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珍珠粉可使伤痕淡化，亦可保容颜青春不朽，微臣在药膏中又添加了一味祖传秘方，不出半个月，娘娘额上的疤痕便会退去。”刘诩恭敬地说道。

　　纯依拿来一面镜子放在婉妍面前，婉妍撩起额前的刘海说道：“刘太医的医术本宫从未怀疑过，只是本宫觉得半个月似乎太久了些，不知可否再快点？”

　　刘诩微点头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所谓欲速则不达，娘娘不该操之过急。”

　　婉妍颔首说道：“本宫明白，刘太医能够竭力便是，本宫只希望十日之内能够恢复到从前的样貌。”

　　纯依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婉妍用眼神拦下了，婉妍又对刘诩郑重道：“希望刘太医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若是皇上问起就称本宫身子倦乏。”

　　刘诩垂首称是，他见纯依与婉妍二人神情有些异样，便找了个借口出了永寿宫。

　　纯依见刘诩出去后赶紧掩上门说道：“其实主子大可不必这么做，主子额头上的伤疤并不明显，纯依相信二公子不会觉察的。”

　　婉妍淡淡一笑，说道：“不明显并不代表没有，我不想有任何的万一，二公子的秉性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让他知道这印记的由来，免不了触怒龙颜。”婉妍笑着执过纯依的手说道，“行了，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你可准备好了？”

　　纯依脸上立即泛起两朵红云，低头说道：“嗯，纯依一切还得劳主子费心。”

　　宫外的喧闹声引起了婉妍的注意，她踱步到门口，只见纯束和苏培盛正推搡着什么。

　　“这锦盒沉得很，纯束姑娘还是让我来吧。”苏培盛紧拽着纯束手里的匣子说道。

　　纯束就是不愿放手，执拗地说道：“奴婢岂敢劳动苏谙达，这等粗活理应由奴婢来做。”

　　苏培盛脸色微变，说道：“纯束姑娘何出此言，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人，以后纯束姑娘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听纯束姑娘这样称自己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吗？那真是奴婢的罪过了。”纯束用力拔过苏培盛手里的锦盒，有些赌气般地说道。

　　“纯束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纯束佯装没有听到，低着头往钟灵殿走去。

　　纯依见她抱着一个锦盒吃力地走进来，赶紧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是万岁爷命苏谙达送过来的，是万岁爷赏给你的嫁妆。”

　　“我？”纯依受宠若惊，说道，“我何德何能，居然得万岁爷赏赐。”

　　婉妍看了看殿外，问纯束：“怎么不引苏谙达进来饮杯茶？”

　　“是纯束疏忽了。”纯束边说着边扭头向殿外望了望，只看到了苏培盛的背影。

　　“既然是万岁爷的赏赐，你可得收好了。”婉妍打开锦盒，拿出一支象牙簪子在纯依鬓前比了比后说道，“还是万岁爷想得周到，再有几日你要出嫁了，我居然什么都没为你准备。”

　　纯依声音有些哽咽，激动地说道：“主子这么说要让纯依无地自容了，其实纯依知道这几日晚上，主子夜夜都在为纯依赶绣嫁衣。”

　　“是我要无地自容了才是，到了这节骨眼上才记起来为你做这些，不过我能为你做恐怕也只有这些了。”婉妍拍拍她的手背说道，“以后阿玛和额娘就全靠你侍奉了。”

　　“嗯，纯依会的。”

　　纯束一直低头沉默着，像是在沉思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见婉妍和纯依二人一直盯着她看，纯束觉得不自在起来，抚了抚脸颊问道：“主子怎么这样看我，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婉妍吃吃一笑，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我为纯依张罗着婚事，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纯束有些羞涩地说道：“主子胡说什么，纯束在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伺候主子的。”

　　“我可不敢耽误了你，只怕将来你怨起我来，我岂不是冤屈了。”婉妍调笑道。

　　“主子还是先操心纯依的事吧，纯束岂会怨主子。”纯束闷闷地说道。

　　婉妍见她有些沉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纯依嘱咐了几句便让她们二人退下了。

　　十一月底，年羹尧回京述职之际，胤禛以赏赐为由下旨将纯依指给年羹尧为妾。然而虽是胤禛亲指的妾室，但年羹尧只是依照寻常纳妾之礼将纯依从后门迎进了年府，纯依虽无所计较，婉妍却怨言颇多。不过虽有怨言，她心中还是万分理解的，年羹尧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顾及另一个人的感受。

　　纯依一走，整个永寿宫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平日里见纯依和纯束两人叽叽喳喳地闹腾惯了，这样少了一人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自纯依去了年府，纯束一下子变得内敛了许多，每日除了伺候婉妍梳洗用膳，几乎不怎么玩笑。

　　用膳的时候，殿里宁静地令人压抑。婉妍见纯束怏怏地，便安慰道：“我知道纯依走了以后，你的活儿一下子多了不少，不过我希望你能坚持些时日，等梧桐和喜儿上了手，我便为你觅个好去处。”

　　“纯束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

　　婉妍放下银箸，将纯束拉到自己身边说道：“陪我坐一会儿吧。”

　　纯束低着头说道：“纯束不敢。”

　　婉妍只是笑笑，将她拉到身边的位子说道：“以前你从不这样拘谨的，陪我一块儿用膳吧，就和咱们小时候一样。”

　　纯束点点头坐下来，接过婉妍递来的筷子。婉妍为她夹了一些小菜问道：“这几日总见你闷闷不乐的，可是有心事？”

　　“纯束没有。”

　　“你不必瞒我，我早说过我对你和纯依是一视同仁的，你年纪不小了，算起来还比纯依长一岁，如今芮晗和纯依都有了人家，没理由让你落了单。我昨日试探过刘太医，他至今尚未娶妻，我想若是你能跟了他，也算是福气了。”

　　叮，纯束手里的银箸落到地上，她趁低身拾箸之时抬手飞快地往脸上抹了抹。婉妍并未察觉，一个劲地说着：“芮晗嫁了李卫这样的实在人真真是她的福气，二哥虽不见得能给纯依带来幸福，但是这条路是纯依自己选择的，她觉得好就够了。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你了，我不可能绑你一辈子，但也不能让你随便找户人家草草嫁了。若是你觉得刘太医好，你就点个头，其余的事你不必操心，若是……”

　　“主子不必为纯束操心，纯束心里已经有人了。”纯束插了话。

　　婉妍欣喜地说道：“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我怎么就没发现，还在这瞎操心。你倒是说说你心里的人是谁，若是真是个可托之人，我立马去向万岁爷求个恩典。”

　　纯束声如蚊呐：“主子还是别问了，万岁爷不会恩准的，更何况主子您也不会点头的。”

　　“你不说怎就知道我不会点头呢？”

　　“因为……”纯束倏地抬起头说道，“因为他是苏谙达，纯束自知同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纯束说完，脸已经涨得通红。

　　婉妍无比讶异，许久才说道：“你怎么会对苏培盛心生恋慕，你该知道他是……”

　　纯束截住她的话说道：“是，纯束知道他只是一名宦官，可是宦官怎么了，在纯束心里他重情重义，比世间薄情男子不知强上多少倍。”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咱大清朝并无宫女与宦官成婚的先例，只怕……”

　　“纯束知道，纯束不做他求，只要能够一辈子留在主子身边就满足了，至少纯束还能见着他不是吗？”

　　婉妍在无心用膳，命人撤去桌上的碟碗后才说道：“这样子太委屈你了。”

　　“纯束不委屈。”她咬咬嘴唇说道，“主子不必自责，这是纯束自己选的，就当是纯束的命吧。”

　　“你就愿意轻易认命吗？你不必为我考虑，就凭二哥如今的成就，我向万岁爷求个恩典应该还不至于太难。更可况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也只能趁我还得宠的时候为你们筹谋了。”

　　纯束点点头，膝盖点地，呜咽道：“纯束谢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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