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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刘娥传(上) 玖月晞 6942 2021-04-02 20:45

  八月十五那晚, 孟家主人客人全聚在一处吃了顿团圆饭, 男眷一席,女眷一席。

  玉屏那边, 男子谈天说地,言笑对饮;玉屏这边, 女眷们细言软语,妍妍轻笑。这中秋过得温暖祥和,其乐融融。

  宴席散后, 孟老太太称累要回去歇息了,苏氏与华氏送着老太太回去,又叫几个小辈女儿自个儿去玩。几人诺诺应着, 目送着几位长辈缓缓离去。

  孟清峦见母亲走了, 松了口气道:“终于逮着机会我们几个玩了, 祖母与我娘都在的时候, 一点儿不自在!”

  潘茉儿笑道:“哦, 那你要请我们玩什么呢?你可是主人, 今儿个不想个好玩的, 我们可不依呢!”

  孟清峦神秘兮兮道:“现在不好说, 等去了我的青鸾屋, 再告诉你们!”

  剩下几个女子也跟着清峦起身离席,刚好赶上男子那边散席出门, 虽大家去的方向不一样, 但刘娥出门时整好看见几步开外, 龚美走了出来。

  他扭头看见了她, 忽然绽出一个温柔开怀的笑脸,在屋内烛火的照映下,格外的温暖。

  刘娥以微笑回他,转身随清峦等人离去。路上却有些想不明白,刚才那抹笑容太过温馨惬意,分明不太适合他最近的心境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青婵凑过来,得意兮兮地小声道:“我告诉龚美少爷了!”

  刘娥疑惑:“什么东西?”

  青婵开心地说:“我告诉他那天姑娘与杜兰争执的事了,龚美少爷起先很惊讶,说姑娘素来隐忍,怎会与人冲突。后来,少爷又非常感动,说姑娘待他是冰心一片!”

  刘娥脸有些红,只说了青婵一句“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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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青鸾屋,等众人坐好,孟清峦便叫依彤依橙把玩意儿拿出来,却是一盒花笺。用茶色观音纸裁作而成,一小片儿一小片儿,躺在花梨木盒子中,精致得很。

  潘茉儿探头看了一眼,赞道:“清峦妹妹这盒花笺倒是好生精致,看着真是漂亮!”说着,就伸手去拿。

  孟清峦眼疾手快,赶紧拦住:“唉,还没开始呢,哪能这么快就动手?”

  潘茉儿狐疑看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不就是个花笺吗?有什么打紧的,还不让碰了!”

  孟清峦忙解释道:“好姐姐,我是先说说玩儿的规矩嘛!”

  潘茉儿嗔道:“这抽花笺儿到哪儿不是一样玩法,你该真能让它生出花儿来?”

  刘娥赶紧打圆场:“茉姐姐,你先等清峦说完,她呀,估计是想出什么花样儿来了!”

  孟清峦神采奕奕点头:“咱们今日立个规矩,谁要是抽得好签,就得饮酒两杯!”

  潘茉儿笑道:“原来你这坏丫头玩花笺是假,饮酒是真!”

  杜兰似乎很赞同,兴奋道:“也不防啊,今日是中秋,适才赴宴时,男眷那边热闹得很。我们这几个小女子私下也可开心一回!”

  潘茉儿点点头:“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那,谁先来?”

  孟清峦眨眨眼,嬉笑道:“长幼有序,当然是嫂嫂先来!且此处只有嫂嫂是成了亲的,嫂嫂不先喝酒,我们哪敢喝?”

  刘娥与杜兰听了,撑不住笑。

  潘茉儿也无奈摇头,瞪了清峦一眼:“合计着你这游戏是专门对着我来的,罢了罢了,先抽就先抽!”

  刚要伸手,忽想起一事,又问,“对了,还不知道你这花笺上画的是花鸟,还是仕女呢?”

  孟清峦道:“都是女子!”

  潘茉儿的手立刻收了回来,警惕道:“不行不行,万一这里面有褒姒骊姬这类的红颜祸水,我便不抽了!虽说只是好玩的,不一定灵验,但万一手气不好,总觉得晦气!你堂兄是做官的,我可不愿沾上不吉利的东西!”

  刘娥轻笑道:“茉姐姐尽管放心罢,清峦这古灵精怪的,早先就把她不喜欢的女子都剔去了。专留了些好的,刚才不都说了吗,她呀,就是为着想喝几杯酒罢了!”

  孟清峦一把搂住刘娥,亲昵道:“还是皎儿懂我!嫂嫂你就放心大胆地抽签便是!”

  潘茉儿这才宽了心,抽出一支笺来,签上画有一个面容姣好,仪态万方的女子,旁书一行字: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孟清峦探头瞧了一眼,轻呼道:“竟是卓文君!看来这笺有些准头的,我之前看了,就觉得这张笺最合适茉姐姐了!”

  杜兰也有些羡慕:“文君与司马相如夜奔,当垆卖酒,夫妻恩爱和睦,着实叫人艳羡。且司马相如后来仕途坦荡,衣锦荣归,亦不负文君一片深情。”

  确实如此,浪漫的夜奔,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见钟情,世间难得的携手终老。女子一生如此,夫复何求?

  潘茉儿脸红如醉,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笑道:“我与她既如此相似,便希望也真如卓文君诗中所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了吧!”

  话一说完,却稍稍隐了笑容。

  只因忽想起这诗的前边几句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做这首《白头吟》是怨司马相如有意聘茂陵人女为妾,哀怒之下所写。

  除了这《白头吟》,更有凄怨之《诀别书》。

  “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刘娥见潘茉儿笑意渐退,知她必是心忧“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便温言道:“自古男子哪有一生一心,不迷失年少情爱的?这司马相如也可谓奇人了,虽曾一时萌生过纳妾的念头,但最终作罢,只因在他心里,份位最重的还是与他相伴一生的卓文君。这自古以来,一夫一妻的佳话,怕是只有这两人了!”

  潘茉儿闻言,又重回笑颜,轻叹道:“妹妹说得极是!这一心的男子本就世间无有。卓文君却是个聪明智慧的女子,我若真如她,便是幸事了!”

  卓文君这个女子,爱,便痴狂;不爱,却不迷惘。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若君负誓言,我便毅然“与君长诀”,亦绝不迁就。

  这等决然豪情,世间又有几个女子?

  且她挥诗几首,寥寥数语便叫郎君羞愧万分,回心转意,这般才情也实在叫潘茉儿羡慕。

  郎有情,妾亦有慧,如此才可坚守。

  潘茉儿并不在乎自个儿郎君今后或许可能犯的错,只要“当不负卿”便可。

  潘茉儿会意一笑。

  卓文君不失为她抽到的一只上上签。

  笑罢,抬起酒杯,连饮了两杯。

  杜兰见这花笺如此灵验,跃跃欲试,又怕抽的不是最佳,便盯着那盒子斟酌了好半会儿,才小心翼翼挑了一张。上画一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旁书: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杜兰脸有喜色,却骄矜地羞涩道:“清峦,瞧你,也不把这签纸剔出去!”

  孟清峦凑上前去,看了看,笑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你这游女,将要嫁人啦!这等好笺,羞个什么?”

  杜兰嗔怪地捂唇轻笑拿着那张笺纸,好半天不舍得放手。

  刘娥沉吟不语,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游女怕不是指杜兰吧,应是反过来,意指她中意的郎君。

  且这句话下句是“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瞻望勿及,企慕难求,何其感伤惆怅?

  刘娥看了潘茉儿一眼,她似乎也是有同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兰不曾读诗经,自然不知,只见那字面意思是女子行将出嫁,自认为是个好彩头,满心欢喜地喝了三杯酒。

  接下来轮到孟清峦,她本就行事夸张,爱装神弄鬼,此番轮到她,故意摩拳擦掌,闭着眼睛抽了一支。

  只见信笺上玉桂长桨,木兰短楫,流水潺湲,水波似千堆雪,其间一女子水袖长舞,荒忽远望。上书: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孟清峦看后,立时羞红了脸,往桌上一扔,啐道:“不准,不准,全是乱说!”

  潘茉儿见清峦脸色绯红,捡起花笺一看,逗趣儿道:“哪是不准?我看啊,咱们清峦就是思公子了,只是不知思的是哪家公子呢?”

  孟清峦愈发羞,急道:“茉姐姐惯是会取笑人的,成了亲,生了孩子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没一点儿嫂嫂的样子!”

  潘茉儿见清峦急了,愈发来了兴,穷追不舍道:“哟,瞧你脸红的,还有人能让我们清峦妹妹知羞呢!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公子?我听听看有多好,怎么就好到让我们清峦这直率性子都不敢言了!”

  孟清峦坐立不安,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连连叫道:“没有没有!这花笺不灵,也不好!”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杯下去,双颊愈发潮红,看似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潘茉儿促狭道:“既然不灵,你喝酒作甚?”

  孟清峦辩驳道:“我本就不是为了玩花笺,不过想尝点儿酒滋味罢了!”

  两人就是一番斗舌。刘娥委婉岔开话题道:“清峦是我们这里第一个抽到仙女儿的人,还得再喝上一杯。”

  孟清峦略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叫依彤给自己杯中添酒。

  刘娥略略瞟了瞟桌上粉茶色的花笺,心中划过一丝忧虑,湘夫人......

  “帝子将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歌谣本是湘君唱给湘夫人的,候人不来,会合无缘,独自在怅惘中骋望。

  若将此歌套用在清峦身上,她思念的那位公子真是帝子吗?心悦君兮君不知,那边许是没有回应,怕是没有结果没有头绪的念头了吧!

  但好在湘夫人有湘君为伴,或是时候未到罢了!

  最后只剩刘娥了,随意挑了一张,翻过来一看,浅茶色花笺上的女子姿颜姝丽,绝异于众,上书一行字:

  “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

  她心中一沉,又见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丽华秀玉色,汉女娇朱颜!”

  刘娥怔愣了半晌,把花笺扔进了盒子中,轻声道:“不准不准,这个是真的不准的!”

  潘茉儿好奇,拿起来一看,也是惊讶,不知说什么好。

  孟清峦把那张笺纸夺过来,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喜笑道:“原来皎儿这般好命,这可是上上的寓意呢!皎儿今后真做了皇后,可别忘了我!”

  杜兰瞧了一眼,刘娥竟然抽到了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光烈皇后阴丽华,遂嗤笑道:“哟,真是挺好命的!看来帝子们都得争着抢着娶刘娥妹妹了!”

  刘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勉强道:“清峦,这花笺只是闹着玩的,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

  潘茉儿一边盈盈微笑,一边给清峦使了个眼神:“清峦妹妹许是喝醉了,尽说胡话!”

  孟清峦也意识到刚才的话虽是玩笑,却也太过失当,这帝后之事哪是她可以乱说的。

  阴皇后是春秋名相管仲的后裔,家风端庄,品行淑丽。光武帝尚在草莽之中便叹“为官莫若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终得偿所愿。可他后来为借刘扬麾下精兵十万,不得不娶其甥女郭氏为妻。

  即使阴丽华做了十六年的贵人,在刘秀心中的地位也不是郭皇后可以比的。阴丽华的母亲兄弟死于叛乱中时,刘秀才为安慰她,竟在诏书中写“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哀叹当年微贱之时有丽华相伴,如今得了天下,却不能给她一个后位。

  郭后见此诏书,终日惴惴不安,最后终于以“数怀怨怼”的借口被刘秀废去了。而阴皇后也终于登上皇后之位。

  尽管刘娥从哪个方面看都几近完美,但唯一美中不足的身份问题却也正是最严重的问题,她,怎么可能做皇后?

  这笺于她来说,便是永不可能成真的下下笺。

  孟清峦有些歉疚,慌把那支笺挑出来,又把盒子递给刘娥道:“皎儿,刚才那只不算,要不你重新抽一支吧!”

  杜兰瘪瘪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刘娥本不想再抽,但又看不得清峦皱着眉心内疚的表情,于是又拿了一支,上面画了一个神仪仙态、温雅慵懒的绝色女子,旁书: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刘娥心中咯噔一下,惊异今日怎么回事,难道是撞邪了!

  孟清峦歪头看着,拍手叫好:“这是说巫山神女的!真灵,皎儿本身便有巫山神女的美貌。且性子也像,‘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这不就是说的皎儿了?”

  潘茉儿假装在喝茶水,默不作声。

  刘娥面色赧然,没有接话。

  杜兰却很热情地笑了起来:“听说这《神女赋》是说楚襄王于云梦之中遇到神女,楚襄王爱慕神女,但神女‘怀贞亮之洁清’,以礼自持,并未与楚襄王亲近!”

  孟清峦惊奇这杜兰这下怎么忽然开窍,竟晓得说好话了,遂津津有味地听她继续讲。

  杜兰斜睨着刘娥低垂的眼帘,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但神女与楚襄王的故事还有后续的,都写在《高唐赋》里边了!”

  孟清峦陡然间意识到不对,刚要说什么岔开话题,杜兰笑意浓浓的声音却不轻不重地传来:

  “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杜兰轻笑着回忆着高唐赋中的句子,“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如此赤/裸/裸地念出阴阳交会之事,在场女子皆是羞红了脸。

  孟清峦又羞又气,比她说自己还气,暗恨自己没把这两个想到一处,早应把巫山神女的花笺挑出去的。

  可这也不怪她,一般规矩的女儿家都不会把这两篇形象迥然的赋联系在一起,只会关注神女的冰清玉洁。

  杜兰甚是得意,一来羞辱了刘娥,二来卖弄了文采。她虽然读书不多,但对《高唐赋》中描绘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便把这篇赋研读了好些遍。平日里,为了女子矜持,不好拿出来秀弄,没想今日竟然派上用场。

  杜兰只觉扬眉吐气,不自觉地抬头挺胸起来。

  不想潘茉儿冷冷看她一眼,斥道:“我这出阁了的少妇听你说这话都不好意思了,你这黄花闺女的脸皮却够厚实的。这些话也是你一闺中女子可以说的?看来杜家女儿欠管教的说法,确是有理的!”

  杜兰被斥了个狗血淋头,还连带被问候了全家,很是愤懑,可自己刚才确实口无遮拦说了让任何矜持女子都闻之色变的淫言秽语。自个儿理亏,反驳不能,只好狠狠瞪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刘娥。

  刘娥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眼神,抬眸看了她一眼,如水黑眸平静无波,惊鸿一瞥,又落向别处了,完全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杜兰讪讪地呆坐了一会儿,便说要早些回去休息,起身告辞了。

  杜兰一走,清峦便满心惭愧地给刘娥道歉:“皎儿,都怪我,事先没准备好,掺进去了这些个坏笺,坏了皎儿的心情了!”

  刘娥释然笑道:“没事儿,本就是玩玩,我没当真的!”

  潘茉儿也打趣道:“对啊,清峦刚才不也说,她抽得那个不准的吗?”说完,冲清峦笑着眨了眨眼,后者的脸于是又红了。

  刘娥抿唇轻笑,又道:“这样倒好了,原我酒量不好,还免了喝酒。这样看来,玩这花笺倒是顺心的!”

  清峦和茉儿见刘娥并未介怀,也就放了心。

  刘娥原计划是过了中秋,十六早晨便动身前往汴京的。

  孟清峦想起刘娥第二日要走,颇为不舍,留着刘娥又玩了一会儿,到了近子时,三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辰时,龚美与刘娥等人婉拒了孟家的挽留,动身踏上了去往京都的旅程。

  马车很快离开熙熙攘攘的江陵府,行驶在金黄色的田野上。

  秋日的早晨,空气清冽,阳光和煦,半凉半温的晨曦中掺杂着成熟稻谷的醉人芳香。

  刘娥掀开车帘,倚坐在马车门边,静静看着随风吹过的金秋风光。

  龚美坐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风景,看秋风吹动她调皮的长发轻抚她清丽的侧脸,他心中一动,扭头看向无尽的前方,问:“皎儿,害怕吗?”

  刘娥歪头,眼中没有一丝迷惑或犹疑:“为什么害怕?”

  他盯着她黑玉一般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怅然一笑:“怕不可知的困难,怕失去什么。”

  刘娥轻轻蹙眉,似有不解,似有好奇地看他:“我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啊!而且,如果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啊!”

  龚美怔住,她清澈的眼神如秋日高高的天空一般纯净自然,尘埃不染,他心中瞬时如清泉流过,分外清明。

  他揉了揉她的头,释然笑道:“去汴京吧!”

  刘娥迎着风,拿手拂顺了被龚美和秋风捣乱的发丝,小鸟雀儿一般绽放笑颜:“去汴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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