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马车飞快地行驶着，就这样，婉妍一路静静地枕在胤禛的手臂上，两人不再言语，直到马车行至东华门。胤禛从马车上纵下，婉妍还未来得及反映，胤禛已经伸过手臂将她抱下了马车，说道：“反正时候还早，咱么先去额娘那请安吧。”
婉妍赶紧从他手臂上下来，娇羞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守门的侍卫都低着头轻笑，婉妍见状羞得转身就跑。许是跑得急了，还未来得及停下就撞上一人，额头正撞在了那人的肩上，不免有些吃痛。她揉了揉额头，低着头赔礼道：“失礼了，还请公子见谅。”
“呵呵，这次婉儿怎没认出他是谁啊？”胤禛走上前取笑道。
婉妍不解，怔怔地看着胤禛。
“他就是十四弟胤禵，他甚少去额娘宫中，也难怪你不认识。”
待胤禛说完，胤禵只是朝他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言语。皇家遵循君臣之礼，礼在前，亲在后，即便是同母所生的请兄弟也要如此讲究礼仪，不免有些生疏。
婉妍听得是十四贝勒胤禵，不禁面上一红，福礼道：“方才冒犯了十四贝勒，望十四贝勒莫怪。”
胤禵坦然一笑道：“嫂嫂言重了。”
婉妍好奇地抬起头，见他着了一身象牙白的袍子，底下用银丝绣着海浪滚边，显得英气逼人。细看之，眉宇间还是与胤禛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眼神不似胤禛这般锐利，如此温文儒雅，举止间给人一种洒脱的感觉，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是最不适合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的。
胤禛见婉妍正在打量胤禵，亲昵地揽过她的纤腰说道：“十四弟怎会怪罪自己的嫂嫂呢。”
“禛郎。”婉妍轻推开胤禛，脸颊红若流霞。
胤禛再次将她揽过，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怕什么，十四弟是自己人。”
胤禵见二人如此婉转暧昧，尴尬地笑了笑，拱手说道：“四哥和嫂嫂告辞，胤禵先行一步。”
望着胤禵的背影，婉妍不由得觉得有趣，原本自己是要嫁给胤禵的，如今兜兜转转却嫁给了胤禛，原来一切都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婉妍看着站在身边的胤禛，幸福地一笑。
“行了，咱们快去永和宫吧。”胤禛拍着婉妍的肩说道。
胤禛携着她紧随在胤禵后面，三人一同到了永和宫。胤禛与胤禵跪在前，婉妍跪在胤禛身后，三人齐身叩首道：“儿臣给额娘请安，恭祝额娘福禄安康。”
“都起来吧。”德妃暖笑着将婉妍拉到身边，嗔道：“婉儿丫头是不是将我这额娘忘了，这么久了也不曾来过。”
“婉儿天天念叨着额娘，怎会忘了额娘呢。”婉妍将德妃扶上正坐，然后走至胤禛的下首坐下了。抬眼发现对首还坐着一位贝勒，想必就是十三贝勒胤祥了，胤祥身侧坐着一位福晋，应该就是他的嫡福晋兆佳氏。
兆佳氏正微笑着看向婉妍，婉妍也朝她点点头算是行礼。兆佳氏温柔而不失刚毅，端庄而不失坚韧，与身侧的胤祥可谓天造地设。
胤禛独自斟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额娘冤枉婉儿了，沅旭有孕，婉儿又与沅旭交好，时常照顾她，实在抽不开身来给额娘请安。”
“沅旭有孕乃是皇室的喜事啊。”德妃眼角眯起一道细纹，又转向胤禵和蔼地说道，“胤禵你也不小了，如今府上只有两房妾室，而且俱无所出，是时候该娶位正福晋了。”
胤禛瘪了瘪嘴，随声附和道：“是啊，十四弟也该找个福晋收收心了。”
胤禵浅浅一笑，半开玩笑道：“我哪有四哥好福气啊，先是两位娇妻，如今又得佳人。”婉妍听着胤禵的话，心下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胤禵，遂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我听闻礼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女年方二八，品貌端庄，我也曾向万岁爷说起过，你看可好啊。”德妃语气上虽是平和地问着胤禵，但是眼神中却不容许胤禵有半点的考虑。
胤禵嘴角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但是对上德妃的眼神，不禁勾起一抹苦笑，无奈地道了句：“一切但凭额娘做主。”
德妃并未察觉胤禵脸上的表情，会心地笑了笑，说道：“正好今日纾雯也进宫了，你们两也可先见上一面。”
“是。”胤禵垂首应道。
“呵呵，真是恭喜十四弟了。”胤祥与胤禛突然一齐起身恭贺道。
太后的千秋节并未像想象中那般盛大，到场也不过是些皇家亲戚，以及一些受太后宠信的诰命们。
胤禛与他的弟兄们自成一席，坐在胤禛对首的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及十三贝勒胤祥。胤禵坐在胤禛的右侧，左侧乃诚郡王胤祉，其余还有廉郡王胤禩、九贝子胤禟等人。胤禛善交际，率先起身向太后和康熙帝敬酒庆贺，然后无论亲王贝勒，他都一一敬酒，无一人拉下。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长子胤禔英俊不凡，才华横溢。皇二子胤礽为孝诚仁皇后所生，在一岁多时就被立为太子，多年来，太子一直做事畏首畏尾，没有多大的建树。皇三子胤祉博学多才，深受康熙帝器重。皇七子胤佑心地善良，谈吐文雅。皇八子胤禩为人谦和，不务矜夸，深受康熙帝的喜爱，其他皇子对他也颇为敬重。只是胤禩素来与胤禛不和，但凡牵扯胤禛，他都有些难以自控。
婉妍自然与亲王贝勒们的福晋同坐，她虽在宫中生活了半年有余，却还从未见过任何亲王贝勒的福晋。宴席上虽莺声燕语婉转不绝，但是热闹终究是属于别人的，望着满座的正房福晋，婉妍只觉得插不上任何话，她只是低首默默地喝着酒，时而有几位格格过来恭贺她新婚之喜，她也只是大方地道谢，不作多言。婉妍侧头望向诰命席上，却始终不见额娘在席，不禁怅然失落。
“你就是四哥新娶的侧福晋吧。”坐在婉妍侧身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问道。
“是。”婉妍微微点头，表示行礼。
“看来四贝勒很是看重你啊，居然舍得撇下正福晋带你前来。”郭络罗氏不屑地说道，她音量极大，在座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胤禩闻声接过郭络罗氏的话，轻蔑地说道：“可不是，好不容易从十四弟手里得来的女人，自然是要捧上天的。”
胤禛捏起拳头，指甲微微嵌入手心，聚起一片殷红。
“十四弟和四哥感情真是好啊，就连自己的福晋也能相让，好生让人羡慕啊。”胤禟呷了口酒，转向胤禛和胤禵说道。
众皇子的嘲笑听在婉妍而里尤为刺耳，周身的福晋也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向她，或是同情，或是惊讶，或是嘲讽。婉妍低下头，几乎要将头垂到胸前了，身侧的兆佳氏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必介怀。
胤禛喝了口酒，收起愤恨的眼神，半开玩笑道“我自问哪能比得上八弟呢，听说你的府邸外藏了不少美娇娘都是出自青楼的头牌啊。”
婉妍身侧的福晋闻此都憋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郭络罗氏脸色骤变，微带醋意的眼睛直瞪着胤禩。
“即便是娶个青楼女子也总比夺自家兄弟之妻来得强啊。”胤禩不甘示弱，冷笑一声说道。
胤禛眼神凌厉，只听得“破”一声，一只白玉酒杯在胤禛手中碎成三瓣。胤禩和胤禟两人相互对视一笑。胤祥朝胤禛微微摇头，示意他冷静，随后又看了看坐在胤禛身侧的胤禵，见他一语不发，独自喝着酒，似是与自己无关一般，不禁剑眉微拧。
“怎么八哥最近闲来无事吗，怎爱管起别人的事来了。”胤祥放下酒盏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八哥可别惹了笑话才好啊，听说十四弟要娶的嫡福晋乃是吏部侍郎罗察之女，也不知八哥从哪打听来的流言蜚语。”
兆佳氏抬起头朝胤祥露出赞许地笑容，婉妍暗自感叹胤祥虽比胤禛年少，处事却能如此沉稳，着实让人佩服。
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康熙帝突然拍案说道：“放肆，太后千秋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见康熙帝震怒，皆低首不语。
康熙帝又转头对身后的李德全说道：“马上去拟两道圣旨。皇八子胤禩惊扰太后，谣言惑众，有辱皇德，夺其郡王封号，降为贝勒。吏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女品行端正，德才兼备，特指婚于皇十四子胤禵，下月初六完婚。”
“谢皇阿玛恩典。”胤禩与胤禵一同跪下谢恩，两人却各怀着不同的心思。
“恭喜十四弟，贺喜十四弟。”太子胤礽带头向胤禵贺喜，之后众人又纷纷向胤禵敬酒表示祝贺。胤禩气得涨红了脸，本想在宴席之上将胤禛羞辱一番，没想到却被降为贝勒，真是自取其辱。胤禛挑眉一笑，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未与胤禩争吵。
婉妍突然发现诰命席上有一位女子粉面含羞，正微微笑着看向胤禵，其实她就是完颜纾雯。许是觉察到婉妍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完颜纾雯收回目光与婉妍对视一眼，互相大方地笑了笑。
散席后，胤禛与婉妍先送德妃回了永和宫。出了永和宫，两人牵着手在清心园中静静地漫步。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谈起关于刚才席上发生的事的只言片语，只是无声地走着。婉妍抬头看着走在身侧的胤禛，心想若是能够一辈子这样走下去那该多好。
“还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胤禛指着前边的亭子问道。
婉妍轻“嗯”了一声，继续走着，不再说话。及近后，婉妍意外地发现亭中立着一位女子，讶异地说道：“那不是完颜氏吗！”
“莫非你早已和她相识？”胤禛问道。
婉妍吃吃一笑，说道：“婉儿只是猜测罢了，刚才在席上她看十四贝勒的神情不似其她女子。”
完颜纾雯听到了亭外传来的声音，转身福礼：“四贝勒吉祥。”抬头发现胤禛身边站着的婉妍，先是一愣，随即又福礼道，“民女不知是侧福晋，刚才冒犯了。”
婉妍虚扶起起她，暖笑道：“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多礼呢。”
完颜纾雯脸颊的顿时生气两朵红云，颔首不语。细看之，完颜纾雯实在称不上美貌，但是因为眉梢的一点美人痣，使她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诗意。
“夜里露重，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婉妍关切地说道。
“四哥和嫂嫂怎么再此？”身后传来胤禵的声音。
胤禛转头嗔怪道：“你这是打哪来，竟把新弟妹独自留在这儿。”
“不是正如嫂嫂说的夜里露重吗？”胤禵走上前，展开手中的斗篷为完颜氏披上，又对完颜纾雯平和地说道，“晚上寒气重，我从额娘那为你取了件斗篷来御寒。”
“谢十四贝勒。”完颜纾雯行礼如仪，难掩心中的喜悦。
婉妍对完颜纾雯笑了笑，算是替两人感到高兴。
“哈哈，看来十四弟很是心疼这位未过门的福晋啊。”胤禛调笑道，又对婉妍说道，“咱们还是去别处吧，莫打扰了人家。”
胤禛与婉妍向清心园的另一头走去，还是一路牵着手漫步。
“十四贝勒和完颜氏很是般配啊。”婉妍伸手折了一枝桂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心里不禁为胤禵感到高兴。
“我们不也是一对璧人吗？”胤禛握紧着婉妍的手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她不由地接了上句。
两人一路走着，偶尔驻足欣赏着周边的夜色，一直走到东华门才上了马车回府。
喜欢雍年梦逝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雍年梦逝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