想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我和殿下都喜欢率直的人。”
听夕榕一说,白奉仪反觉自个落俗了,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夕榕所言。
夕榕吐了口气:“今儿一早就听人说大管家去双雎阁要收回银库钥匙的事。她直接交还给大管家便好,却绕道要给我和你,这摆明了,内里是有文章。”
夕榕挑明,是不想白奉仪沾染上这等事。今儿接了,明儿若是发现银库的银两短缺,与账簿不符,都是会落下把柄的。
白奉仪愣愣轻叹:“原是这样……”
夕榕道:“你到这府里有几日了,还习惯罢?”
白奉仪先是摇头,复又点头。
“想家了?”
白奉仪又点头。
夕榕吐了口气:“我今晨已与大管家说过了。每月最后一个金曜日,允许你与家人见上一面。若是女眷,准予她们在府里住上一宿。”
白奉仪最想见的便是家人,听夕榕一说,提裙跪下:“奴婢叩谢梦妃!”
“你且起来!”夕榕将她扶起,“就是这府里的下人,但凡有亲人在帝都的,每七日亦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白奉仪起身,便见到一边摆放的棋盘。
夕榕识趣,道:“不如我们下上几盘如何?”
白奉仪赞同。令内侍取了棋盘来,两人相对奕棋。
马迎秋与碧花出了灵犀阁,站在阁外,一脸愁云。
碧花低声道:“瞧这情形,怕是梦妃得晓了什么?”顿了一下,又道:“怕是今晨大管家去我阁里拿钥匙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弄不好,便是她唆使殿下这么做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让殿下知道我挪用府中银两的事,只怕不能饶我。这些都是梦妃的原因,因为她我受了多少委屈,这一次,我绝不放过她。”马迎秋转过身来,拉住碧花,道:“你得帮我!若是躲过这劫,我便说服父亲,不逼你妹妹做我哥哥小妾,还可以另给你母亲、弟弟、妹妹们一些薄田维持生计。”
这无疑是最大的利诱!
若非为了亲人,她何至受制于马迎秋。
碧花道:“你容我想想,我们需得有个万全的法子。你是知道的,我们俩在同一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你父亲,才能有我们一家的安稳。”
主仆二人相携相扶,不再说话,马迎秋知道以碧花在深宫的经验和所闻所识,一定会帮自己解危的。
她私下挪借给马家的银子,只怕这一时半会儿也是补不回来的。需得有个更好的方法躲过此劫。
夕榕与白奉仪下了一会儿棋,打发了郁兴和梅香去忙,就她们依窗对奕。
“冰玉,你的那个他,现在何处?”
白奉仪摇了摇头:“不瞒梦妃,我自入宫之后,就再未见过家人,就他的事还真不知道。”
夕榕道:“你可有在帝都的亲人?我派人送一封信去,明儿就让他们入府见你。如此一来,也慰你想家之苦,这样可好?”
白奉仪下了一子,满是感激地看着夕榕:“我在宫里时,倒几番打听过,听说昔日南安旧臣,大部分都随太子殿下到了帝都。只是不晓我父兄现下落脚何处……”
喜欢戏惹君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戏惹君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