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绿萼擦了擦眼泪,心里一酸,却强作镇静,劝道:“都成泪人了,这饭就不用吃了。”
绿萼破涕为笑,开始扒饭,看着绿萼瘦骨成柴的手腕,心里又是一痛,不假思索地道:“绿萼,明天我们去买两件冬衣。”
“公主,你哪有那么多钱?现在身上值钱的那两支金钗都没了。”绿萼放下碗,怔怔地看着我。
“不是还有那粉红坠子、粉红丝质荷花,还有那嫁衣吗?”我低笑回语。
“公主,你可知道我允你戴那金钗却不允你带那坠子和荷花的用意?”我摇头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金钗宫里有很多,可那粉红坠子,是南海的赤血珍珠所造,这天下只此一粒,那粉色荷花,是由风云庄特有的琅蚕丝所造,加上是岑玉斋的岑玉先生所制,也是世间仅有,如此珍贵必然价值连城,而且,它们也是你瑞国公主的象征。”没想到里头有这么蹊跷,如果将它们变卖,势必是向黑曜宣示瑞国公主已经出了王府,感激地朝绿萼点了点头。
“那嫁衣呢?”心里还有一线希望。
“凤戏牡丹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唉,光看不能用,真是憋得屈啊!”绿萼继续扒饭,打趣道。
“我向老板借了些钱银子,买了冬衣先将就过完这个冬天再说。”我低声提议。
“公主,你可知道两件冬衣要花多少钱?”绿萼眨巴着眼睛死瞅着我。
“二十两,质量好一些的。”
“公主,说的是。”
宫中生活了十六年,只听得姑姑说到外面得用银子,可里头详情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绿萼比我强,我如果用银子买东西,吃了亏恐怕都不知道。
翌日等着老奴送来饭菜,便回倚梅轩领着绿萼出了王府偏院,来到新绛城最繁华的紫绛路。
两旁商铺林立,瞧见这么新奇的东西,表面虽是淡淡的,心里却很高兴。
“公……,小姐,你看那里的木簪子挺好看,淡青色,嗯,闻闻还有檀香味呢。”绿萼拿起一支木簪看了看,摸了摸,还凑到鼻间闻了闻,舍不得放手,我笑着便付了钱。
绿萼用木簪将我的头发从束巾中放下,用木簪给上半头发盘上,剩下的任其垂于腰际,我心里一暖,从摊上取了一只同样的木簪子,插于绿萼的发髻,绿萼笑着,明眸灿若朝霞,羞郝地笑道:“谢谢公主!”
说着我们便钻入人群,随波逐流,不消片刻,绿萼就停了下来,我一愣,抬眼望去,右手边铺子大门敞开,金灿灿的匾额倚于门上:天衣坊。
绿萼一面拉着我的手往里走一面边说:“我向方路打听来的,这天衣坊在这城里颇得名气,京里的达官贵人的衣裳多出自于此。”绿萼跟方路没说上几句,想不到竟然就打听来这些事,对绿萼我又多了一番敬意,可转念一起,达官贵人?心思变得急切,想着这里的东西应该很贵,不晓却顺手说了出来,绿萼捂嘴一笑,银铃的笑如山间的泉水清脆悦耳,解释道:“小姐,莫急,这里卖的是高档货,不过中等的也有,价格贵了些,不过信得过,质量好,皮毛真,所以东西是贵精不贵多!”
“哦!”我似听懂了般点头。
“两位小姐,要什么料子的衣裳!”迎宾的是一个俊俏的男子,面带微笑,亲切温柔。我有些愣头,这个伙计和客栈的小二完全不同,不过想着这铺子高档,想来小二也要俊俏,心里也没了疑问,径直跟在绿萼的后头。
绿萼笑笑:“我们自己挑,小姐,看我怎么买,学我便是了。”我点点头,瞧着绿萼挑了一件鹅黄色带领的衣裳,我也就在身旁顺手拿了一件淡紫浅蓝毛绒衣衫,再一条浅蓝襦裙,便跟着绿萼上了楼上的试衣房。试衣房的中间是一排没有后背铺着一层白色软绒的低矮椅子,供陪客或要休息的客人坐,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试衣间,少说也有十几间。
绿萼很快便试了,觉得好看,便催着我,我无奈,无厘头的钻进试衣间,换了衣服,心里却有些害怕,便敲了敲试衣间的门,轻声问道:“绿萼,你在哪?我出来了!”
“小姐,你出来便是,别怕!”听着绿萼的声音,心的害怕消逝了不少,第一次上街,第一次买衣服,第一次在外头换衣服,还要到镜子前站一站看衣服合不合身。
刚开门,便觉两道目光刷地凝了过来,我心里头有些乱,见着眼前的两位男子,顾不得观察他们的容貌,对他们礼貌地淡淡一笑,便转过身,看了看镜里的自己,不,应该说是看了看这衣服,而没看脸,对着身旁的绿萼道:“合身,这衣服贵不贵?”绿萼眉头一皱,接着噗哧一笑:“小姐,这只是中等货,银子够的。”我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小姐,把头发盘起来,领子是毛的,头发弄在上头,有些乱,看我。”绿萼转过身将她已经盘好的头发给我看,那发型甚是清雅精巧,我拔出头上仅有的木簪,头发随之全散了开来,迅速将它盘好,只觉头上轻松了许多。
一根木簪子将全部青丝藏于脑后,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只见镜中模糊的自己,竟有些痴了,走近***着镜中自己的脸,嗫嚅道:“原来我是这个模样,却是不像母亲。”双瞳含泪,似雾里看花,突地身后清喉娇啭:“王爷,妾身穿这身好看么?”
回过神来,我忙去试衣间换了衣裳,出来时,见一女子艳妆华服,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姿色天然,占尽风liu,一貌倾城,看到她,我想到是暄凤公主,她也有如此美貌,身旁又出来一女子,虽与此女相比,少了些姿色,但似是多了些风尘,多了些艳丽,少了些清雅。
“小姐,走吧!”我应声随着绿萼下了楼。
一清雅的男声却在后头叹道:“这是谁家女子……”
付了帐,真花了二十两,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和绿萼走出了天衣坊。
再去街市买了些花种和草药种子便回了倚梅轩。
辰域三十九年十二月初五
天气愈加寒冷,外面已经雪裹万里,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地下了夜,翠绿的青松已经成了白头翁,药铺旁的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路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这时候生意是一年中最不好做的。
药铺里已经早早烧上了碳火哄热,定定瞧着碳上红得发紫的碳火在调皮得跳跃,我蹲在碳火旁,用一根木棍捣着盘里的热灰,方路坐在一旁打盹,掌柜也搓着手在一旁坐着:“宣木,我从家里拿了一些木炭来,今晚你就拿回家先用着。”
望着掌柜温润的眸子,心里一暖,掌柜见我发呆,含笑道:“女孩子养家不容易。”
我点点头,想着掌柜的好,总是这样的照顾我,这碳真是不好意思再收:“陈叔,自从我来后,您还专门多买一个菜我要带回去,这个恩德,小宣子真是无以为报,现在,这木碳真是万万收不得。”
“呵呵,小宣子原来也可以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掌柜捋了捋胡须,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慈爱地笑道:“小宣子,新绛城的冬天可不好熬,特别是十二月和一月,下雪时就罢了,融雪时才是最冷的时候,把这碳拿回去,不够再跟陈叔说。”
我只能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回春堂果真是大不如前了,竟有伙计在偷懒。”一位清冷的男声从外传来,方路立马就醒了,习惯性地小跑到门外迎客,掌柜迅速奉上热茶。
“公子,您请。”方路给客人引来,只见一年轻白脸书生从门口慢悠悠地走了来,一身青衣,头戴同色布巾,走路姿态甚是奇怪,像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后面跟了两个随从,个个面庞冷若冰霜,比门外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一身黑衣,当书生就椅坐下时,两人便维持着一个同样的姿势立于身后。
“华大夫呢?”书生眼盯着茶,雪白的手指轻柔地抚着茶的边缘,冷声问道。
“华大夫半年前就过世了。”掌柜说着老泪纵横,还用袖子抹了一把泪。
“诤大夫呢?”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诤大夫今儿个出诊还没回来。”掌柜躬着身子低着头礼貌回答。
“请公子稍等。”方路心里有些怕,却强装笑脸应道。
“嗯,姬书,把这茶换了。”身后左手边清秀的少年一瞬间消逝在眼前,不久,便捧着一个紫砂壶出现在我们面前,手里还拿着相应的茶杯,精巧秀丽,少年将茶轻轻倒在茶杯中,将壶放于茶桌上,茶杯递于书生手中,又退回了原位,一切工序水倒渠成,无一句言语,静得平常,亦静得亦常。
书生静静地喝起茶,方路立在不远处随时听他的传唤,掌柜立于柜台边,开始算帐,我在一旁清点着昨天才送来的药草,药堂就这样静着,只闻得茶香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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