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必介怀？
我瞪视着北宫焰，只觉此刻的他很陌生。不错，这是个形式，可这个形式却在他恢复身份后让皇帝夫妇作见证，这不就是变相的和亲吗？如果这场临时‘婚姻‘被打上此类标签，那就关乎到国家体面，我还怎么可能脱身？
但直接驳了帝后的面子亦是不明智的，若债权人是施榕、若我们以后不想过流亡生活，若……一句话：未来需要他们点头。
即便不给支持，保持中立也是好的。
再说，现在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让我措不及防的北宫焰。
我压制住怒火，对他道：“夫君，丞相大人已与妾身无干系，母亲又过早仙逝，依妾身看，这六礼……不若免了。”
北宫焰不说话，以摇头作答，微微带笑的脸上有着不容更改的坚定。
我暗暗咬牙，头一次冒出想骂娘的冲动。
怎么办？
大殿之上，除了寄望北宫焰改变主意，没有其他办法。但这条道显然是死的，他若肯按我的意愿走，又怎么可能背着我导演这出戏？怎么办……怎么办？帝、后在看我，施家父子在看我，北宫焰也在看我……
老天爷……
“启奏皇上，运程国师求见。”就在我心急火燎、手心发汗、暗暗祈祷老天睁眼之际，内侍小跑着进来禀报，那样子似乎比我还急。
众人俱是一愣。
我却心下大喜，老头儿来了，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皇帝有些犹豫，沉吟了片刻，最后和北宫焰换个眼色才道了声：“宣！”
不一会，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手持佛尘走了进来。我难掩喜悦，眼神毫不顾忌的随着他的身形移动。若不是北宫焰紧紧抓住了我一只手，我想我会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深情的呼唤一声：亲人！
下跪，叩头、请安，老头儿的礼数从容、恭谨、标准。反倒是皇帝的表情有点奇怪，我清楚的看到在老头儿抬眼观圣颜的那一刻，他将视线移了开去。
此是典型的心虚症状。
老头儿也没多说话，起身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交给内侍呈了上去。皇帝有些疑惑的接过，展开……
蓦地，他脸色一变。
我也讶异，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居然让泰山压顶也难变脸的皇帝大吃一惊。
“卿等先退下吧。”皇帝收起信，看向施家几父子，神情竟有些疲惫。不待老狐狸回话，他又转头看身侧：“梓童也回吧。”
“陛下……”
皇帝挥挥手：“回吧。”
皇后不再多言，当下领着众位女官雍容离去。走时，还不忘看我几眼，那目光……很深沉。随后，老狐狸也率着几个儿子退出了大殿。看着施苍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小有失望，本来还期待他能回头给我点暗示什么的……
如此一来，空旷的大殿内只余下四个身影，皇帝高坐龙椅，老头儿依旧站在大殿中央，北宫焰和我原位不动。没人说话，气氛甚是冷寂。
不一会，皇帝扶额，叹息道：“朕累了，还是国师说吧。”
说什么？
老头儿恭声领旨后，慢悠悠走过来，看看我，对北宫焰道：“殿下，您暂时不能娶三小姐。”
强！说话一点不注意委婉。
“国师且说为何？”北宫焰语气不善，听得出，他的隐忍已到了极限。事实上，从内侍进殿禀报的那一刻起，他的脸就开始绷紧，眼里有丝嗜血的残忍。
老头儿并没有被北宫焰骇人的气势震住，他看上去依旧慢条斯理，“殿下，原因老夫不便说明，或许……”说着，又看向我，笑笑，“有一天三小姐会愿意告诉你？”
我愣怔！
告诉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的原因，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原因？告诉北宫焰什么？告诉他我是个为了保全女儿性命被迫穿越时空来还‘莫名债’的异世人？好吧，即便他信，可他会因为一个陌生的、毫不相干的异世小童的性命放弃“重若生命”的至爱吗？
死老头子，你想玩什么花样？解围就解围，为什么还要引把火烧到我身上？
立刻，北宫焰转眼看我：“舒儿，你对我瞒着何事？”
“没有……”我赶忙否认。
“没有？”北宫焰不信，他不等我说完便有些激动的将话头接过去：“舒儿，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为你所信，不想……”
“殿下，您不用逼问三小姐，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老头儿轻描淡写的打断北宫焰。
这下我也头大了，老头儿究竟想说啥？
“三小姐？”老头儿唤我。
“嗯？”我抬眼。
老头儿笑眯眯的：“随老夫走吧。”
走？去哪？
我一头雾水，半点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疑惑归疑惑，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慢！”北宫焰沉声一喝。
我立刻收回抬到半空的脚。
“枫儿，且让三小姐随国师去吧。”在北宫焰起身逼向老头儿的一刻，龙椅上的皇帝适时出了声，他唤他为“枫儿”，难道说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跳出了国家调控范围？
“陛下……”
“枫儿，婚事延些时日亦不为迟，今日你先随我来，咱们叔侄好好叙叙。”皇帝走下龙椅，如一个普通的长辈般向北宫焰招了招手。
我彻底懵了。
北宫焰紧抓着我的手立着不动，冷厉的眼神在我和老头儿身上来回的扫。我无愧于心，自然镇静，老头儿也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在意他颇具穿透力的目光。
“枫儿。”见状，皇帝又唤。
北宫焰松开我的手，将视线定在老头儿身上，一字一顿道：“吾妻可以暂由国师带去，但，本殿要一个时间。”
“时间？”闻言，老头儿摸摸胡子，微微而笑，“时间就不好说了，或许三五日，或许三五月，或许三五年，谁知道呢？”
我听得脑仁一阵疼。
老头儿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看不出北宫焰的隐忍已经过了临界点吗？看看，看看，他的拳头握了握，握了又握！我从未见过他恼怒至此，若不是皇帝在场，我相信这双大手早已经将“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儿给撕碎了。
北宫焰没有说话，只用目光凌迟着他。
“三五年不可能，三五月亦不行，五日……不，三日后……国师，三日后本殿必要在此迎回吾妻！”片刻，北宫焰松开拳头，淡淡的说道，语气不重，但足以压死人。
三日后？
我看向老头儿，这个时间行吗？
“殿下，三日后怕是不可能。”老头儿继续优哉游哉，那样子连我看了都想上去扁两下。
果然，北宫焰的拳头又握了起来，“若本殿坚持呢？”
老头儿很干脆：“没用 ！”
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笑出声。所谓“一物降一物”，万事淡定的北宫焰今天终于碰到了对手。只这么一会子功夫，他脸色就被气得变了好几回；再观老头，始终一个表情：微微笑。
“国师，”眼看局面有失控的危险，皇帝赶紧结束旁观，近前几步摆起君帝的架势，威严道：“且带三小姐退下吧，后续的事后续再说，朕累了。”
“臣遵旨！”老头儿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北宫焰，对我说：“三小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言罢，转身迈步。
不待，不待，马上就走。
我立刻跟上。
“舒儿……”没走两步，听北宫焰在背后唤。
我顿住，看老头儿。
他颔首默许，我转身。
北宫焰上前，抬手在我脸上轻柔的抚弄流连，神情很是不舍，“舒儿，要等着我！”
嗯，能等则等，不能等的话……
也别怪我。
“别忘了吃药。”他瞥了瞥我腰间，那里某个地方长期藏有紫金丹。
我点点头。
“要好好睡觉。”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想了想，汗之！前世，自己曾这样无数遍的哄过女儿。
我无比耐心的将北宫焰的嘱咐全部听进了耳朵，难得的配合态度也让他轻舒了一口气。末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袖珍玉笛给我套在了脖子上。
我暗暗叫苦，又是玉，做什么用？话说我只有一个脖子，哪里挂的了许多？
“舒儿，若是遇着为难之事只需吹响此物，听见响声，我会立刻赶到你身边的。”
好东西！
只是……
我皱眉，一排五个小孔，不会吹啊。
北宫焰了然：“无需多费神，只吹任意一孔，玉笛便能发出声响。”
那简单！
在北宫焰的注目中，我百味交杂的跟着老头儿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行了一天，来到一个挂有“玉府”字样匾额的府邸门前。
“国师，这是……”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踏进去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怎么？三小姐是不敢进去，还是不相信老夫？”老头儿一脸的狡邪。
“都有！”想激我？
那我就买账，逗逗他：“小女子出自深闺，没见过世面，初至陌生之地自然有所顾忌，至于信不信……请恕直言，我与您并不算熟，少些信任亦属正常。”
老头儿一愣，随即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林暮枫。”
我大骇！
他连这个都知道？
那还有谁知？护国国师？大祭司？甚至皇帝……
“三小姐无需惊讶，亦无须担忧，只要你自己不说，老夫便能保证这个世界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你的来历。”老头儿敛笑，神情有些严肃。
他也会读心术？
这我想起了那个化身为“我”的女子。
“你是谁？”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和那年轻女子有点夫妻相。
“三小姐说呢？”
我摇摇头。
老头儿摸摸胡子，笑眯眯的道：“你的下一世是我的女儿……”
两世为人，我第一次被半句话给震晕过去！
悠悠醒来时，满眼的黑暗。
口渴的厉害，刚试着动一下，耳边就炸起施榕的声音：“舒儿，你醒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他怀中。
死小子，多日不见，劲儿又长了不少。
“四……哥……我喘不过气了。”
施榕赶忙松开。
不一会，室内点起了光亮。
瞟了瞟，老头儿呢？
“舒儿，你在看什么？”施榕一脸不忿，别扭道：“分开多日，你居然看都不看哥哥一眼。”
不是不看，是没空，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老头儿……不，是问那个‘外焦里嫩’的家伙。
“四哥，国师呢？”我推开施榕，丢给他一个只许回答、不许打岔的表情。
施榕白我一眼，没好气的说：“走了。”
我急道：“去哪了？”
施榕一副莫名的样子反问：“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宫。”
我扶额，居然让他给溜了。
也罢，既然知道了他的底细，便不愁解不开谜。
现在还是安抚一下眼前人吧。
思及此，我笑意盈盈的看着施榕：“四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喜欢欠债还情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欠债还情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