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澜有心筝无意，既难求，莫将他缘误。夫人若是求姻缘，恕贫道多嘴了，此乃下下签，请问夫人……”

　　“谢道长。”我笑了笑，打断他，“我只是一时兴起，并非为求姻缘。”我放下一锭银子，离座而去。

　　“夫人不忙走，不知可愿听贫道一句话？”

　　我转过身问那道长：“此签可有解？”

　　那道长只是撸了撸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有解，亦是无解，只看夫人如何定夺。”

　　“望道长明示。”我继续坐回位子上，心中有些怏怏地。

　　“人生在世，因果得失，夫人今日或有所失，它日必定会有所得。此签无须解，也无从解，若夫人是为他人所求，也不失为一枝上上签……”

　　午后的阳光有些明媚，云淡风轻，我独坐在园子里品茗。清晨在尚清寺求得一签，虽是一枝下下签，我也并不十分在意。

　　“福晋，爷在凝香阁，说是请您回去。”小盛子欢天喜地地跑过来。

　　我将签纸塞回袖子里，问道：“可知爷为何事？”

　　小盛子憨憨一笑，说道：“福晋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

　　我惶惑不已，难道签文这么快就应验了？心里暗暗祈祷着，却不知道究竟在祈祷什么。我走近凝香阁，见爷正闭着眼小憩，神情惬意。

　　我上前从容地福了福身，问道：“不知爷找妾身所为何事？”

　　他睁开眼，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将我拉倒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你上午跑哪儿去了？”

　　“妾身见今儿个天气好，所以特地跑去尚清寺祈福了。”我笑道。

　　他锁起眉头，满是紧张地说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以后祈福这种事交给佩儿去做就行了。”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却平白想起十三弟说过的一句话：“四哥和嫂嫂还真是相敬如宾哪。”

　　是的，我与他之间的情分或许只能以“相敬如宾”四个字来概括。在他眼里，我仅仅是他的嫡福晋，他又敬又怜的嫡福晋。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爷急着寻妾身回来应该不是为这事吧。”

　　“我……”他欲言又止，斟酌了好半天他才开口，“沅旭，这些年打理王府着实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你旧疾反复，我本不想再给你添麻烦的……”

　　“爷，妾身明白了，爷打算什么时候娶新妹妹进门？”他一开口我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当年为迎娶李佩，他说的就是这番话。

　　他表情讪讪地，有些愧疚地说：“十日以后从额娘宫里迎娶过门，时间有些匆忙，这几日委屈你了。”

　　我大方地笑着，只为掩盖笑容背后的苦涩，我问：“不知爷迎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京上年府的千金，也就是年羹尧的妹子。”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爷只管放心，妾身定不会委屈了新妹妹的。”我有些庆幸，年羹尧的妹子，恐怕爷娶她多少是为了年羹尧吧。

　　趁着这两日身子好，我点了几名丫鬟打算将黛悦居收拾出来迎接新福晋。

　　“这屋子潮气重，记得将窗子都开了，到晚上了拿瑞脑熏一熏，去去潮味儿。”

　　黛悦居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爷突然在我身后说道：“先不忙收拾，婚期延后了。”

　　听语气有些落寞，我回过身却发现他正明媚地笑着：“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皇阿玛派下来的折子还没看完，我今晚就不过去了。”说着，他便迈步要走。

　　“爷，那新妹妹什么时候进门？”我叫住他。

　　“不忙，还有七个多月。”他没回头，只是喃喃地应了句。我这才发觉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隐隐的凝重，年羹尧的妹子，几日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坦然。而今，仿佛在他眼里她已经不仅仅是年羹尧的妹子。

　　我走上前，问道：“爷，妾身能说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苦笑：“伊人心思猜不得，只盼两厢同。”他忽然捧住我的肩，很认真地说，“如今外边风言风语不断，都说我娶她过门是为了年羹尧。若说之前我的确存过私心，但现在我只为她，沅旭你信吗？”

　　“信！”从我发现他腰间的那支玉笛已然不在的时候，我就信了。我在心底悲凄，没想到签文真这么快就应验了。

　　“清如水，明如镜，恐把红颜污。我很想知道她究竟作何想。”

　　他垂下手臂，边说边向华音殿走去。我怔怔地立着，很想问一句：难道你不知道身边还有一位痴心人吗？

　　春澜有心筝无意，既难求，莫将他缘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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