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我笑笑,反握住他的手:“四哥,你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死以后在阴间经历了一些事情,阳世的恩怨也见了不少,心性自然有了些许变化,后来欲转世之际,阎王出现了,他说可以让我重新生还,但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就是要帮他报恩。”
施榕怒意满面:“可知是谁下的毒?”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摇摇头,继续道:“阎王说他的恩人左手是四指,右手有红心胎记,他让我嫁给他,还说若是嫁错了人,我的两位亲人将会承受炼狱之苦,且永世不得超生。”
“舒儿……”
“所以在胎记没有显现之前,四哥,我不能承诺你什么,当然,宇辰枫也一样。”
施榕的情绪有些反常,自从前天晚上我对他真假相掺的透底之后,这小子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难得的没有变着法儿的捉弄我,也不再嬉皮笑脸的耍赖。有好几次我想逗逗他,最后都被他严肃的表情给弄的兴趣全无。这不,今天他下朝回来就直接钻进了书房,以往可都是要我推着打着,他才肯以公事为先的。
怀着纳闷,我摒退顾新和敏儿,一人向施榕书房走去。
推开门便望见施榕正坐在桌案前拿着本书在看,神情很是认真。我奇怪,死小子向来习惯躺着看书。虽然我曾一再提醒说这样的姿势不利于眼睛,可他从来不放在心上,且自有一套歪理为自己辩护。几次劝告无效,我便也由着他去。
看我进来,施榕有些慌,想藏书。
“四哥,我都看见了,快拿出来。”我边走边伸手。
施榕嘻嘻一笑:“舒儿,哥哥的书不适合你,还是不看为好。”
我晃悠悠坐到桌对面,将手往他面前一伸,微微而笑:“四哥,适不适合我看,你说了不算,得我自己看过才知道。”
施榕摇头,敛起笑意,一副严肃的样子:“什么话?哥哥说不适合便不适合,不要捣乱。”
捣乱?这话听着新鲜。
我斜睨他:“四哥,你莫不是打着办公的幌子在看《怡园秘史》吧?”
这本书的性质相当于《金瓶梅》
施榕皱眉,斥道:“舒儿,你真是越说越离谱,女儿家怎好……”
“四哥,别废话,快拿出来。”我打断他,佯装不耐。
施榕表情诡异,将书背在身后迟迟不肯交出来。我愈发好奇,迄今为止这小子除了在我的身世问题上有所隐瞒之外,从来没有这样掖掖藏藏过。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我不想听的事、没有他不肯说的话。
我直直的瞪着他,不发一言。
如此僵持的良久,施榕见我不肯让步,无奈之下将书递了过来。
我接过,一看,《占卜改运秘法》
我惊讶:“四哥,你怎么看上这类书了?”
施榕有些不自然,支吾道:“嗯……一时兴起,随便……找来看看。”
随便找来看看?
想了想,我心下了然,看着他,叹息道:“四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若是你我有缘,不需要改什么运,咱们……”
“若是没缘呢?”施榕一本正经的打断我。
没缘?
那就……
施榕站起身,焦躁的走来走去,“舒儿,若是没有,你定要嫁给那宇辰枫的,是不是?”
我垂首,不语!
夜幕降临,施榕不肯回自己房间,说不困。我无奈,只得由着他。施榕没有揪着我玩闹,只安静的看着我,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他嘴边却似凝着千言万语。我看着心疼,第一次主动问他想听曲儿吗?施榕无语点头。于是我弹唱了几首流行歌曲,施榕听后动容,把我的手握的生疼。唱完歌,我又给他出了几道搞笑的脑筋急转弯题,鲜见的像个小女生般逗他乐。施榕勉强的笑了几笑,眉间却依旧紧锁着浓浓的愁意。
熬到后半夜,我困得不行,便再次催他回去。施榕答应,待我睡下后他轻轻的走了出去。不想一觉醒来,直入眼睛的却还是施榕目光专注的眼神。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我问他怎么不去睡?施榕说睡不着,并问我明天想不想去城门接宇辰枫。我想说应该去,但看着他落寞的面孔又咽了下去。
两人相视,默默无言到天亮!
次日,阳光明媚。
北宫焰信中说他今天最迟午时左右会到达丰京城,墨雨昨天就被顾新差去迎候主子。我本来也打算同去的,可一想到施榕就犹豫了,想想,最后还是算了。
施榕一早去上朝,走之前嘱我不许出府,要等他回来。我说好。早饭后,闲着无聊,我去小花园散步,敏儿和顾新步步不离。
一圈下来,我支开敏儿。
坐下后我瞥向顾新,淡淡的道:“顾总管,有话就直说吧。”这一路,他偷偷瞅了我好几次,嘴巴张了合,合了张,似有话要说。
“夫人恕罪!”顾新一听,急忙下跪。
我挥挥手:“起来回话,但说无妨。”
顾新躬身垂首,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主人午时左右入城,您……您会去接他吗?”
就知道他吞咽了一早上的话不会偏了这个。
我不置可否,伸手指指不远处的石凳,示意他坐下。
“夫人,这于礼不合……”顾新犹豫。
我笑笑:“坐吧,若按年纪来论,你和我父亲差不多岁数,在我心里一直尊你为长者,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现下只你我二人,不妨自在些。”
顾新应是,依言坐下。
我问:“听宇辰说,顾总管是看着他长大的?”
顾新微微垂首,恭声道:“奴才惶恐!”
我笑道:“顾总管,才说要自在些,如何又讲起规矩来?就当是聊聊家常,我也想听听你家主人小时候的故事。”
“是,”顾新抬眼,简略道来:“主子被秘密送去宇辰府的第二日,奴才亦奉命前往,任贴身护卫之职;主子儿时甚为顽皮,除了慈庆太君之外无人能驭;初始太君也由着主子玩儿,只道是幼童心性使然,男孩儿顽劣些也无妨,没想到却差点铸成大错,主子聪慧,有一次使计调开奴才人等偷偷溜出去爬树,未料从高处摔了下来,虽然手脚无碍,却连续两日昏迷不醒。皇上和太后闻知大怒,宇辰府差点因此被灭门。”
灭门?
也难怪,彼时皇帝还只有北宫焰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意外,宇辰家确然担当不起。
“后来祭祀国师求情,说主人有承继天命之责,定会无碍!”
我讶然,祭祀国师?测定北宫焰命格的那位?
顾新继续道:“事实确如国师所言,主子醒来后遍体无恙,连汤药都不用服食,自然,宇辰府也就躲过一劫,不过皇上余怒未消,本欲将宇辰忠与其夫人贬为庶人,以示警训,最后亦被国师劝下。”
宇辰忠,慈庆太君的长子,北宫焰名义上的父亲。
看来抚养皇子真是一项超风险投资,好了,满门荣耀;不好,抄家灭族。所幸北宫焰有惊无险的安然长大,宇辰家的门楣自然也会留名千载。
我感叹:“国师确是神算啊。”
顾新颔首:“说来本朝大祭祀与雍国的运程国师还有些渊源呢。”
我好奇道:“且说来听听。”
顾新说:“奴才听说他们出自同一宗门,二人的师祖本是亲师兄弟,居耀国恒山修法,后来因继承人问题闹翻,师弟下山后来到雍国,被帝君奉为国师。”
“舒儿。”正说着,身着朝服的施榕远远走来。
我起身,淡淡的瞥了顾新一眼,他揖了一礼,退下。
迎上去,我拍了拍他身上的风尘,道:“四哥,朝会散了?”看看日头,今日下朝的时间点比往常至少要早了一个小时。
施榕转着身,任我拍打,“今儿哥哥请了假。”
我停手,奇道:“请假?”
施榕点点头,淡淡的解释:“稍时哥哥陪你去城门口迎接宇辰枫。”
我心里一动。
春浅的阳光虽然明媚艳丽,但与挟着冬日余威的疾风相比,还是显得柔弱了许多。天气也是怪,一个早上都风和日丽的,却偏偏在施榕与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刮起了大风,且风势越来越紧骤,呼啸中夹杂着大颗的尘粒扑的人睁不开眼。施榕以衣袖挡在我面前拥着我慢慢向车架前行走,身后,顾新步步相随。
“舒儿,来,哥哥给你把头发梳理一下。”马车内,施榕边说边从我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掏出篦子。
我摆摆手:“不用,乱了正好。”
施榕不明白:“乱了正好?”
我笑笑,抬手摘下头上的钗饰,五指顺了顺长发,然后从布包里拿出两根绸带,随意扎了两根长辫子顺肩垂下。
“怎么样?”我得意的冲施榕晃晃脑袋。
施榕笑:“好看。”
大风来得急,去的也快,等我们到达城门口时,风势已经弱了很多。施榕先下,我坐在车里等着他来扶,顺便理了理裙裳。
“国师?”施榕刚下车就听他惊讶道。
哪位国师?我也禁不住讶然。
“侍中大人!”
运程国师的声音,他也来接北宫焰?
“车上坐的可是三小姐?”老头儿问,声音很是客气。
施榕道:“正是!”
老头儿一阵朗笑,道:“甚好,老夫也正想找个机会和三小姐聊聊。”
又要和我聊?
只听施榕说:“国师肯屈尊侍中府,乃下官之幸。”
“侍中大人客气。”
稍顷,帷幔掀起,施榕伸出手,温声道:“舒儿,下车吧。”
我点点头,扶着他,踩着木梯缓步走下。
“国师。”我稍稍欠欠身,给老头儿见礼。
老头儿照例摸摸胡子,微微颔首:“三小姐,别来无恙。”
我客气:“一切安好。”
城门口车来车往,行人如织。虽然早春的天气还很寒,但百姓们却鲜见有厚衣穿着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衣衫单薄,不少人身上甚至还披着类似麻袋一样的东西,想是御寒保暖用的。也因此,衣着华贵的我们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并没有人靠近围观,在守城士兵不断的驱赶声中,他们像避瘟神一样低着头急急而过,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日头渐渐居中,一旁,施榕和老头儿在交谈着。顾新立在我身后,周围还站着一圈城官临时组织起来的保安小分队。望望眼前绵延的官道,我有些焦急,都这个时辰点儿了,北宫焰还没到,难道是行程有了延误?
“夫人,主人要到了?”身后,顾新小声道。
我复将视线移向官道,望了一会,未见北宫焰的身影。
“夫人不要急,主人尚在半里之外,稍后便至。”顾新补充道。
明白了!
还是有功夫好,可以当先知。
彷佛为了印证顾新的话,本来还和国师交谈甚欢的施榕渐渐止语不言,他转身近前拥着我,表情有些严肃的将眼神投向远方。老头儿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脸上似笑非笑。
不一会,耳边果然隐隐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响,随着这声响的临近,我的心跳也渐渐加速。终于,伴着翻滚的尘烟,北宫焰骑马驰来,他的身后紧跟着墨雨。
我目不转睛的追随着他的身影,心下只想将他看的清楚些,再清楚些。不远处,北宫焰勒马、减速,眼神开始在来往的人群中游弋。我有心捉弄他一下,将自己隐在施榕后边,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挪动身形,那双粲若星光的美目已经紧紧的锁定在我身上。
“舒儿!”一个眨眼,北宫焰已在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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