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我奇怪地往身上看着,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可是,衣服还是之前出门时换过的,胳膊腿的也都是我自己的,不缺不少,抬手拍拍脸,柔软细嫩。再往上摸头发梳的发式也没变化,甚至插得珠花都没换地方,奇怪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心不在焉地向前走着,脑子里还在琢磨怎么一觉醒来就不一样了?正好这时秀儿从远处过来,问问她也许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这般想着我便迎面向她走去,可是,她显然没有看到我,依旧面露焦虑心急火燎地向前行着,转眼已经来到身前,她依旧没有停步地意思。没办法,我只好开口唤她,不过心里难免奇怪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会对我视若不见。
“秀儿。”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我停下来喊道。
她好像并没有听见,仍然向前走着,眼瞅着就要跟我撞上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看不到我?这个意识让我有些懵,“秀儿!”又开口叫她一声,她还是没有反应!就当我想叫她第三遍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从我面前穿过去了!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穿过去,好像根本没有我一样!
我颤抖着双手摸向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猛然转身望着还没走远的秀儿,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到我也感受不到我?难道我只是一抹孤魂?
我不死心地追上去,伸手想要拽住还在向前走着的她,可是我发现根本抓不住她。每次向她伸出手去,都是扑一个空回来。我追到她前面,不停地在她耳边喊着她的名字,企图证明这都是我自己吓自己罢了。
“秀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么?”我急切地喊着,“你看不到我吗?我是方颜啊!你看看我啊!”没用,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是透明人,她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说话。怎么办,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意识到这个,我整个人像被抽空的气球,顿时瘪了下去。这个样子,我能干什么,又该去哪?看来我现在该去找阎王,请他早让我投胎才好……
失魂落魄地转身,我这抹孤魂野鬼一步一步向前挪着。现在好了,管他殇烨瑾还是裴源沁都是上辈子的纠缠了,再也不用为了哪个不相干的人吃些乱七八糟的飞醋,行了,方颜你这辈子也值了,遇过穿越,还当过孤魂,要投胎也能瞑目了。
自嘲地安慰着自己,我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方向。
这时,假山后面跑出一个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我在王府从未见过,不禁好奇地看着她奔着秀儿刚才的方向越跑越远,这个小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秀姐姐,小秀姐姐……”
这是王府的丫头?我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刚才一直没注意,这偌大的庭院竟没有一处是我熟悉的。颇具规模的假山罩住了院子的大片领域,蜿蜒的羊肠小道穿插错落,却也颇具意境。虽也有处池塘,但这个池塘与王府的莲花池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鱼塘大小的池子里,不知够放几多鱼苗,更别提像银雪那颇有灵性的神鱼。
想起刚经过的小姑娘一脸焦急的样子,好奇心驱使我不由自主地也跟了上去。刚才没顾得上,好像秀儿也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我这究竟在哪?
走着走着便进到一处单独的庭院,看装饰布局类似主厅,透过屋门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正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虽然离得有段距离,但是那熟悉的冷漠气息和清冷的装扮让我第一反应便是殇烨瑾。
不由往前又近了几步,这下看了个真切,确确实实便是殇烨瑾。只不过比现在年轻了些,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剑眉微蹙表情漠然,俨然一副傲慢富家子弟的臭脸。丫头过来上茶,他连眼皮都不抬,冷峻至极。
我瘪瘪嘴,原来他以前就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讨厌样子。我还以为他习惯性地只会摆脸色给我看呢!
没过一会儿,从里间走出一位五十上下的男子。宽脸高个、不怒而威,神情中透出一股不畏权势的傲气,看得出也是一位有地位的人。只见他慢步走上前来,对殇烨瑾缓缓施了一礼,口气不卑不亢:“臣方震见过小王爷。”
原来是方将军,方颜的父亲。
殇烨瑾此时已经收敛起身上的傲气和冷漠,快步上前将方震扶起,语气甚为恭敬地回道:“方将军快请起,烨瑾不敢当。烨瑾今天也是特意受父王的嘱托前来看望您,您这样拜我到让晚辈受宠若惊了。”说着将方震将军扶上主位,恭敬地将他安置下,“论辈分,该是烨瑾给您行礼才是。”
说完,就要拜下身去。方震将军赶紧将他扶起:“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是咱殇月国的王爷,哪有拜臣子的道理!”
我在一旁甚是鄙夷地撇撇嘴,殇烨瑾啊殇烨瑾,你就装吧!
“烨瑾这次来主要想跟您商量一下与颜儿的婚事,您看定在哪天比较合适?”口气依旧恭顺,千年冰山的那张脸上也难得一遇地换上了笑脸。
婚礼?我跟殇烨瑾?莫非现在是方颜与殇烨瑾结婚之前!?太好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唉,老夫一直以来只这一个女儿,自小被我们宠坏,刁蛮任性不懂礼节,就怕她这性子日后让你吃不消啊!”方震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您大可不必担心,烨瑾有分寸。颜颜古灵精怪、乖巧可人,烨瑾疼惜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殇烨瑾脸上笑容不减,口气诚恳地下着保证。
显然这两句话发挥了极大地作用,方震将军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看得出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却不乐意了,殇烨瑾你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叫疼惜还来不及?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又从何说起?照你这么说,方颜落水、流产、禁足都是拜谁所赐?呵,说瞎话连草稿都不大,我总算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娶到方颜了,原来全凭你两片嘴皮啊!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真是没你不行的!
现在想想,骗我跟踏歌一点关系都没有,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臣还有件事请求王爷,也算是为小女求个情吧,”方将军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棘手之事,让他如此难以开口。
“方将军只管说便是,烨瑾是真心喜欢颜颜,方将军请不要有什么顾虑才好。”
“王爷可能不知,小女年幼无知,曾与尚书公子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念头,只怕颜颜心里已经当了真,现在贸然改变婚约……”
“将军说的可是裴源沁?”殇烨瑾了然地点点头。
“正是!臣也明白颜颜的命运之能嫁与皇室,只是这女儿家的心思,怕是一时半会变过来就难了。”说到这,方将军那常年带兵的坚韧之色也有些松动。看来他也很为难,一边是女儿的幸福,一边是皇家的忠心。
殇烨瑾淡然一笑:“将军敬请放心,烨瑾也知感情本该两情相悦,颜颜若是已经情许那裴源沁,也是没法。毕竟她的身世命运注定她只能是皇室的媳妇。不过,烨瑾可以保证,烨瑾爱她不会比裴家公子少一分。”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方将军面前,拱手:“请将军放心地将女儿嫁与烨瑾。”
大概是最后一番话感动了这位父亲,他神情激动地起身,双手搭上殇烨瑾的肩膀,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你能答应我好好爱我的女儿,我便信你,将颜颜--我的宝贝嫁给你!”说道最后语气里竟能听出一丝哽咽。
殇烨瑾听到这个承诺,大为欣喜,就势郑重地对着他一拜到地:“烨瑾见过岳丈!”
方将军将他扶起,同样很是激动地不停重复着:“好!好!”突然意识到什么,回身对丫鬟说道:“快去请小姐过来!”丫鬟领命出门。
“岳丈,至于婚礼,您的意思是……”
“一切就按皇家礼制来吧,我没意见。”方将军豪气地一挥手,看情景已经对这个未来的女婿颇为满意了。
“那烨瑾就斗胆做主了。”神情言语中甚是得意,从没见过这样的殇烨瑾,我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朦朦胧胧中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们把自己卖了?想到以后的日子,方颜要受的那些苦难,我急切地挣扎起来,跑到方震跟前,死命地喊着:“不要!不要把我嫁给他!不要!”
“不要!”大喊一声,我骤然惊醒。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秀儿握着手帕,小心地为我擦试着额头上的汗珠,担忧地看着我。
“这是哪啊?”刚醒过来,我头脑一片混沌,直愣愣地看着秀儿,无意识地问出声。
“这是王府啊,小姐刚才突然昏倒,已经被送回来,现在正是您的卧房啊。”秀儿再次担忧地看向我,见我没什么反应,半天才颤巍巍地问道,“您不会又想不起来了吧?”
“扑哧”一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我都忘记你叫秀儿啦!”说完就看到她如释重负的笑脸。
原来,只是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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