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了,书生终于放下了茶杯,冷声命令道:“姬画,将这回春堂的招牌给我砸了!”说着起身便拂袖就往门外走,立于他左侧的少年应声便飞快地到了门外,我听得,心里一慌,大声喊道:“慢着!”
书生回过头,平常无奇的脸上露出一声嗤笑,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又冷笑道:“本公子的人还无需你来命令。”声音冷酷无比,不留一丝情意,转头依旧缓步走着。
“让我试一下。”我胆怯却无畏的大声说道。
“一个毛头丫头有这么大的口气,我看这回春堂越来越不像话了。”书声怒气,声音仍旧如寒冰。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硬着嘴,脸上却已经是红白相间。
“你可知道后果?”书生转过身,斜睨了我一眼,摸了摸腰际上的麒麟玉,轻蔑地笑道。
我摇了摇头,却静静地盯着他。
“回春堂将会关门大吉,你,也会下到地狱。”书生轻描淡写,仍旧是那笑容,我却是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颤。
书生含着笑,苍白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显怪谲,他回椅一坐,伸出左手臂放在在旁的茶桌上,我会意,忙拿起软垫垫在他的手上,细细切脉,方路送来白纸与毛笔,半盏茶的工夫,我问道:“公子有何病症?”
“本公子小时候左膝上突然一天发一疮,痒却不痛,如平常治疗,十天后就好了,可十年后,就前几个月,又发作了,却总是治不好。”书生此时很配合地答道。
我写上了药方:糠色犬一头,良马三匹,明日辰时送与城东门口。
掌柜见着药方,颤抖的嘴辰刹时变得乌青,脸色惨白,置疑地看着我,我只笑不语,掌柜将药方小心翼翼地交给姬书,姬书一看,脸色也是惨白,却只是一瞬便就恢复如初。
书生一看,一手将那药方撵在手里,关节发白,还闻得关节相擦声,半晌,右手捏紧我的下巴,那冰凉的触感令我更是胆颤心惊,不由垂下眼睑不去看他,书生咬牙切齿,厉声问道:“你竟敢糊弄本公子,姬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毁了容,拔了她的舌头。”
姬书从身侧抽出短剑,捏起我的下巴,看着刀剑愈来愈近,我默然地闭下了眼睛,下颔疼痛,心里害怕,豆大的眼泪不自觉地沿着脸侧漱地滑了下来。
“公子,请手下留情。”掌柜抖着嗓音,“嘣”地一声便跪了下来,方路也在旁跪下。
“陈掌柜,给本公子一个解释。”书生冷笑着,优雅地弹了弹白色的袍子。
“等,等诤大夫回来,诤大夫定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掌柜的声音越来越弱。
“哼,是这毛丫头得罪了本公子,与那老匹夫有何干?”书生越说越恼,脾气越说越大。
“公子,不如用小宣子的方子试试,才知道小宣子的方子行还是不行,这样对小宣子才是公平。”方路见着此情形,只得大着胆子建议,这是救宣木的唯一方法。
“你是说本公子对这个毛丫头不公平?嗯?”男子拉着了最后一字的嗓音,冷冷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路。
“小,小人不敢。”方路已经是匍匐在地了,头已经碰到了地面。
书生用手敲了敲方正的下巴,许久,笑了笑,才冷声道:“姬画,放了她,小宣子,如果你这方子治不好本公子,本公子叫你见不了明天的太阳。”说着转身甩手而去,两个黑衣少年也尾随消失在门外。
三人同时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终于恢复平常,掌柜才关心地问道:“小宣子,你可有把握,这可关系到这颗项上人头的问题。”陈叔用手指了指我的脑袋。
“没有王法吗?”我睁大眼睛瞧着陈叔反问道。
“一看到他身后的两人,这人定来历不凡,这回你治不好,不止你的小命难保,这回春堂定也会遭殃,现在殷公子又不在,如果你治好了,回春堂的声誉必会大提升,虽然与老爷当年在世有些差距。”掌柜不禁回想起当年这回春堂当年的风光,满脸惋情,眼里尽是沧桑。
方路过来安慰我,憨着笑容说着相信我,我只是笑笑,满心都是暖意。
“噔、噔、噔”,节奏地脚步声令方路心里一颤,他忙上前迎上门,强笑道:“诤大夫,您,回来了。”说着接过诤大夫手上的医药箱。
诤大夫看都没看方路一眼,径自走了进来,接过陈叔奉上的热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眯眼斜了一眼陈叔,冷声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求医?”
“请诤大夫放心,只来了几个抓药的。”陈叔慢慢回应,诤大夫懒洋洋回应了一声,便静静地坐在大夫椅上假寐。
一天的日子便如是而过,第二天,即辰域三十九年十二月初六。
我早早地来到了城东门口,急急地四处张望,辰时刚过,便见一辆朴实的马车慢悠悠地朝我驶来,后面是糠色犬一头,良马三匹,我笑笑,眼里有了些色彩,想着此书生虽然冷面却是守时守信之人。
“你要的药方,我已经带到。”书生依旧冷着脸,嘴角却溢出了一丝笑容看着我,那笑容到底代表了什么,我却不得而知。
我先用绳子圈住狗的脖子,用马在前牵住狗使狗极速奔跑,马力竭再更换一匹,如此反复马与狗同行共有三十余里,直等到狗不能跑时,才令人用强将它拴住,接着使此狗再跑二十里路。然后给男子吃药,男子卧于车厢内,昏迷不醒人事,我急忙取来已经疲惫的狗剖其腹,其俾血如泉涌,用狗的俾放入书生近后足之前所断之处,再移俾移向疮口相距二三寸许停之,须臾则有若蛇者,蜿蜒从疮中出,速以铁锤贯蛇项,蛇在皮中,摇动良久,移时即不动,引出长凡三尺许,惟有眼球而无瞳,又为逆鳞耳。乃以膏敷于疮面,七日后而愈。
七日后,即辰域三十九年十二月十四日,书生再次造访回春堂,他身着淡黄色狐毛领子的白色绸缎,满脸含笑地递给我三个亮程程的金元宝,那笑容虽然仍旧寒冷,却比七日前多了些温暖。
看着手里的两个金元宝,我人生第一次赚钱,喜上眉梢,想着能还老板的二十两银子,说不定还能买些碳回去,不由扬起嘴角,满脸尽是幸福。
急匆匆地找上方路,叫他帮我兑了银,总共三十两,我乐得开花,方路取笑道:“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我点点头,看向在坐的书生,他却是从容地一笑,却看不出他任何情绪,后面两位黑衣人仍旧是冷着脸无一丝表情。
书生向我点了点头,我悄然坐在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以后,你便不会这样贫困了!”他拿起茶杯泯了口茶,我心里一慌,这人会读心术不成,怎么不说我见钱眼开呢?我疑惑看向他。
他仍旧笑着,不再寒冷,可却像是皮笑肉不笑,有些让人觉得可怕,但他却不知晓,凑过来,眼神暧mei地道:“我看得懂你心里头想什么,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男人。”我从没想过要装成男人,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恼,却是淡淡地笑。
“不过,你换回女装,将会如何的倾国倾城,我倒是想看看。”心里一凉,倒并不在乎,只是笑着。
“姬书,把那一箱元宝抬进来,给那掌柜。”说着便飘然离去。
“明年夏天,我们还会再见!”我讪然开口,轻言细语,他身上有一种慢性毒,已经两年之久,现在我还不能解,只有他感觉到那种毒的时候,我才能解得开。
男子轻蔑一笑,脸上更寒了几分,有些戏谑道:“下次我再见你的时候,你肯定认不出我来。”但人已走远。
望着那消逝的背影,此书生的确出身神秘,小时候应该染过蛇毒,或吃过蛇子才会出现这种病症,看他的家世,这蛇子必是不会吃的,只有小时候被毒咬过,这是宫里女人争斗的一般手段。
“哼,治好了一个倒还认为自己真是神仙了。”背后诤爷地声音不期响起,厌烦与不耐。
对于诤爷的口气我已经习惯,转过头去继续整理药材。
“这是谁清点的药材,连到手香和广霍香都分不出来吗?”诤爷翻了翻药草,斥喝道。
“诤爷,您不是点的是到手香的吗?”我毫无惧色地反问道。
“谁说要的是到手香,我要的广霍香,连这两种简单的药草都分不清的人还妄想做大夫,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哼……”说完便瘫在大夫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我们三人相视苦笑一下,继续手里的活计。
第二天,三人早早上工,却迎来半个月未曾见到的少年,少年仍旧浅笑连连,头束金冠,上嵌一深紫宝石,身着一件白色长衫,外套一件深蓝短袄,明亮晴朗。
“少爷,您回了?”掌柜给少年重新换上一个暖手炉,含笑问道。
“嗯,店里还好吧?”少年用手支了支额头。
“托少爷的福一切安好。”少年点点头,看向我,笑问道:“她干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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