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要去上工。”我拍了拍绿萼的背,淡淡地道。
“公主……”绿萼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我笑道:“我们没钱了,你这退烧和祛疤的药是我向他买的,”绿萼理解地点了点头。
起身穿上四件衣服,交代绿萼不要让那老奴发现。
清晨的冬日更加寒冷,今日又比往日更寒,走出门外时,我的手有些发抖。
穿过密道,走到昨日刚买的屋子,突然发现对于外面我是多么的无知,回春堂会在哪里?
出了门,清晨的巷子冷清得毫无人气,地上因为结冻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脚踏上去甚感滑腻,我双手护胸低着头小心地一步一步走着,不时抬起头张望四周,看着冬日里的萧条,没了绿色的呵护,心里也像凉下了许多,于是双手抱得自己更紧些,像是这样,就能驱走寒意,可事实并非如此。
由于本不知道回春堂到底在哪里,加之我方向感欠缺,好不容易看人影便问了去,想不到自己先走反了方向,回头再回到原处的屋子,如此耗了大半个时辰,这时暖阳已经跳上了山头,日光调皮得往缝里钻,给世界各个角落带来了些许温暖,祛走了些许寒意,问了路,又走了一刻钟,才看着回春堂的招牌静静而又肃穆地悬于头顶。
“姑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走入药铺外堂时,药铺子里的小二满脸含笑地看着我。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我轻声答道。
“您就是老板说的伙计吧,请,老板在屋里等您。”小二仍旧态度谦和有礼,我含笑称谢,便随其后进了内堂。
少年仍旧一把未张开的纸扇握于手中,今天他着一件宝蓝绸缎袍子,头戴宝蓝小冠,正微笑地看着我,忽地脸色一寒,气恼道:“铺子里要的是伙计,你一个娘们打扮?你说你是女子吧,大冬天穿上这么几件秋天的衣裳干什么?不嫌难看,我还嫌碍着我的眼,哼!”说着气愤地将纸扇一扔,“哐”的一声,纸扇触着楠木茶几发出了响声,我低头喃喃道:“小女没钱。”
“什么?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少年靠近我面前,俯身认真的盯着我,我只是眨了眨眼以示的确如此。
“唉,看在本少爷善良大度、有着如菩萨般心肠……”少年故意顿了顿,满是慈祥地笑着看着我,我咽下一口口水,死死地盯着他,希望是能给我一件冬衣穿便好了。
“方路,去库里取一件男装冬衣给这位姑娘。”小二应声去了.
“能不能再给一件。”我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
“哼,那冬衣的钱我还要到你的月银里扣。”少年仰起骄傲的下巴,眯着眼不再看我。
“我听人家说,用两支金钗买你那五间屋子有点多了。”声音越来越低,还不时的有眼睛瞟瞟这位少年的表情。
“你,你想气死本少爷不成?昨天是说好的价钱,俗话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那地契会这么快地到你手里了?”少年越说越急,我听得他的心虚。
“不,不是,只是想让你借我一点银子,买两件冬衣过冬。”这时,我理直气壮,声音恢得了平常的模样。
沉默半晌,少年捡起纸扇抵了抵下巴,眯着眼笑看着我,道:“嗯,好吧,不过先记在帐上。”
少年整了整衣袍,看到捧着衣在门口的方路,又看了看我便转身道:“换上,去帮掌拒称药,一个月二两银子。”
“陈叔,把方路手上的衣裳记到……,额,你叫什么名字?”少年转过头又看向我。
“宣木。”将端木暄和去掉端和和字再些倒过来,因为在这个世界,复姓的皆为皇族。
“记到宣木的帐上,再给他取……,额,你要借多少银子?”
“买两件质量不错的冬衣。”
“嗯,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十个月的工钱,我心里纳罕,不禁犹豫。
“陈掌柜,我,我还是不借了。”我忙走到陈掌柜面前,出言阻止,少年眉毛一挑,低下眼睑扫了我一眼,转过头交代道:“陈叔,你先记着吧,她哪天要,便随她取了去。”
说着便跨着潇洒的步子出了药铺。
“小宣子,先帮着小路子把铺子整理利索。”清瘦的身材,白净的脸庞,留着一撮美人胡的五十来岁的掌柜吩咐道。
“好的。”我点头便去帮方路。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巳时已到,门口出现一位年约五十,身着青色上衫,圆脸上挂着吊梢眉,三角眼、圆鼻薄唇的男人,方路瞧此,马上便迎了上去,讪笑道:“诤爷,您早!”男子只是略微地点了一下头,看都未看方路一眼,方路却不以为然,自然退下。
我仍旧安静地拿着鸡毛弹子轻轻扫着柜台角落上的一点灰尘,男子瞥了我一眼,一脸不悦,冷声问道:“这是哪来的小子?”
“诤爷,您老安好,莫气,这是少爷刚请的人。”掌柜忙奉上一杯热茶,讨好地道。
诤爷移开茶盖,闭眼细细闻了闻茶香气,掌柜忙笑着脸道:“诤爷,这是您最爱的碧螺春。
“嗯,还过得去。”诤爷斜眼瞧了一眼掌柜,轻蔑说道。
“谢诤爷夸奖!”掌柜躬着腰又回了柜抬,一面给我使眼色,会意,便自个回了内堂收拾好后再出来。
“诤爷,这是铺子里新来的伙计,顶上去了的李二的班。”掌柜拉着我又去了专为大夫设的座旁边。
“嗯,干活利索点。”诤点扫了我一眼,放下茶杯,不失严肃威严地提醒。
“是。”我低眉顺眼,躬着身子应声。掌柜便拉着我去了柜台旁,一一提点抓药事宜。
由于原来在太医院呆着挺久,也曾帮太医们枰药,我很快便上了手,手法极准,用量多少,随手一抓,再一枰,不多不少,倒是省去了不少事,掌柜看着欣喜道:“宣木这手是专为抓药所生啊。”我笑而不语。
“看到你,我不由地又想起了刚去了吕顺,他也是抓药好手。”掌柜静看了片刻,双目微红,硬咽道。
“那吕顺现在在哪?”掌柜看来是一个好心肠但又慈祥的人。
“莫名其妙的死了。”掌柜低声像是自语。
人的活与死其实只是一刹那,只有一墙之隔,像兰苑的那对姑娘,我皱了皱眉,却是一直没有言语,只闻掌柜一阵长一阵短的叹气声。
诤爷医了三四个人,便已到晌午,方路去外面买了吃食,三人围坐在后堂,我却愣了,往门外瞅了瞅,方路见状,笑道:“诤爷只出诊半天,午饭时辰便走。”
听懂了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那下半天谁出诊啊?”
方路憨笑了几声,两眼成了弯月,解释道:“下半天回春堂不医人,只卖药。”
“诤爷很出名吗?”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往嘴里慢慢一塞。
“还成,诤爷是新绛医学局的人。”
新绛医学局?后来听得方路说,才知道黑曜国是大陆五国中医药最发达的地方,因为他们有最健全的医师管理体制,而新绛城作为黒曜国的都城更是汇聚了大量名医,能进新绛医学局的人个个都医术高超,由此我对那位诤爷倒是有些敬佩起来。
三人饭罢,看着剩下的菜,我羞郝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眼神无措,低声问道:“我能不能把这些带回家?”
掌柜闻得,捋了捋那一撮胡子,慈笑道:“没事。”方路也点了点了,放下心来。
“这个食盒给你。”方路转身从门后取出一个竹制的食盒,我双眼含泪而又感激地称谢,方路只是憨厚地笑笑。
手中提着食盒,心里甚是欢快,脚步轻盈,在兰苑换回女装,再走小道来到倚梅轩,绿萼已经坐在屋外的木椅上含笑地看着周边景色。
“绿萼,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故意放大音调,带着欢喜得揭开食盒盖子。
绿萼看了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公主,真好,我们有吃的了。”绿萼的双眼顿时神采飞扬,两旁的酒窝更加迷人。
我笑笑,看着仅着四件衣服的绿萼,轻声责骂道:“病了的人,还在这吹风。”
“我不是在等公主回来么?”绿萼娇嗔地道,我粲然而笑。
“公主,这样子你最好看了。”绿萼抢过食盒便去了厨房,一会,热乎乎的菜便摆了上来,我坐在厨房饭桌的椅子上,心疼地看着绿萼道:“我吃饱了,你一个人吃吧。”
绿萼分给我一小份饭,撒娇地道:“公主,虽然那狗奴才只给我们俩一人的量,可现在这么多菜,绿萼一个吃不完的。”我不禁泪流满面,绿萼是如此容易满足,吃剩的菜,加上不够一个人份量的残羹冷炙就说自己吃不完。
“绿萼,对不起,去厨房偷菜被打,现在又要你吃大家吃过的剩菜。”我低声呜咽,语不成调。
“公主,奴婢不在乎,如果奴婢一个人在外,要么是沦落成乞丐,受人欺负,最后还免不得饿死或被打死的下场,要么便是被卖为娼,受尽欺辱而死,现在这样与公主在一块,奴婢很感激。”说着便低低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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