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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归额林哈·毕尔噶;心灵之门,豁然为蒙古王女而开 (1)

大野芳菲 额鲁特·珊丹 6020 2021-04-02 20:34

  蒙古的凤凰自巴黎归来了,回到了诗风长存的土尔扈特部落。英雄的史诗,以跌宕之笔裸写出大漠雄姿。它使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为之震撼为之饮泣。在剑戟林立、铁马金戈、鬼哭神嚎、战火纷飞的氏族社会中,中国三大史诗《江格尔》向世人揭开了蒙古人的精神世界。

  洪古尔之妻断然抹去泪水,告别幼小的儿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骑乘着闪电般的枣骝马,化做一道红光飞到了九重天外。

  当她登上银梯,她无暇顾及那座银阁的璀璨,眼中只有晶莹的泪花和一肚子的哀怨。

  当她迈上金梯,她唯愿他那英勇无比的丈夫,生命不仅仅像那殒落的流星转瞬即逝。

  当她爬到玉梯,辉煌的宫阙在她的眼里黯然失色,只有端坐在玉阁之上的长生天闪着金光。

  读懂了《江格尔》就是读懂了蒙古人。

  1924年春天,尼茹黑德玛带着导师洪堡·索瓦热夫人从法国启程,前往阔别六年的祖国。

  中国,在动荡的更变之后,接替他的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新兴革命。在这种情形下,旧土尔扈特东路盟的蒙古人,仍然享有在准噶尔天然牧场放牧的自由。

  帕勒塔王故去后,这片牧场属于尼茹黑德玛的弟弟小王爷策林掌管。

  为了迎接女儿的到来,杜伦高娃夫人已将女儿居住过的彩帐修饰一新,配制了包银矮床,紫檀木京式雕花衣柜,铺上了精美的地毯。

  7月中旬,小王爷策林在王府门前迎来了久别的姐姐和索瓦热夫人。喜庆的日子,王府门前自然是一派狂欢的景象。人们从四面八方聚到王府门前,年轻力壮的人们骑着马,孩子和年轻的女子坐在勒勒车上,在老妇人“嘚儿嘚儿”的赶畜声中,一路欢笑。热闹的场面,就像王府门前要召开一年一度的“那达慕”游乐大会。

  在迎接的酒宴上,小王爷策林准备了新疆盛产的葡萄酒,请来了著名的游吟歌手嘎如迪。

  酒宴初始,嘎如迪用无名指蘸着杯盏中的酒,弹向四面八方,表示先敬天,后敬地,最后才面向索瓦热夫人和尼茹黑德玛,将杯盏举过头部,为二人献上一曲热情洋溢的《敬酒歌》。

  西山葡萄酿的美酒,

  像西泉的水一样洁净。

  为远方的客人敬上这头一杯,

  稳稳地坐着喝个畅快。

  北山香梨酿的美酒,

  像北泉的水一样香甜;

  为远方的亲人敬上这第二杯,

  是满杯美酒满怀的情。

  东山蜜桔酿的美酒,

  像东泉的水一样清凉;

  为远方的朋友敬上这第三杯,

  好好地坐着尽情欢宴。

  南山甜杏酿的美酒,

  像南泉的水一样醇美,

  为远方的好友敬上这第四杯,

  是满杯美酒满怀的情。

  歌手敬酒时,蒙古王女用法语不停地为导师翻译着歌中的大意,每唱一段,索瓦热夫人都高兴地接过嘎如迪敬上的酒盏,爽快地喝下盏中之酒。连连喝下四杯酒,索瓦热夫人的脸上,已现出兴奋的红晕之色……

  第二天,尼茹黑德玛便和导师开始了英雄史诗《江格尔》的采集工作。

  西部厄鲁特蒙古,是诞生中国三大英雄史诗之一《江格尔》的地方,那里的民间诗人——“江格尔沁”,用琳琅璀璨犹如珠玉一般精美的语言,以氏族社会、大漠雄姿、山野风光为背景,向世人展示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正气浩歌,为世人描绘出,众多英雄与严酷大自然和侵犯掠夺者的代表、假丑恶的化身——蟒古斯(恶魔)的战争场面,在剑戟林立,铁马金戈,鬼哭神嚎,战火纷飞之中,用豪放的语言,为世人叙述了一个跌宕起伏、强烈震撼人心的宏篇故事。

  遥远的年代有个富绕的太康国,

  高耸入云的宝殿内住着太康王。

  庞大的殿群耸入湛蓝色的苍穹,

  翘式的廊檐插进雪白色的云端。

  辉煌的宫殿用闪光的金子包裹,

  灿烂的圆柱用雪亮的银子来镶。

  闪烁的光辉像行星,像月亮,像太阳。

  “春天给羊群穿上新装,绿茵唤醒酣睡中的草场,碧绿的原野美丽犹如美女,牧场上空发出女子的歌唱……”

  歌手嘎如迪手持“托布秀儿”(弹拨乐器),刚刚唱出《江格尔》的引子,居住在王府帐群附近的男女老少就被歌声牵出帐房,纷纷聚到歌手的身边,坐在帐前的草地上,与索瓦热夫人一道倾听着这个感人至深的传奇故事。

  马可·波罗记载,他在蒙古草原见到过与“托布秀尔”完全相同的二弦弹拔乐器——舒尔。“托布秀尔”琴的琴身多为樟木、榆木或沙枣木挖槽而成,上蒙木制面板,面板中部挖有一个圆形共鸣孔,或三个品字形的共鸣小孔。琴杆和琴身雕刻着精美图案,或涂绘着各种花纹。琴弦是用秋季宰杀的山羊细肠制成的,整个琴身长度为七十至八十公分不等。它造形美观,制做简便,音色优美浑厚,便于携带。

  说唱《江格尔》的嘎如迪,会根据故事的情节给予伴奏。唱到膂力过人的洪古尔骑着他那闪着火光的枣骝马,与“蟒古斯”展开激烈的战斗时,他会运用弹、扣、打等演奏技巧,让手中的乐器发出战马的嘶鸣,如鼓的蹄声;当故事进入到悲哀的境地,琴瑟也必定伴着哀惋的歌声呜咽……

  人们被故事的情节所吸引,孩子们不再喧闹,相亲相爱的未婚男女不再用眼波传情。

  唱到洪古尔死于“蟒古斯”的妖术之下,宝马与主人的一场对话,让所有的听众为之流泪——

  它见到过多少的仇敌,

  它参加过千万次征战,

  它践踏过多少的血滴,

  它带回来的总是胜利。

  如今它不敢再看那白茫茫的砂砾,

  砂砾上睡着它那毫无生息的老友,

  殷红的血浆洗涮了他往日的战绩,

  静静地,静静地没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哭泣!

  洪古尔,难道这就是英雄的最后归宿吗?

  知道吗,你一生的英名都被敌人所夺走?

  知道吗,苦难的国人在期待着你的胜利?

  知道吗,你的女人和孩子在等着你回去?

  知道吗,你的枣骝马盼望着再和你欢聚?”

  起来吧,洪古尔,起来吧!

  像草场一样今年黄了,

  明年再发出新绿,

  像太阳一样今天落了,

  清晨再悬在天际,

  像月亮一样今夜缺了,

  夜晚再圆满无憾,

  像飓风一样今天息了,

  明天再吹舞戈壁!

  心目中的英雄洪古尔,

  快些起死回生吧!

  悲哀的眼泪不是起死回生的药剂,

  生者的哭泣更不是死亡者的安慰,

  它不忍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那个令人悲哀的女人,

  它的四蹄也似失去飞腾的本事只觉得疲惫无力!

  情感脆弱的女人们,在人与马的对话中泣不成声。蒙昧无知的孩子们也似乎长大了,他们不再是依偎在母亲膝下撒娇的小马驹,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在琴声中,歌声里,索瓦热夫人在尼茹黑德玛的讲解中做着记录,伤感的泪水早已打湿纸面。记着,记着,她的身心不由得感到了一种颤栗般的疼痛,狂澜般起伏的情感,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悲剧,改变了太康国富强的山川形态,新疆卫拉特先民的北方天堂——太康国,再度遭到“蟒古斯”的残杀。

  一时间,从“蟒古斯”的血盆大口中发出的妖风,席卷了曾经宁静富有的家园。

  太康国的人们,

  倾城出动面向英灵殒落的西方在恸哭——

  哭得群山崩发震天巨响。

  哭得苍天动容落下泪雨。

  太康国的国王,

  带着众臣面向英雄出生的东方在落泪——

  哭得大地扬起白色幡旗。

  哭得江河流出两道泪泉。

  洪古尔的妻子,

  带着满脸憔悴面向如血的夕阳在抽泣——

  哭得夕阳揉红一只眼睛。

  哭得月亮躲进云层深处。

  洪古尔的宝马,

  卧在砂砾之上面向恶魔的影子在悲鸣——

  哭得大漠腾起黄沙万丈。

  哭得飓风荡起漫天沙砾。

  人们说,洪古尔的死让雪山为之挂起白色的挽幛。

  人们说,洪古尔的死让鬼神为之敛起邪恶的剑鞘。

  夜幕下,亡者之妻苦守着丈夫,拍拍打打,悲悲啼啼,“我的洪古尔呵,你的身体,像沉睡的大山那样静寂,无声无息,你的骨架,像吹倒的巨松一样陈卧,默默无语。洪古尔,东方的太阳不会升起了?西方的月亮也藏进云层?可惜呀,好马必被马蹄踏伤,好勇必定亡于勇气,可怜哪,这样的忠告,再也无法相劝在你耳边。”

  洪古尔,生命的光芒,曾照亮你永久的英名,死亡的阴影,却遮闭你不朽的英魂!夜草,在叹息中摇曳着哀怜,空气中弥漫着哀意,太康国回响着洪古尔之妻的啜泣,那长长短短、强强弱弱的悲呼,将太康国偌大的空间挤得没有空隙。

  望着长歌当哭、以泪涮洗夜幕的洪古尔之妻,善解人意的枣骝马用舌头舔去她的泪水,用头部拱起悲伤不已的女人,张开了多日未语的嘴巴,“可怜的人哪,跟我走!让我展开双翼,驮你步上九重天外的玉砌栏杆,对长生天说,为什么恶人活在阳世,英雄却死于阴间!”

  蒙古人说:把感情浪费在一个坏蛋的身上,不如把真心交给一匹善解人意的好马!有时,人与马相比,人真应该自觉羞惭。

  洪古尔之妻断然抹去泪水,告别幼小的儿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骑乘着闪电般的枣骝马,化做一道红光飞到了九重天外。

  当她登上银梯,她无暇顾及那座银阁的璀璨,眼中只有晶莹的泪花和一肚子的哀怨。

  当她迈上金梯,她唯愿他那英勇无比的丈夫,生命不仅仅像那殒落的流星转瞬即逝。

  当她爬到玉梯,辉煌的宫阙在她的眼里黯然失色,只有端坐在玉阁之上的长生天还闪着金光。

  见到了长生天,她如同遇见救星,与枣骝马一道“噗噗嗵嗵”跪行来到长生天的脚下,“洪古尔是救苦救难的英雄,蟒古斯是降灾降祸的恶魔。长生天呵,善与恶你要仔细分清,美与丑你要辨得明晰。否则呵,世人谁还相信天理?”

  长生天未语。

  枣骝马说:“洪古尔对国有忠心,对人讲信义,蟒古斯对人施暴行,待人不公平。长生天呵,好与坏你要看得清楚,是与非你要分出长短。否则呵,世人有谁还会相信天德?”

  长生天说:“日有升降,时起时落,月有圆缺,时明时暗,顺其自然,就是天理。花要盛开,归宿却是凋谢,草要繁荣,秋来却要枯萎,顺应季节,就是天德。山川会改变走向,江河有时也会断流,凡有生命的灵性,谁也逃脱不了死难。”

  洪古尔之妻辩解道:“生于光明的人,应死于正义,如果是这样,谁会含怨?但生于光明的洪古尔不该死于魔王之手!坐在星河之上的长生天哪,你听见了吗?太康国民众的哀叹,那长长的悲哀,席卷了整个大地,那阵阵的悲号,漫过了冥冥夜空。这些,难道你没有听到?请垂怜于我的洪古尔吧,没有他,太康国的人们将如何生存?”

  长生天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世间万物,生死俱是虚幻。生命无常,命无定数,世间万物,生死亦是如此。”

  洪古尔之妻听了,悲啼泪下,“我们的儿子孟古尔,长得只有勒勒车的车轱辘那般高;我们的女儿爱益汗,长得只有小绵羊的身子那般长。都说长生天设有三道宫门,一道是为起死回生而设,一道是为众生降福而设,长生天哪,让我的洪古尔起死回生吧,为我的一对儿女普降甘露吧!”

  长生天终于被诚心感动,扶起脚下的洪古尔之妻说:“可怜的孩子,上无依托,下无依靠,那我就赐你神香三炷,圣火三株吧!”

  当你用神香点燃这三株圣火时,

  面向苍天微笑。

  当你用圣火点燃洪古尔之躯时,

  脸上带着欢乐。

  要带着虔诚之心,向苍天反复祈祷歌唱。

  要用尽全身力量,将骨灰播撒湛蓝苍穹。

  就这样,让燃烧的火焰熔尽英雄洪古尔的亡魂。

  就这样,让升腾的火光再造英雄洪古尔的生命。

  洪古尔之妻遵照长生天的旨意,乘着枣骝马回到人间,长跪在帐前,面向冲天的火光,九天九夜未阖眼。

  九天后,丈夫果真复活了!这一天,歌声,笑声,狂喜的欢呼声,呐喊声,响彻太康国。

  九万里山川,九万里牧场,九万里群山为之震荡!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组成的人群,如百川归流的湖水,汇向洪古尔的帐前。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飞舞的彩绸,似搭向天极的长虹,飘向洪古尔的帐前……

  嘎如迪用欢畅的琴声结束了这段故事,人们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索瓦热夫人在蒙古王女的讲解中,重重地记下最后一笔,也如释负重地笑了。不过,她心里异常清楚,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无法将这部英雄史诗完整的记录下来。因为,嘎如迪收起“托布尔秀”时,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他所唱的这一段,比起海洋般渊博精深的《江格尔》,只可算做是汪洋里的一朵浪花。

  几天后,游吟歌手嘎如迪在策林的一再挽留下,还是背着终身相伴的那把“托布秀尔”走了。他说,他要去库伦,那里的朋友很早以前便邀请他去那里,为他们献上一曲滔滔不绝的《江格尔》。

  蒙古人,不慕金鞍重情义。

  为了答谢嘎如迪,索瓦热夫人特意将自己与蒙古王女站在塞纳河畔的一张照片送给了他。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这张照片,引发出了一段情天恨海的爱情故事……

  小毡匠其男的黑骊马将美丽的娜布琪姑娘载到哪里去了?他们或者是相拥在马背上,在洒满月光的草原上互诉衷情,或许,正满怀温柔与激情,快乐地走进了一个疯狂、多情、浪漫的氛围。那是爱的颠峰,是一个安宁开放的世界,除了垂头安卧在草丛中的马儿,没有人打扰他们。

  他这样想着,渐渐地进入温柔的梦乡——他闻着花香,躺在碧绿的草海中,圆圆的明月,从游丝般的彩云间慢慢地滑了过来,片刻,群星灿烂的天空中,飘来女子亦梦亦真的歌声,那歌声使他如醉如痴。后来,他看见美丽的蒙古姑娘从草海深处走来了。她踏着皓光遍野的草原而来,歌唱着,舞蹈着,翻飞的衣袂,似两只彩蝶飞翔,舞动的袍裾,像绽放的花朵。她来了,他睡梦中的蒙古姑娘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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