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主子，奴婢为您去宣太医吧。”宝鹭悉心地伺候我躺下，眼中的真心令我有一瞬的迟疑。

　　我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一定难看极了。我说：“只是心悸病犯了，躺一会儿便好。”

　　“主子为何不告诉皇上呢，如果主子……”

　　宝鹭欲说还休，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幽禁府邸时那段艰难的日子。是啊，那样艰难的日子我都挺下来了，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额娘，你实话告诉儿臣，恬宁妹妹的死究竟是不是真的与你有关。”

　　醒来时，感觉到脸颊上有些湿润，我抬手揩去脸颊上的水迹，那分明是眼泪，是弘时的眼泪。我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答案吗？我今儿个就把话说开了，你虽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但是你和恬宁一样，都只是我争宠的工具。

　　“不，我不信，额娘不会这么残忍的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弘时声嘶力竭道。

　　“额娘就是这样一个人，信不信由你。”

　　弘时跪倒在我面前，频频叩首道：“儿臣信，儿臣能不信吗？弘时叩谢额娘生育之恩。”

　　我很想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悬在半空中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缩回锦被，我告诉自己，此时此刻我必须狠下心来，只要他恨我就足够了。

　　弘时眼中的期待渐渐消逝，最终化为失望，他为我掖一掖被角说道：“额娘，您好狠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坚石落在我心上，疼痛难耐。我背过身，定定地看着白墙，口中呢喃：“额娘并非狠心，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额娘的苦心的，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但愿你莫辜负了额娘。”

　　我从枕下缓缓抽出一条白绫，支起虚弱地身子，将白绫一头抛上横梁。我稳稳地走出房门，从外边将房门锁上，对宝鹭说道：“随本宫去永寿宫。”

　　年婉妍亲自将我迎入殿内，笑着说道：“齐妃若有事，派人来知会本宫一声便是，你如此虚弱，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呢。”我望着她的笑容，感受到了阵阵敌意。

　　我向年婉妍深深地福了一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诚恳地向她行礼，我承认，多少还是为了弘时。

　　“臣妾冒昧前来相扰，望娘娘恕罪。”我以快不可察的速度跪倒在她面前，几近哀求，“臣妾求娘娘放过三阿哥！”

　　年婉妍有些诧异，问道：“齐妃此话从何说起，本宫岂会与一个孩子置气？”

　　我再次叩首，回道：“臣妾这辈子已是罪无可恕，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才能赎罪。臣妾如今膝下只剩下弘时一子了，弘时虽行事乖张，但多少也是臣妾造下的孽。若是弘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年婉妍显然动了恻隐之心，她扶起我问道：“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

　　我没有回答她，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永寿宫。

　　弘时，额娘能做的都为你做了，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全凭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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