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钩心斗角,飞扬的光芒透过层叠的树影投到斑驳的青苔小道上,依稀可辨璀璨日头下彩虹若有若无的俏皮身影。
袅袅的烟雾腾起,夹带着淡淡茶香,吸一口竟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凭吊,一如它的主人留给他的隐约感触。古朴的紫檀桌上除了一目了然的茶具外,一方明艳锦帕似要灼人眼去,那般小巧静置一隅,欲语还休。
司徒加洛如约赶到水榭时,这份难得的感触不期然涌上心头。
昨夜辗转竟一夜未眠,脑海全被白衣少女羸弱的身影和绝望的表情占据,盈盈双眸盛满对他的滔天愤怒,言谈间无不流露出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的决绝。
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忍不住心惊,他是那么强烈地感受着她的恨意。可他翻遍脑海每处角落从不曾参与她的生活,这一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今日这一约他同样期待谜底揭晓。
也许这一切不过一场误会,可他却希望将错就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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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给司徒公子赔不是了,昨日之事还望司徒公子海涵,雨落粗鄙扰了公子兴致。”沈悠立于水榭内对着迎面走来的司徒加洛盈盈俯下,眉眼带笑娇小可人,丝毫没有昨日歇斯底里的绝望神色。
一袭淡紫玲珑裙愈发衬得肤色白皙剔透,身段窈窕宛若扶柳之姿,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家礼偏偏让司徒加洛看得痴了,一双细长星目直直地追随着伊人脚步,倒越发像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
“咳,雨落姑娘何须多礼,昨日却是司徒唐突了佳人。”既然她乐得忽略自己的殿下身份,他又何妨陪她人间风月走一遭,那些虚无且随这耳畔微风散去也罢。
“公主?”沈悠身后的小丫头见自家公主已然将贵客引至席畔,乖巧福身对着伊人耳旁轻声示意,见主子点头应允便一声不吭迈着莲花小步走到左侧蒲团处,微微行礼后悠然落座,不消须臾清脆悦耳的琴声即传入耳廓。
沈悠对上司徒探究的眼神,垂眸一笑:“怕公子无趣,消遣而已。”
“甚好甚好,雨落姑娘蕙质兰心,司徒倒显得诚惶诚恐了。”司徒眼里噙着笑,眸光随着她熟练的洗茶煮茶上下翻飞,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竟移不开眼。
沈悠睨着眼角早已察觉他火热的目光,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柔和娴静的笑容,她将茶叶一道一道的洗过之后,才缓缓抬眸:“雨前龙井,不知公子可喝得惯?”
“无妨,加洛乃粗鄙之人,这番精巧享受实在受宠若惊。”如此美人举手投足长袖翩翩无不透着风情,别说雨前龙井便是随便取些下作东西他也当作琼浆玉露,品不出丝毫差别。
耳边是绵绵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泉水叮咚琵琶低吟,仿佛前人低叹“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司徒以为自己像是醉了。
“程琪!”正是恍惚之际,耳旁传来震耳的惊呼,司徒懵懂无知,一双迷蒙的星目缓缓抬起,他感觉仿佛出现幻听,不然眼前乖巧无害的少女怎会突如其来厉声呵斥?
“姑娘,你在叫谁?”
“哦,公子同雨落家乡一位故人甚是相似,一时恍惚竟不觉喊出故人名姓,惊扰公子倒是雨落失礼了。”
故人么,一丝疑问闪过心头,若他方才没有看错,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仇恨吧?恍然记起佳人昨日失控,仿佛漫天迷雾已然被他解开一脚。
“那是司徒的荣幸。”笑,一定要笑得内敛有深意,“不知姑娘那位故人现在何处,司徒可有机会见上一面?”
沈悠脸色一僵,笑容凝结在面上。
“不过一位故人罢了。”说完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索性弃了茶盏,翩然起身挪至那方神秘锦帕处。白净细腻的手指捻起丝帕一角,也不揭开只那么静静地摩挲。
“雨落可否询问公子渊源何处?”
司徒加洛一撩长袍,随即利落起身,迎着晨光凝视着眼前凝脂玉肤的美人,恨不能一步上前替她拂去萦绕不散的惆怅与烦惆,却偏偏手抬起又无言地轻轻放下。
他不过与她一面之缘,连熟识都算不上。
“加洛来自异域,与瑾兄多年至交,此番也算游历吧。”
“哦?那么公子家乡可有何有趣的消遣,比如……雨落手中这些新奇物件这般?”沈悠的声音很轻,好像怕吓到谁似的,只见她轻轻一撩,那方丝帕便翩然而落。
而显露出的,在旁人眼里不过几件寻常物件,几乎家家必备。
烛蜡、木棍、绳索、铁钉,还有皮鞭。每一样都让她瞳孔紧锁浑身颤抖,她要让他好生看看,所有一切都是“他”曾经不顾一切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她一定要让他看看!
“这些不过都是寻常之物,司徒想不出姑娘口中的有趣从何而来。难道……姑娘中意马术?”司徒上前一步,执起鞭子细细打量,可不管他如何钻研仍然只觉得这不过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皮鞭,就算用作御马长度恐怕仍旧不够。
“是么?”沈悠口气悠长,她默默拿起一旁的烛蜡,捧着手里左看右看,突然对上司徒的双眼,诡异地说,“若将这蜡点燃,滴入公子温热的胸口,不知道会不会让公子觉得有些趣味?”
“姑娘?!”司徒退后一步,被她阴鸷的口气骇住不由惊呼出声。
“哈哈,这样就怕了么?雨落还想与公子分享更多呢!”沈悠冷哼将烛蜡放回桌上,骤然转身迎上司徒探究的眼,“你不是好奇程琪是谁么,那我就告诉你他到底是谁,与你又有何瓜葛!”
“香儿,不要弹了,你退下吧。我与司徒公子要好生叙叙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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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憩阁内。
“小姐,司徒公子求见。”丫头颇为为难地硬着头皮再一次打断伏案的沈悠,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五回,莫说小姐就连她这个做下人的都已经不耐烦。
“不见!”
“可……”丫头欲言又止。
“他若买衣物便买,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若揣着司马昭之心,姑奶奶没空跟他耗,让他滚远点!”沈悠头都不抬,嘴上功夫倒是厉害非常。
“可、可……可是,王爷与他一同前来此刻已经被刘掌柜引入后院王爷说请您前去一叙!”小丫头怕沈悠发怒受牵连,一口气将话带到扭头便跑的无影无踪,徒留瞠目结舌的沈悠呆滞地望着她销魂的身影石化了。
暴躁地将笔一扔,抓抓头发转身奔入后院。
你以为带来外援我就怕了你?奶奶的熊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我是HELLOKITTY嘛!
疾步入到厅堂,并无丫鬟口中的殇烨瑾,想来某人不过做了顺水人情,怕被自己怒火波及早就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喂,你怎么还来!我上一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你与程琪那个混蛋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我是绝对不会与你有半点瓜葛的!”她真是一场暴躁,这个司徒加洛自从上次自己用S-M的工具演示过一次之后,非但没有让他对自己退避三舍,反而像蚊子见了血一样盯着不放了,还信誓旦旦指天誓日说什么非我不娶!
他有被虐倾向么!
“姑娘稍安勿躁,先品品加洛这番模样可入得了姑娘的美目?”他对沈悠口不择言的叫嚣早已习以为常,自从了解到那日确实是个乌龙而殇烨瑾又与她只是有名无实之后,司徒便打定主意追求这位勇敢大胆且貌美如仙的佳人。
“你、你、你……”沈悠连退数步,指着陌生男子,“你是谁!”
“既然姑娘觉得先前那张脸孔令姑娘生厌,那不妨司徒便换一张,只要入得了姑娘的目,司徒不在乎自己究竟以何种面目示人,无非一张面皮罢了。”“陌生男子”手摇折扇说的云淡风轻,一双饱含深情的眸子竟似拧出水来。
“你会易容?!你竟然会易容!”沈悠终于意识到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激动地双手颤抖,她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那些忌讳,上前一步便拽住司徒的衣袖,“你真会易容是不是?”
“正是,只要姑娘说出心仪的面容,司徒甘愿为姑娘做任何人!如果姑娘觉得先前受了如司徒那张容貌的屈辱,司徒也甘愿请姑娘从我身上讨回来。”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沈悠眼角含泪,激动的近乎蹦起来:“太好了,终于找到救颜颜的办法,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救出颜颜!”
“好!”只要是你要的,莫说救人,纵使刀山火海司徒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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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属于他俩的精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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