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翠与盈春二人互相洗了头发,进屋才看到念秋站在凭栏处吹风,小翠连忙快步过去,刚要开口,却看到外面江边渡口萧征的身影,站住了,眨眨眼,拉了盈春一把:“咱们去炖个汤水。”
“什么汤水啊?”
“我看包袱里有桃泪,炖个桃泪冰糖梨好了。”小翠拉着盈春出门,盈春用手巾包着头发,一路踉跄:“现在炖桃泪?要好久的!”
“我馋了么!”小翠将盈春拽去厨房,自己借口去取物品,又转了出来,站在门边招呼萧征:“萧郎!”
萧征听见,回头见是小翠,将笛子别在腰间,跑了过去:“怎么头发这么湿便跑出来,不怕生病么?”
小翠心头一暖,低了头:“萧郎,你去陪她说说话吧。”
萧征一愣,旋即明白那个“她”说的是念秋,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小翠,我招惹她,已经害的她受苦,如今这样的情势,被人看了去,她岂不是要受更大的罪么?”
“萧郎,我跟盈春去厨下,一时片刻回不来的,你去跟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孤单着,虽不出口,但是我知道,她心苦。”小翠拽着萧征,将他推上了楼梯:“去吧,说说话。”
萧征看看小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了楼,小翠看他上楼,咚咚的脚步声好似敲打在自己心里,怅然若失而又心痛无比。
念秋远眺黑夜,再回神,萧征已经不在,只剩下喝酒的军士嬉闹,叹口气,转身,愣住。萧征站在门口,想要敲门,看见念秋转身,收了手,尴尬的笑笑,低头:“娘娘,外面风大,进来吧,别着凉了。”
念秋听见,才发现自己发梢冰凉,身上被风吹得有些发热,进了门将门关上:“一直看着外面,倒没发觉。”说着,走到桌子边,给萧征倒了一杯热水:“喝杯水,刚才看你在江边喝酒,别冻了脾胃。”
念秋自己坐下,招呼萧征坐,这几日相处,尊卑之分已经淡了许多,萧征坐在念秋对面,握着茶杯,抿一口放下:“听说在过两日船只便可召集够,就能渡江了。”
“恩。”念秋点头。
“哦,对了,听说附近山上有个静慈庵,接待香客的,不如明日去拜拜,当做散心?”萧征没话找话,念秋笑了,点点头:“倒耽误你琢磨这些了,小翠跟着我这几日憋闷坏了吧。”
说着,虎妞凑到念秋脚边,蹭蹭念秋的腿,念秋将虎妞抱起来,摸索着:“这几日,你也憋坏了吧,苦了你,明日我便放了你走好不好?”
“娘娘,我走后,可有人再找你麻烦?”萧征这句话,一直有些想问,不是因为想知道答案,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有,一阵风似得,吹过去,就过去了。”念秋看看萧征,眼神有些悲哀:“一池水,吹皱了,最终还是会平静的。”
萧征愣住,伸了手想要像以前那样碰碰念秋的面颊,却没敢抬起来:“萧征辜负娘娘。”
“没有,萧侍卫怎么能算是辜负呢,你我二人,连怀有期颐的时间都没有。”念秋苦笑,摩挲着虎妞脖子后边,虎妞发出幸福的呼噜声渐渐闭上眼睛。
“娘娘,当日若不是我冲动,不至于…”萧征的一腔歉意,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念秋摇摇头:“萧侍卫,当日怎算是冲动?若非在那里看到萧侍卫,我才明白何谓幸运。”念秋展了一丝笑容,看着萧征:“小翠胆大泼辣,豪爽义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她跟着你,我安心,你有她照顾,我更安心。”
“她的确很会照顾人。”萧征低头笑了,笑容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酸:“娘娘,属下心里始终都是真的,当日若不是有人陷害,而是娘娘当真来问,属下一定答应,如有机缘,青山绿水深处,一定让娘娘住在那里。”
一番话,念秋轻轻颤抖,无数次梦回,醒来时总是十分不舍,梦里总有那么一片山林,小小木屋,自己穿着好似农妇,萧征亦打扮的如同农夫,二人不是打猎,便是耕田,总是其乐融融。那一场场的梦,自己总舍不得做完,恨不得再睡回去连续上故事。
“世事弄人,此生,属下无能,不能给娘娘一个梦,只求为娘娘鞠躬尽瘁,来世。”萧征抬头看着念秋,一滴泪慢慢滑落,他原本握着杯子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袍角:“来世,只求娘娘能遇到更能让娘娘幸福的人,别再遇到萧征。”
念秋愣住,看着萧征滑落的泪水,自己哽咽起来,闭上眼睛,虎妞睡着了,在念秋怀里轻轻翻了一个身。
第二日一早,四人出门爬山去静慈庵,萧征配了剑,背了些吃食,待见到念秋时,愣住,发现念秋身边的盈春也配了剑。
“原来娘娘身边有女侍卫。”萧征一拱手,盈春牵了一下嘴角。
山道是青石板,被露水打得湿漉漉,山道两边是浓密的山林,各色树木自由生长,鸟鸣在山林间十分清晰,因地处南边,多生香木,鲜花经过一夜露水虽还没开放,却也是幽香阵阵。
小翠搀扶着念秋,盈春在前,萧征在后,念秋气弱,平日很少这样运动,今日心情不错,还很愿意走,但是走过一阵便气喘起来,四人只得走走停停,中午才走到了静慈庵的台阶下。
静慈庵远看很小,小翠撇撇嘴看着萧征:“破庙一间,你也让我们累死累活来看。”
“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小。”萧征惭笑,念秋小小:“庙小菩萨大,别冲撞了,咱们走吧,盈春,带了香烛对不对?”
盈春将肩上包袱取下,拿出一副香烛:“驿馆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货。”
“将就了。”四人走上去,静慈庵大门开着,也不见有人在里面,四人进门,盈春拍拍门板:“可有人在么?”
“谁啊?”一个姑子出现,探头看看,见四人衣着普通但是拿着香烛,笑了起来:“哎呀,施主,怠慢了,还请等候,我去请师父。”
四人进了正殿,上面供了石刻观音,并无彩绘,佛前供了几个馒头,蒲团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香客到此了。
念秋看看观音,上前一步,跪在菩萨面前,小翠和盈春二人跪在念秋身边,萧征站在殿外。念秋心中祝祷:“菩萨,菩萨,信女苏念秋,以往不曾多多供奉,此时危难,才来恳求,自知有罪。我只求菩萨,让我安然度过此劫,让我有机会辅助我儿建荣,可令他一生康泰平顺,若菩萨愿意答应,念秋后半生,愿吃斋念佛,多供香烛,重塑金身。”
三个姑子进了正殿,为首一人打个稽首:“贫尼怠慢了,还请施主原谅。”
念秋叩三个头,小翠上前将念秋搀扶起来,念秋转身,看见为首的姑子是个中年女子,面目甚是清逸,眉眼间有几分懒惰,态度不卑不亢,心中起了好感,行了一礼:“俗世中人,平白打扰,还请师傅不要怪罪。”
那姑子看看念秋,嘴角上扬:“贫尼法慧,是这里的主持,施主看起来应该是北边来的,此时战祸连绵,民众都忙着往北边逃,怎么施主反而往南边来呢?”法慧眼神犀利,倒像是在诘问,让念秋一怔。
“家中事故,不得不冒险来此一趟,因此特来拜佛求平安,还请师傅接下香油钱。”念秋回身上香,小翠递了银子过去,法慧身边的姑子接下了,忙不迭的道谢。
法慧看着念秋,心头一动:“施主与东晋元主可有关系?”
念秋手一抖,深呼吸一口,将香点着插入香炉,合掌拜了三拜才回头:“盈春,供上果品。”
盈春瞪了姑子一眼,上前摆贡品。念秋看着法慧:“师傅为何问此?”
“施主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法慧一侧身,念秋点点头,与法慧一同出了正殿,小翠接过盈春手里的供品,让盈春跟上。
“师傅眼力很好。”念秋走动,衣摆下方露出三块不同长短的玉佩,有南静王府的纹饰,法慧笑笑:“出家人,眼睛低贱。”
二人走到偏殿,法慧开口:“龚郡主嫁入南静王府,天下皆知,不知道这位施主可否是龚郡主?”
“龚郡主金枝玉叶,怎是我能比拟的。”念秋笑笑,法慧点点头:“这话倒也对。”说完法慧转身看看外面站着的盈春:“那个丫头应该是东晋元主的人吧,她就喜欢那些舞刀弄剑的女子。”
“听师傅的口气,好像认识东晋元主?”念秋好奇,法慧猛的将门关上,盈春在外,看见大门猛的紧闭,便立刻拔了剑飞步上前,哪知道眼前一花,一柄长剑已经递到眼前,盈春只得挥剑格挡,退后几步,才看清来人是一个拿着长剑的年轻姑子。盈春皱眉,看看边上萧征面前也有三个拿着长剑的姑子,四人缠斗一处,无暇顾及,银牙暗咬,挽个剑花拼了上去,拿年轻姑子也不是一般货色,当下拿起长剑格挡,二人斗在一处,胜负难分。
念秋听见外面叮当兵器作响,吃了一惊,奔过去要开门,法慧突然转身,手上拿了一柄小小匕首,抵着念秋咽喉:“施主还是宽待片刻,贫尼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施主不动,贫尼不敢下手。”说是不敢下手,法慧却用匕首用力顶了念秋的喉头一下,念秋吃痛,退了几步靠着供桌,只觉得喉头皮肤已经破了。
“你到底是谁?”
“贫尼法名法慧,出家前,有个俗名已经忘了,只记得姓苏。”法慧看着念秋,神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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