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是顾衍......是他......
顾衍大踏步而来,见此情状,怒红了眼,将这行刑的二人拖下去杖毙。
我从板凳上滚了下来,身子翻过的地上都淌满了血,已然是半昏迷。身子似被人抱入一个温暖的怀中,似有人一直喊着我。缓缓睁开眼,我便对上顾衍的满脸焦灼。
辞儿?
我努力地想要朝他露出一个笑来,最终却是落了一滴泪。
顾衍看着我满身是血,忙将我抱入内殿榻中,善静渊亦是忍着伤过来替我止血。
纱帐轻晃,我看见顾衍走到华妃面前,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辞儿怀着朕的孩子,谁人准你动用重刑?若非菀嫔遣人报于朕,你是不是要将人打死方休?
华妃发髻散乱,髻上钗寰落了一地。她转了头狠狠地瞪了苏芙瑶一眼,可苏芙瑶就那么站着回望华妃,未见有丝毫俱怕。
华妃回转身面向顾衍,虽是簪环凌乱却仍是盛气凌人,臣妾身为三妃之一,替皇上清理后宫是份内之事,臣妾并没有错。
你体得胡言!你这般便是清理后宫么,太狠了点吧。而且,朕也相信她不会做那样的事。
华妃猛然一怔,眸中写满了不信。皇上!你竟然信她?
是,朕信!顾衍的毫不犹豫似打在我的心上,我靠在桑树的怀里,颤抖着伸手与她相握,仿佛只有这般我才能平复自己的心。
华妃惊得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复抬首时,面上已染了一抹怨恨,皇上竟然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信她......可皇上当年为何就不信臣妾?臣妾当初曾是那般地哀求皇上......
顾衍狠狠一怔,眸中渐渐含了痛苦,双手于身侧捏成了拳,似过了好久才渐渐松开。那一次的事件之中,受伤害的岂是华妃一人,顾衍亦承受了丧子之痛。
他的声音低缓,有难以自抑的伤痛,正是因为当年朕没有信你,以至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后悔如斯。此次,朕绝不再重蹈覆辙,更何况,朕曾说过,无论如何此生都不再怀疑她。
此生都不再怀疑?华妃重复了一遍,忽的狂笑起来,青丝披散,面容扭曲,她一步步地靠近顾衍,逼视着,皇上,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妃子,当初我那般恳求你,你仍是相信我与他人有染。如今舒砚辞证据确凿,你却是不信。她说罢,将那作为证据的帕子掷在地上。
顾衍眸光扫过那帕子,微拧了眉头。一时之间,似有疑虑顿生。
华妃唇边逸出冷哼,衬着她的苍白面色更显恐怖。皇上不要看一看这帕上绣的是何花样?那可是一朵木兰,大昭后宫有谁是喜木兰的?这可是从善静渊的身上掉下来的,绣着木兰的丝帕怎会在他身上?皇上就不像彻查一下?
她咄咄逼人,摆明了不会善罢干休。
顾衍眸中带着挣扎,微有踟蹰。他本是多疑之人,私心里必想彻查,然而他若是真要查,便是对我的再一次怀疑。我紧紧的盯着他,瞧得出他内心的挣扎,只是他冒不起这险。
苏芙瑶走到顾衍身边,揽裙跪下道,皇上,此事另有隐情也为未可知。之前几个宫女被押下去时,臣妾看其中一名叫青菀的侍女神色异常,恐有问题,皇上不若将那侍女带上来审问一番。
顾衍思索一下,点头应允。
青菀被带了上来,低头跪在顾衍面前。
你有何话要说,朕给你机会。顾衍冷冷道。
青菀俯着身子,转了头看了看虚弱的我,又看了看善静渊,眸中闪过一丝毅然,转回头对着顾衍猛磕头,皇上,此事和主子无关,主子与善太医之间并无任何苟且之事。那丝帕不是主子的,而是......是奴婢的。
那又如何会在善静渊身上?顾衍半信半疑。
回皇上,是奴婢赠予的。奴婢和善太医......本是青梅竹马,在进宫前便定过婚约。
锦贵人在一旁凉凉道,你的?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用这般质料的帕子?还有,谁人不知,贞贵嫔性喜木兰。你是贞贵嫔的侍女,自然是袒护她的。
青菀不卑不亢,只冷冷回道,锦贵人,你以为此事是可以冒名顶替的么,奴婢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青菀不过是个奴才,若此事真不是奴婢作为,又何必牵连自身,奴婢之所以愿说出实话,是因为奴婢还有良心,不愿看着贵嫔含冤受屈。
锦贵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冷哼一声。钦妃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就连顾衍,神色间也有赞许之色。
青菀忙撸起外袍袖子,露出穿于里面的一件衣衫来,皇上请看,帕子的质地与奴婢衣衫上的是一样的,是先前贞贵嫔赏给奴婢的,后来奴婢见还有剩余的料子,才做了这帕子。
华妃冷冷一笑,道,那朵木兰又如何解释?
青菀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进宫前名叫木兰。
哼,你说叫木兰便叫木兰了?谁信!
青菀未抬头,只道,皇上若是不信可遣宫人去宫正司询问沐宫正,奴婢的名字是沐宫正替奴婢改的,说是奴婢爱着青衣,这才取了青菀二字。
顾衍微沉吟,朝立于一旁的小喜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喜子领命出了朱鸟殿。
我躺在榻中,双手死死地揪着身下的锦被,下半身袭来的阵阵剧痛,令我觉得身子已然不是自己的了。身子越发地觉得冰冷,我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闭上眼去,无论是生是死,信与不信,我都要亲见这结果。
参片一次次地喂入口中,我却提不起力来,我的孩子似乎一直在下坠,不断地下坠。
小喜子终于回来了,一路小跑着进殿,回皇上,奴才已问了沐宫正,确实如这宫婢所言,原本是叫萧木兰,后来才改作叫萧青菀的。
顾衍坐在檀木大椅上,右手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白玉龙纹扳指,半晌才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朕相信贞贵嫔是清白的。从种种证据上看,此事当与贞贵嫔无关。朱鸟殿侍女萧青菀私相授受,念其平日侍奉上位尽心尽力又是初犯,着刑杖二十,罚奉半年,善静渊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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