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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康有些颤抖了起来, 苦苦笑道:“我, 我只是听我娘这么说的,也,也不知道李老爷是不是真的这么说过!”
刘娥嗤笑一声:“你这牛皮吹得比你这张丑脸还大呢!”笑罢, 又接着说, “石康兄弟, 我有一事不明!”
短短一会儿功夫, 石康已觉得这小女子难以对付,是以一听她开口便再度警惕起来,结巴道:“少,少二夫人请问!”
刘娥眸光阴森,语气幽然如女鬼吐丝:“你若只是夜闯民宅,被抓了送去官衙, 审讯一番,挨几板子也就没事了。可少夫人尚还没有逼问, 你就自认罪行, 嫁祸说与我有私,这罪名可不小啊!若坐实了此罪,少夫人抓了你, 直接去沉石塘都是可以的!”
“所以,你为何偏要拣大的认罪呢?”
石康大汗淋漓, 手足无措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却不知如何作答。
葛鸢见状, 忙插了空隙刺溜溜地讥讽道:“妹妹好厉害, 竟学会了恐吓这一招。是叫人有冤不敢言吗?”
杜娟亦板了脸,深明大义地沉声道:“我也不是随便乱用私刑的人!”
刘娥暗笑那“随便”二字。
石康却不懂,以为得了赦免,连忙说:“我今日过来,确实是来看望刘娥妹妹的!自龚美少爷腊月初远行后,我就时常过来,前边好几日晚上我都来过。原以为今日刘娥妹妹也在的,不想还没有遇到就,就给抓住了。”说罢,又慌忙求刘娥,“妹妹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刘娥冷冷看他,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你既然说前几日就过来这碎玉阁中,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碎玉阁戒备森严,可是有人带你进来?你进来之后又是在哪里与我见面?”
石康不知是计,只以为她想要脱身,便按照交代的一五一十道:“我按事先约定的时辰,到东侧门那边等着丫头过来开门,那里离主屋近,直接翻了窗子进来即可!”
杜娟与葛鸢听了“主屋”二字,皆是惊呼出声,一脸鄙夷地望向刘娥。
葛鸢嫌恶地皱眉:“妹妹竟私带外边的男人入卧房,简直是…….”
刘娥置若罔闻,继续质问石康:“是哪个丫头带你进来的?”
石康扭头往刘娥身后探寻了一阵,指着柳依道:“就是她!每回都是她引我进来的!”
杜娟大怒:“柳依,还不上前来说实话!”
柳依吓得慌忙跑上前来跪下,哆哆嗦嗦看了刘娥一会儿,又惊又怕,被杜娟好生劝拂才终于开口,痛苦着描述着自己如何受刘娥所迫违心做了这猪狗不如的事。
刘娥不动声色地听着,余光中看见嫦衣从屏风后边走过来站到了身后,心中愈发安定有数了。
杜娟听得柳依说完,气得浑身发抖,红着脸怒道:“刘娥,枉少爷待你如此情深,你却做出这等肮脏之事,你身边的丫头都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娥斜眼看了杜娟一眼,风淡云轻地吐出一句话:“柳依不是我身边的丫头!”
杜娟胸口一噎,差点儿气得吐血。
葛鸢见杜娟没辙,帮腔道:“刘娥妹妹可真够嘴硬的!夜里有男人跑到你碎玉阁来,这男人承认了与你有私情,你们园子里的丫头都说受了命令接人进来。你却死咬着不认罪,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得了的吗?”
刘娥上上下下打量了葛鸢一眼,看得她有些发怵后,才倏地一笑,半天真半阴险地问:“若明日有人去你的雪鸢楼中闹腾,说你这腹中的孩儿是别人的!我们应该信谁呢?”
“你!”葛鸢不想她来这么一招,气得差点儿扑上来,“你信口雌黄,造谣污蔑我清白,我葛鸢行得正坐得端,对少爷真心一片,岂是你们胡言乱语就可玷污的!”
刘娥粲然一笑:“是吗?”
葛鸢说罢才知失言,只得愤然坐下,扯烂手中一张好帕子。
杜娟心底无奈叹息,又问石康:“这全是你一面之词,少二夫人大可说你是和柳依串通好了的!你可有什么凭证?”
石康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匆匆道:“我昨晚过来的时候,因着好玩,把我娘给我缝的中衣塞到刘娥妹妹的床底下了。那上面还有我娘绣的我的名字呢!是昨晚上落下的,应该也没那么快给清扫出来!”
屋中女子一并羞红了脸,啧啧摇头。
刘娥却忽的盯住跪在石康身旁的柳依:“我却觉得,如果确实有这件中衣的话,也或许是柳依放进去的呢!”
柳依慌忙举手发誓:“我没有!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除了青婵与嫦衣,其余人都是不给进去主屋的!连日常打扫,早晚伺候,都是不由我们插手!”
刘娥问:“也就是这些天你都不曾进去过主屋?”
柳依坚定回答:“没有!”
刘娥又问:“你确定?”
柳依愈发坚定:“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都听见了,我不曾踏入半步!”
刘娥问完了话,站起身,声音清朗道:“现在就请众位随我一道去瞧瞧吧!”
杜娟刘娥葛鸢等人走在前头,护卫抓着石康走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动身去了主屋。
石康与柳依一进屋就趴到床底去寻,疯子般找了半天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寻到。两人皆是呆呆傻傻地瘫坐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模样,表情跟抽了魂儿一样。
杜娟和葛鸢见了他这模样,也有些愣了。
刘娥见状,轻笑道:“柳依,石康找他放的东西,你这么积极干什么?难道还怕过会儿处罚石康的时候连累了你?”
石康脑子简单,一听要受罚,情急之下,竟然狠狠推了柳依一把:“东西是你放的,哪儿去了?”
石康自知失言,屋子里多少耳朵听着,这话一说出口,想收回也难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冲柳依大骂道:“是你叫我来演戏的,结果叫你放件衣服你都做不好!那赏钱我不要也罢!老子走了!”
刘娥使了个眼神,碎玉阁的护卫头武田大步一跨揪住了石康的脖子,低吼道:“我们龚家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刘娥微微一笑,似乎终于来了兴致了,道:“石康兄弟刚才的故事才说了一半就要走?我还没听完呢!”
石康刚要说话,葛鸢却立时跳出来,指着石康的鼻子骂道:“你这猖狂小人!言行不一,矛盾百出,一会儿诬陷少二夫人,这会子又栽赃碎玉阁的丫头。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任你当猴耍!我看就你一个是包藏祸心的!现在就请少夫人明示,马上抓了你下去!”
杜娟瞟了葛鸢一眼,揣测着她的动机,半晌才缓缓道:“现在就下定论,未免太匆促了些,我还是要亲自审一审的!”
葛鸢急了:“可这人说的话前后颠倒,是半分也信不得的啊!说不定过会子又说是......”
葛鸢嘴巴太快,差点儿刹不住,定神片刻,才勉强道:“或许过会儿又说是和碎玉阁的小厮串通的呢!”
杜娟正在犹豫之际,刘娥开口说话了:“石康兄弟刚才失口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既然今日这事是有内贼勾通外人,我便不会轻易放过了事!既是我碎玉阁中的下人,陷害的也是我碎玉阁,那这事就由我全权处理罢!不知少夫人与葛娘子可有异议?”
杜娟与葛鸢都有异议,可望见刘娥一双黑眸,如冬夜树影般幽暗,又如光洁明镜般洞悉一切,竟也不敢太过招扬暴露了心机,两人皆默了声响。
刘娥扭头看向石康,后者已经被吓得双腿直哆嗦,要靠武田拎着才勉强站直。
刘娥缓和了脸色,道:“石康,我听李府的人说过,你父亲早逝,家境贫寒,母亲死后,更是入不敷出,终年也只靠着打零工过活!这话可对?”
石康点点头:“是!”
刘娥温言道:“你因为贫穷而生贪恋,可恨,也可怜!而我认为外贼不足惜,内贼才需防!你若是把实情说出来,我只会严惩这吃里扒外谋害主子的内贼,”她瞟了一眼对面几个面如死灰的丫头,继续道,
“至于你,虽说因为贪恋钱财而做出这等可鄙之事,但若不是主谋,只是附庸入伙,也并非罪无可赦,我便会酌情从轻发落!”
石康听言,扑通一声跪下,大哭着忏悔道:“少二夫人慈悲,小的实在是给钱蒙了心智,才做出这猪狗不如之事!还请少二夫人宽大为怀!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抹着鼻涕眼泪一五一十道,
“其实柳依原是我峨眉县的同乡,她父亲以前是小户盐商,与我家有些交情。可后来柳依家落败了,柳依被卖到府路上做丫头。我前些日子来都府谋生计,遇到了柳依。柳依说有份好差事,事成了就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听了柳依一说,觉得这,这污蔑女子清白之事,实在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可,可我确实缺钱,这辈子都没见过五十两银子啊!一时起了贪恋,而且柳依也保证说又上头的人保着的,绝不会出事......小的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没有半点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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