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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烈焰自心头升起 (1)

大野芳菲 额鲁特·珊丹 3208 2021-04-02 20:34

  整整一个下午,他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从头至尾地阅览着蒙古王女的信札。尼茹黑德玛与僧钦活佛通信的时间是自1922年活佛的嫂子(汗王布彦蒙库之妻)逝世后,继位的小汗王满楚克札布尚在幼年、活佛托孤受命于危难之时开始的。最后一封信,是不久前刚刚寄出的。他急切地阅览着,在这些信件中,寻找着王女的生活轨迹。他在字里行间,没有找到一丝有关于她婚姻状况的蛛丝马迹。

  他跨马立在白雪茫茫的尤勒都斯草原上,看着西方火红的夕阳,心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烈焰。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在土尔扈特人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吉祥的禄马风旗会引着他来到蒙古王女的面前……

  在东归英雄渥巴锡汗后裔生活的尤勒都斯草原,哈斯伦德畅饮着草原之风,数点着那里的星辰,轻声哼唱着那里的民歌,思考着对幸福的追求。

  在不断的探索中,他吸吮着博大精深的蒙古文化,以蒙古文化为乳,酿造心中之梦。

  汗王府的会见厅座落在东宫内,书房设在西宫。人们很难在东宫见到僧钦活佛的影子。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度过,来往于书房的人络绎不绝。实际上,他的书房已起到了会见厅的作用。

  部落的官员们到书房找他商讨如何改革部落,喇嘛们走进来与他交谈佛学思想。有时,普通的牧民也会来到书房门前,为了一件不公平的事情,请他们敬仰的活佛出面主持公道,再感激涕零地叩恩离去。

  每隔一日,哈斯伦德就被僧钦活佛请到温暖如春的书房,畅所欲言地交谈着东西方之间的见闻。

  书房就像一座丰富的宝库,紫檀木的书架里,收藏着成套的线装古籍,佛学方面的典籍。造形典雅的多宝阁上摆放着祖传多年的遗物,各种宝器。地上铺着整面的新疆地毯,四角镶嵌着银边和象骨雕花的紫檀木茶几,摆放在花团锦簇的图案中央。

  茶几的一侧,排列着俄式沙发,另一侧,摆放着宽大的书案,书案旁摆放着一个独立的俄式沙发,它的扶手两侧以及座垫上都铺着绣着金线的黄缎垫,沙发下另铺黄色的脚垫。

  有资格坐在黄缎垫沙发上的,是具有神威具有汗威的活佛。这是一个浑身闪烁着佛光的人,部落里的人通常都这样认为,他是站在世俗之上的神。汗王府内的人们都知道,那是活佛专用的沙发,有资格触摸它的,只有活佛的贴身侍从。

  侍从是一个小喇嘛,每当活佛离去后,他都用孔雀翎子制作的佛掸,轻轻地掸去上面的灰尘,再把黄缎垫和脚垫扶正。

  与活佛交谈的哈斯伦德注意到,僧钦活佛有时还会收到蒙古王女寄自巴黎的信件。这些信件,要经过数月的辗转才传递到活佛手中。活佛从信使手中接过信件,先用洁白的丝帕反反复复地在手上擦拭片刻,才用剪刀将信口裁开,迅速抽出信笺展开。

  看完信,活佛有时会将信件念给在坐的人们听,有时也就蒙古王女传递的西方信息,与哈斯伦德做一番深入的探讨。每次看完信,他都将这些信件用铜钉装订在一本厚厚的信札后面,锁进身后的紫檀木文件柜。

  他在装订信札时,显示出他整个生活中最为笨拙的一面,可是,他还是推开前来帮助他的小喇嘛,自己动手来完成这项工作。

  一个上午,僧钦活佛又与哈斯伦德就东西方人的思乡情结探讨起来。活佛打着昂扬的手势,说起他的尤勒都斯家乡,情绪显得格外激动,“我们蒙古人的思乡情结,是世界上最为浓重的,家乡,是我们蒙古人心海深处的母亲,总让我们的思想产生永久的感情纠葛,那是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这也是西方人化解不开的情结,不论离开多久,也不管它有多么贫穷,家乡都非常值得让我们去眷恋!”

  僧钦活佛的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笑容。他站起来,将身后的紫檀木柜打开,很快就从排列有序的文件中抽出装订成册的信札。他带着安祥的表情重新坐下来,慢慢地翻看着信札,最后停在某一页上,“故乡在我们蒙古人的眼睛里,是风雪淹不没的常青之色!哈斯伦德先生,当您看过了尼茹黑德玛的信札,您就会知道,真正的蒙古人是用怎样的浓烈情感在思念家乡!来吧,我的北欧朋友,就是这一页,把它念给我们大家听,让我们跟着这位王女,一起走进她可爱的故乡!”

  厚厚的信札,全部是用通体流畅的“托忒”蒙古文书写的。哈斯伦德怀着激动的心情,迅速地浏览着信札,悬在半空的手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于是,他只好将双肘支在膝上,才渐渐镇定下来。

  在这封信的前半部分,蒙古王女除了向这位活佛描述西方的种种见闻,还述叙了远在法国的学习情况。渐渐地,在她清雅秀丽、笔调飘逸的文笔中,开始流淌出她怀乡的温柔情怀。

  念到这里,哈斯伦德端正了一下身姿,提高了声调,面部变得异常肃穆起来,“尊敬的葛根活佛,给我小马驹一样快乐的土尔扈特家乡还好吗?现在,我站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已经用一只眼睛看到了,家乡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情景,然而,在我的另一只眼睛里,我的土尔扈特家乡给予我的想象,却远远不止这些。在异国的隆冬季节,当我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将思念的信纸展开,家乡夏季里靛青色的群山,碧绿的草原已驰骋着铺展在我的眼前,在我怀着真切的臆想怀念起家乡的时刻,家乡的百鸟正沐浴着东方的太阳,唱着快乐的歌子来到我的身边。尊敬的活佛,我想,在您读到我从法国巴黎寄出的信件时,或许您已经用您那明智的慧眼洞悉到了,一个永远的土尔扈特人,长久怀念家乡的心情……”

  在思乡人的眼睛里,故乡,永远都是一首美丽忧伤的曲子,也是思乡人永远的惆怅之地。

  哈斯伦德朗读着信件,情绪被蒙古王女热爱家乡的挚情所感染,身子也像被烈酒灌醉了一样,随着抑扬顿挫的语调摇摆着。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王女的形象,甚至体会到,她坐在灯光下,面对故乡的温柔情怀。

  在倾听的过程中,一直为他们添茶倒水的小喇嘛眼睛潮红了。哈斯伦德在他的呼吸中,听到一声压抑的长叹。

  小喇嘛的家乡,在风光秀美的阿尔金山南麓的藏区,很遥远,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返回家乡了。

  哈斯伦德手中的信札很重,看上去至少要有几十封。他感到火热的双手有些潮湿,思绪也翻滚起来:蒙古王女将西方的信息或将思乡的情怀讲述给活佛,此外,她还对活佛讲述了一些什么?西方人在牧师面前没有秘密。蒙古王女是崇敬活佛的,就像西方人敬重牧师。

  与僧钦活佛告别时,他带着渴求的神情,紧紧地将信札册捂在心口,贸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尊敬的葛根活佛,我可以将这些信札带到我的房间里去细读吗?这些信件,肯定代表着整个蒙古人的思乡情结,我渴望了解他们,渴望从这些信札中知道,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充足的养分!”

  僧钦活佛欣然同意了,“好吧,只要这些信札有助于您更好地了解蒙古人,我愿意请您去细致地阅览它!如果您回头再来对我说,蒙古人的思乡情结,远远地超过了其他民族,我会感到更加高兴!”

  他和哈斯伦德一样,高兴的时候总要打着手势,好像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将思想表达得淋漓尽致。

  哈斯伦德欣喜若狂地站起来,用至高无尚的礼仪告别,匆忙退出僧钦活佛的书房。

  冬季的大雪,覆盖了整个汗王府。

  树上挂着一层白色的绒团。远处的山脊,裸露着一道道的褐色,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展露着群峰的层次。

  因为雪的缘故,天显得格外蓝,世界变得更加广阔。

  哈斯伦德捧着信札,踏着“吱吱咯咯”的大雪,一路狂奔,回到自己居住的套院。

  他的两个察哈尔蒙古伙伴在落雪的季节,心情感到有些孤寂,开始想念起远在长城脚下的亲人,于是便结伴离开套院,骑着马到附近的牧民家寻找温情。在那里,只有蒙古老额吉捧上的那碗蓄满亲情的奶酒,才能淘净他们思乡的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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